论王维山水诗中的禅意

2023-03-05

第一篇:论王维山水诗中的禅意

论王维诗歌的禅意

【摘要】王维是盛唐时期著名的诗人,他的诗静逸明秀,创造出“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境界。同时,王维深受禅宗的影响,因此他的诗中也蕴含着浓浓的禅意,其中又以他的山水诗为甚。他把佛教思想与诗歌完美结合,碰撞出俊逸空灵的山水诗歌作品,具有独特的风格。 【关键词】佛教 禅意 山水诗

王维是唐代著名诗人,又是虔诚的佛教徒。禅宗赋予了王维静观、内省型的美感心理结构和了然顿悟、淡化时空观念的审美方式。王维深受禅宗的影响,故他的诗中也蕴含着浓浓的禅意。因为他的诗俊逸明秀、空灵澄澈的特点被后世称为“诗佛”。

一、 禅意产生的原因

追踪王维的经历以及他生活的朝代,王维诗歌禅意的产生应该有以下几个原因,时代因缘、家庭背景以及个人遭遇。同时,这些原因不是单一影响的,而是在他们的综合作用下才使王维的诗歌具有了禅意。

唐朝佛学的兴盛和发展对王维产生了重要的影响。王维出生于公元701年,卒于公元761年,王维的一生,信奉禅宗。禅宗的兴盛,始于初唐时期的弘忍。弘忍死后,禅宗分为南北两派,以弘忍的上座弟子神秀为代表的北宗,得到武则天的重视,北宗的优势,一直持续到开元、天宝年间。弘历的另一个弟子慧能在岭南创南宗,慧能死后十几年,他的弟子神会开始到北方传布南宗教旨,掀起南北宗的争论。到安史之乱后,肃宗至德二年,神会主洛阳神坛,才得到皇帝的信任。最终,南宗代替北宗而兴起,并成为禅宗的正统。

禅宗的本质是通过自省而明心见性,也就是使人挣脱现实的樊笼,从有限走向无限。相对于那个时代的道教,禅宗的思想是比较消极的,是美好理想幻灭之后的产物,比较符合受排挤和挤压的知识分子存在的內心感受 。也可以说,禅宗所释放出的是适当而自然地藏在每个人内心的一切活力,在普通情况下,这些活力是被阻挡和歪曲的因而找不到适当的理由释放。被禅宗吸引的士大夫,存在于对封建秩序既依附又厌恶的矛盾心情之中,因此也非常容易接受禅宗的这种从不自由中寻求解脱的精神生活方式。王维就是其中的代表。

家庭环境的熏陶也对王维禅意的形成产生了重要影响。王维的家庭具有浓厚的佛教气氛,他的母亲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王维在《请施庄为司表》中说

故博陵县君崔氏,师事大照禅师三十余岁,褐衣蔬食,持戒安禅,乐住山林,志求寂静。 王维的母亲得拜的禅师大照普寂,是禅宗北宗首领神秀的弟子,在神秀死后,由普寂统其重法。王维的母亲持戒安禅三十余年,颇有修养。同样,由《后汉书·王维传》记载的“事母崔氏以孝闻”说明王维是个孝子,受母亲的影响很大,因而在母亲的熏陶下王维和他的弟弟王缙同样食素奉佛,信奉禅宗。加之,王维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中年丧妻后终身未娶。在《旧唐书·王维传》中说“三十年孤居一室,屏绝尘累。” 岑寂的独身生活也使他的意志多少消沉了一些,禅宗的思想影响他,他的经历家庭环境也使他更愿意禅宗中获得精神的解脱。因而王维笔下的山水田园诗,就更增添了几分雅韵与禅悟的意味。

王维的个人经历同样对他诗歌禅意的形成具有重要作用。王维的思想,前后以40岁左右分为前后两期。前期,王维支持张九龄的开明政治,倾向进步,有“为苍生谋”的宏愿,这一阶段王维有不少反映边塞生活、歌颂游侠精神,抒发创建宏业的豪情壮志的诗歌,这些诗歌气象雄浑,入世思想较强,充满着英雄主义气概。即使是山水诗也是气象峥嵘,意境开阔的,如《华岳》、《晓行巴峡》、《汉江临泛》等。王维中年时期,接连丧妻丧母,几次重大变故的打击,消磨掉了他身上的锐气,尤其是张九龄罢相,李林甫上台,接着杨国忠专权,朝政腐败与社会黑暗日重,王维渐生退隐之意。于是他的后半生一直处于矛盾之中,一方面,他一直在中央朝廷担任官职,虽然官位到底不很高,但也逐渐升迁;另一方面,从四十岁开始他过上了长期隐居山林的生活(以前曾在嵩山隐居过),先是在终南山,以后在蓝田辋川。他过着“晚年唯好静,万事不关心”的亦官亦隐的生活,身在朝廷,心存山野。这一时期,他对佛教的信仰逐步加深。特别是在经历了安史之乱的惨痛遭遇后,他以“进不得从行,退不能自杀”的内疚心情,接受了“责授太子中允”的降职处分,在“一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白发叹》)的感叹下决定皈依佛门,专以“以诵禅为事”。他后期的山水田园诗更多的是轻微淡远之音,大量禅意的诗歌涌现。

以上种种原因导致了王维诗歌禅意的形成,从而对他后期诗歌的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二、 王维诗歌的禅意

探讨王维诗歌禅意的前提,必须首先承认诗与禅的相通性。

然而,诗与禅本身是矛盾的两个主体。如果从较为外在的角度来看禅的宗旨,它与诗的对立性是很明显的。诗与禅本是两种不同类型的文化现象。诗是文学、禅是宗教。诗是语言的艺术,禅从根本上来说,恰是排斥语言的。然而,诗与禅却又是相通。显然,从依靠敏锐的内心体验、直抵生命的本原、欣赏人生瞬间的美丽这个意义上来看,诗与禅是相通相融的。王维最大的贡献莫过于将佛家的境界转化为艺术的境界,将禅宗的精神转变为艺术的精神。正是由于这样,王维诗歌意象空灵、境界清幽,呈现出一种闲淡冷寂,悠然自在的情趣,在唐代诗坛独尊一宗,自成一派。读王维的诗歌总让人觉得在方寸之中,感受宇宙之大,在空寂之中领略人生的无穷。作为精通禅义的艺术家,王维在其山水田园诗中时常以禅入诗,用禅寓诗,不仅顺理成章,而且恰恰体现出了诗人独特的艺术品位和艺术追求。

王维诗歌的禅意,集中体现为“空与寂”的境界。在人世间他难以找到这境界,便寄兴于空山寂林,到大自然中去寻求。禅宗所追求的“空与寂”的境界,在王维的山水诗也得到了集中的体现。首先,他的诗句中大量出现跟“空”与“寂”相关的词句,比如“朝梵林未曙,夜禅山更寂”,“夜坐空林寂,松风直似秋”。更深层的,他的诗歌中,集中表现出一种空寂之感。如《竹里馆》

独坐幽篁里, 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 明月来相照。

这首小诗塑造的情景绝妙,诗人独坐在幽深的竹林里弹琴长啸,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只有明月为伴。这首小诗总共四句。拆开来看,既无动人的景语,也无动人的情语;既找不到哪个字是诗眼,也很难说哪一句是警策。且全诗的用字造语、写景(幽篁、深林、明月),写人(独坐、弹琴、长啸)都极平淡无奇。然而它的妙处也就在于以自然平淡的笔调,描绘出清新沉寂的月夜,幽林之中的意境,夜静人寂融情景为一体,蕴含着一种特殊的美的艺术魅力,使其成为千古佳品。以弹琴长啸,反衬月夜竹林的幽静,以明月的光影,来反衬深林的昏暗,表面看来平平淡淡,似乎信手拈来,随意写去其实却是匠心独运,妙手回天。由此可以深知,诗人是在意兴清幽、心灵澄净的状态下与竹林、明月本身所具有的清幽澄净的属性悠然相会,而命笔成篇的。诗的意境的形成,全赖人物心性和所写景物的内在素质相一致,而不必借助于外在的色相。因此,诗人在我与物会、情与景合之际,就可以如司空图《诗品·自然篇》中所说,“俯拾即是,不取诸邻,俱道适往,著手成春”,进入“薄言情悟,悠悠天钧”的艺术天地。

再看王维另一首脍炙人口的名篇《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这首诗歌,将空寂的境界写得精妙绝伦,一个“空”字,语带双关,原来山中树木繁茂,掩盖了人们活动的痕迹。“空山”两字点出此处有如世外桃源,山雨初霁,万物为之一新,又是初秋的傍晚,空气之清新,景色之美妙,可以想见。然而,“空”这个字不仅是指境界之空,更重要的是作者内心之空,所以才显出境界之空的。于此而观之,结合作者经历,作者内心受禅意之空才是真正空寂之境的根源。

“无我”亦是禅宗追求的境界之一,王维诗中亦多次呈现了这一境界。如《戏赠张五弟堙》其三:

我家南山下,动息自遗身。 入乌不相乱,见兽皆相亲。 云霞成伴侣,虚白侍衣巾。

无我,是佛教的基本教义。佛教认为“我”乃是由 “色”和“名”两部分组成的。“色”,此指肉体,肉体的生长毁灭是人自己不能控制的,所以肉体并不是属于人自己的东西。“名”属于心理现象,是由思维、感觉、意识等组合起来的,它也不停地生灭变化着。因此并没有一个常驻不变的“我”存在。在这里,诗人与自然万物相互契合,相互融合,忘乎自我,顺乎自然,与飞禽鸟兽相亲,与白云彩霞为伴,连自己的存在都遗忘了。

王维诗歌的禅意与他的作品是水乳交融的。尤其是他的山水诗作品,字字清俊,空灵沉寂,具有典型的王维风貌。

参考文献:

1袁行霈《王维诗歌的禅意与画意》《社会科学战线》 1980年02期

2羊列荣《20世纪中国古代文学史·诗歌卷》中国出版集团东方出版中心 2006年1月第一版

3陈引驰《隋唐佛学与中国文学》百花洲文艺出版社 2010年5月 4袁行霈《中国文学史》高等教育出版社 2005年7月第二版

5杨洪波 邱建伟《王维诗歌中的禅宗思想》《山东文学》2008年7月(下半月)

第二篇:【琴诗中的禅意】

佛教宗派主要有八,分别是:三论宗、天台宗、华严宗、唯识宗、律宗、禅宗、净土宗、密宗。其中,禅宗是佛法的重心,其他各宗,均可汇归禅的精神,如太虚大师所说:“中国佛教的特质在禅”。

因此,禅宗成为八大宗派中最重要的派别之一,也是佛教中对中国古代文人生活影响最大的派别。唐宋之际,随着禅宗的兴盛,士大夫们谈禅成风,以禅论道、以禅评诗成为当时文人日常生活中重要的内容之一。六祖慧能“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有尘埃”的偈句备受文人的推崇,而惟信禅师“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的审美感悟三阶段也颇受文人的赞赏,并随之成为中国古代艺术的重要审美理想。

中国古代文人惯以古琴为伴,“士无故不彻琴瑟”,其亲密关系不言而喻,如白居易以诗、酒、琴为三友的典型生活方式,嵇康的“琴诗自乐”,陶渊明的“有琴有书”等等。禅宗对文人的影响也顺其自然地渗入到他们的“有琴有诗”的生活之中,习禅与修诗、参禅与攻琴都成为他们争相议论的话题。

如此一来,也就有了吴可有“学诗浑似学参禅,竹榻蒲团不计年。直待自家都了得,等闲拈了便超然”的以禅喻诗,有了成玉磵“攻琴如参禅”、李贽“声音之道可与禅通”的以禅论琴。这一切都旨在揭示禅与诗、禅与琴之间的联系。

以禅入诗之风尚使文人留下了大量禅意盎然的诗,而古琴与文人的密切关系又使诗中有大量描写古琴的篇章,这些琴诗通过琴与禅、琴与声、音与意乃至音乐的审美情趣与准则等内容,体现了佛教无我、性空、顿悟、明心见性等思想,其文朴素流畅、空灵纯明,具有浓郁的禅意。

佛教倡导法空,认为一切世间万物本身并不存在,都是因缘所生,所以要堪破名色关,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正如《中论》所云:“众因缘生法,我说即是空。亦为是假名,亦是中道义。”以下三首琴诗就蕴涵有此中意境:

山水开精舍,琴歌列梵筵。

人疑白楼赏,地似竹林禅。

对户池光乱,交轩岩翠连。

色空今已寂,乘月弄澄泉。

——陈子昂《夏日游晖上人房》

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

自顾无长策,空知返旧林。

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

君问穷通理,渔歌入浦深。

——王维《酬张少府》

江上调玉琴,一弦清一心。

泠泠七弦遍,万木澄幽阴。

能使江月白,又令江水深。

始知梧桐枝,可以徽黄金。

——常建《江上琴兴》

作为修身养性的工具,古琴被文人用于抒发心志、寄托情思,上述琴诗中,透过竹林、池光、岩翠、澄泉、江月、万木等自然界中的山光水色,以泠泠之琴声,追求色空俱寂的空灵境界,表达作者希冀通过超空越色,进而从这些明月山水中悟道求真、感悟自性的纯真和生命的永恒之愿望。

禅宗认为,凡世间物欲之繁求会干扰人的清修,为滌除尘秽,免去人之躁心、矜心、利心、欲心等一切妄念,其悟道应多选择在山林之中、溪水之畔,以求脱离尘世,超凡脱俗,所以历史上向来有“天下名山僧占多”之语。以下多篇作品中,琴人演奏或登蛾眉,或入深林,或对明月,或临松风,均反映了超凡的幽静、空寂之境:

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

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

客心洗流水,余乡入霜钟。

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

——李白《听蜀僧濬弹琴》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王维 《竹里馆》

阮宅闲园暮,窗中见树阴。

樵歌依远草,僧语过长林。

鸟哢花间曲,人弹竹里琴。

自嫌身未老,已有住山心。

——李端《题从叔沆林园》

林下无拘束,闲行放性灵。

好时开药灶,高处置琴亭。

更撰居山记,唯寻相鹤经。

初当授衣假,无吏挽门铃。

—— 张籍《和左司元郎中秋居十首》之一

琴诗中也有反映求佛悟道不在山林而在闹市者,王昌龄的《静法师东斋》即如此:

筑室在人境,遂得真隐情。

春尽草木变,雨来池馆清。

琴书全雅道,视听已无生。

闭户脱三界,白云自虚盈。

诗中所提法师修悟反常人之道而行之,身处城市,在闹境之中“闭户脱三界”,不受干扰,去悟真求道,其定力、修为非同一般,和陶渊明“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相同,而琴也成为法师求真隐、得全道的重要工具。

唐人李端《题元注林园》也是同样的诗作:

谢家门馆似山林,碧石青苔满树阴。

乳鹊眄巢花巷静,鸣鸠鼓翼竹园深。

桔槔转水兼通药,方丈留僧共听琴。

独有野人箕踞惯,过君始得一长吟。

禅是禅那(dhyana)的简称,其意为静虑,即专注参究法境,以悟心性,因此,见性是禅宗的根本目的。所谓“见性”,即“教外别传,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即“若欲觅佛,须是见性。见性即是佛。若不见性,念佛诵经,持斋持戒,亦无益处”,开发自性,彻见自己本来心性,悟得自己本来面目,无执著,无绊累,自觉到本来具有的佛性。所以,见性就是彻见自心之佛性。它可使参禅之人追虑审究,穷玄极妙,实现独脱自在的境界,因此成为参禅人的第一要事。

《坛经》云:“善知识菩提般若之智,世人本自有之,只缘心迷,不能自悟。须假大善知识示导见性。当知愚人智人,佛性本无差别。只缘迷悟不同,所以有愚有智。……不悟即佛是眾生,一念悟時,眾生是佛。”黄檗《传心法要》云:“即心是佛,上至诸佛,下至蠢动含灵,皆有佛性,同一心体。所以达磨从西天来,唯传一心法,直指一切众生本来是佛,不假修行。但如今识取自心,见自本性,更莫别求。”

禅宗提倡澄明本心,明心见性,要求世人养心悟道,抛弃自我意识,使之免受现实世界的污染,达到“不思善,不思恶”清明无染的心之本来面目。以上琴诗中不论是悠闲山居,还是闭户人境,均在追求这种超越本心、随缘任运的清明如镜的境界。这些琴诗中描写的古琴在士离群索居、游于方外生活中的作用,在传统琴曲中也得到表现,如:《归耕操》、《叶下闻蝉》、《渔樵问答》、《溪山秋月》、《秋江夜泊》、《石上流泉》、《梧叶舞秋风》、《孤猿啸月》等。

宋代苏轼也留有多首琴诗,以《题沈君琴》最为著名:

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

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

该诗哲理性很强,富有禅机。佛教视有为无,视生为灭,追求无声无形不生不减,音乐的真实即虚无,所以音乐无所谓真实与否,要以“谐无声之乐,以自得为和”、“反闻闻自性,性成无上道”,通过内心的感受而自得、反悟禅道。《题沈君琴》否定了琴、指两者和音乐之声的关系,其思想和《楞言经》“声无既无灭,声有亦非生,生灭两圆离,是则常真实”相通。

值得注意的是,《题沈君琴》一诗中所说的琴与声的关系,也是琴乐中象和意的问题,隐含有“得意忘言”的意思,和陶渊明的“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声”有异曲同工之义。“意”是传统古琴美学中最为强调的美学范畴之一。

琴乐中“意”的提出初见于《韩诗外传》卷五:

孔子学鼓琴于师襄子而不进,师襄子曰:“夫子可以进矣。”

孔子曰:“丘已得其曲矣,未得其数也。”

有间,曰:“夫子可以进矣。”

曰:“丘已得其数矣,未得其意也。”

有间,复曰:“夫子可以进矣。”

曰:“丘已得其意矣,未得其人也。”

有间,复曰:“夫子可以进矣。”

曰:“丘已得其人矣,未得其类也。”

有间,曰:“邈然远望,洋洋乎,翼翼乎,必作此乐也!黯然而黑,几然而长,以王天下,以朝诸侯者,其惟文王乎!”

师襄子避席再拜,曰:“善!师以为文王之操也。”故孔子持文王之声知文王之为人。

文中记载了孔子学习《文王操》的过程,从得其曲(曲调)到得其数(结构),再得其意(意蕴)、得其人(为人),最终达到得其类(体貌)。此处最早将 “意”的美学范畴用于古琴音乐,并把获得音乐的内在意蕴作为审美的一个重要的阶段。之后,“意”作为美学范畴始终贯穿于以后的琴论中,对传统古琴美学产生了重大影响。宋成玉磵《琴论》中有精彩的论述,提出了“弹人不可苦意思”美学命题,认为“操琴之法大都以得意为主,虽寝食不忘,故操弄不过

一、二曲,则其奥穷。” 宋沈括赞琴僧义海琴艺高超,也有“海之艺不在于声,其意韵萧然,得于声外,此众人所不及也”(《梦溪笔谈·补笔谈》)之言。

陶渊明“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声”之命题也同样认为音乐的真意不在声音本身,而在于声音之外,表示了他对弦外之意的追求,对“无弦”之美的肯定。古琴美学由此重视象、意之间的关系,并逐渐在古琴审美上形成了重意轻象的定式,以追求弦外之意为古琴演奏的最高境界。

儒、道、佛三家之古琴美学思想尽管有众多不同之处,但均从不同角度肯定音外之意。禅宗讲究悟,即通过修炼,超越自我,悟到本真,“灵山会上,如来拈花,迦叶微笑”所说的就是灵犀一通的悟,而惟信禅师的见山见水三段论更将禅之原悟、初悟、彻悟描绘得如此精彩:“老僧三十年前未参禅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及至后来,亲见知识,有个入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今得个休歇处,依前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五灯会元》)

既然认为所悟的最高境界即是无我、空无,所以禅宗在艺术上倡导“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像”,在音乐上就格外重视言意之关系,追求音外之声,追求“羚羊挂角,无迹可求”、“不著一字,尽得风流”、音尽而意无穷的神似,讲究弦外音,妙在弦外,音乐之声反而退居其后。受此影响,传统古琴演奏在“意”上格外下工夫,这些在琴诗中也多有体现。白居易《琴》可说将弦外之意的追求发挥到极致:

置琴曲几上,慵坐但含情。

何烦故挥弄,风弦自有声。

——白居易《琴》 杨巨源、王昌龄等人的诗作也追求此意境:

禅思何妨在玉琴,真僧不见听时心。

离声怨调秋堂夕,云去苍梧湘水深。

——杨巨源《僧院听琴》

孤桐秘虚鸣,朴素传幽真。

仿佛弦指外,遂见初古人。

意远风雪苦,时来江山春。

高宴未终曲,谁能辨经纶。

——王昌龄《琴》

三尺孤桐古,其中趣最优。

只须从意会,不必以声求。

袖手时横膝,忘言自点头。

孙登犹未悟,多却一点留。

——顾逢《无弦琴》

不仅音乐,中国诗词、舞蹈、绘画等艺术也对言、意之关系分外关注,将言外之意列为追求的最高意境,正如王国维在《人间词话》所说:“古今词人格调之高,无如白石。惜不于意境上用力,故觉无言外之味,弦外之响,终不能与于第一流之作者也。”

佛教文化对中国文化的发展产生过巨大的作用,佛教音乐文化对中国音乐文化有极其深远的影响,古琴音乐的发展也和佛教有密切的关系,历史上曾有许多著名的僧人琴家,宋代还出现了僧人琴派,著名者有夷中、知白、义海、则全和尚等。

文献记载显示,他们的演奏技巧十分高超,欧阳修 “岂知山高水深意,久已写此朱丝弦” 就是夸赞知白的琴艺;沈括 “海之艺不在于声,其意韵萧然,得于声外” 则是赞美义海的演奏。则全和尚还著有《则全和尚节奏指法》一书。可见,中国历史上琴僧对推动古琴艺术的发展功不可没。尽管历代琴论中多有排斥僧人的记载,但现实生活中,僧人在琴坛的活动却一直没有消失,琴曲中也有少量佛曲,《普庵咒》一曲就流传至今,该曲其音韵畅达,节奏自然,令人身心俱静,塑造了法相庄严的情景,被《天闻阁琴谱》誉为“平调中第一操”。

佛教思想在魏晋之后对中国古琴美学思想多有渗透,“攻琴如参禅”、“声音之道可与禅通”等美学命题就因此提出。成玉磵、李贽等人将禅的意识、思维方式用于音乐审美,强调自我体验、心领神会,在音乐中彻悟琴学之三昧、实现人生之追求。徐上瀛更是以佛理论琴,在《溪山琴况》中提出 “修其清净贞正,而藉琴以明心见性”、“绝去尘嚣”、“遗世独立”、“雪其躁气,释其竞心”,在“洁”况中,以《楞严经》“譬如琴瑟、箜篌、琵琶,虽有妙音,若无妙指,终不能发”和苏轼《题沈君琴》中的文字,说明演奏中“妙指”的重要性,将佛教的净观贯穿于手指的修练始终,强调由心净始,经过指净,达到音净,除去一切邪音、杂音,做到“一尘不染,一滓弗留”,进而做到“取音愈希”,“意趣愈永”,进入“玄微”之境。

上述诸首禅意盎然的琴诗,无论描述文人寄情山林,以琴清修悟道,还是强调琴人对弦外之意的追求,对本性自悟的倡导等,都是禅宗诸理念在古琴领域的体现,从一个侧面显示出佛教文化对传统音乐文化的影响,显示出佛教文化在传入中土后,历经数世纪的发展,通过与中国传统文化的接触、冲突、融合,已成为中国文化不可或缺的部分。

世界汉诗协会苗建华/铃歌编辑

第三篇:王维诗歌“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特点

摘 要:王维是一个艺术修养很高的诗人,在绘画方面的造诣尤深,他融合各家之长创造了水墨山水,被推为南宗始祖。王维在山水诗的创作上,也是开一代风气的人物。他把绘图的技法应用于山水诗的创作中,力求勾勒一幅画面。其具体表现:

一、王维诗歌“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之结构美;

二、王维诗歌“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之色彩美;

三、王维诗歌“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之神韵美;

四、王维诗歌“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之手法美。

五、 王维诗歌“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之禅意美。

关键词:王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特点

王维(701---761),字摩诘,太原祁(今山西祁县)人,王维的名和字都取自《维摩诘经》中的维摩诘居士。是继孟浩然之后,将山水田园诗推向艺术高峰的杰出诗人,他天资聪颖,多才多艺,对诗文、绘画和音乐都很精通。玄宗开元九年考中进士,任右拾遗,吏部郎中等职。四十岁以后,他开始过着亦官亦隐的生活。在盛唐时代,王维以他流布环区的秀句和诗书画乐俱臻佳妙的才华而享誉海内。他的山水诗造诣尤精,在推重诗歌神韵的一派诗论家看来,他的作品是最受尊崇的艺术典范。

王维是一个艺术修养很高的诗人,在绘画方面的造诣尤深,他融合各家之长创造了水墨山水,被推为南宗始祖。就艺术言之,一代有一代之风尚,一时有一时之体裁。院体画与文人画,往往被人称为北宗与南宗。以明末董其昌等特提此二宗之对立关系后,迄至今日,凡秉笔述画之始者,莫不依从其说焉。即以李思训为北宗之祖,而王维为南宗之祖。王维在山水诗的创作上,也是开一代风气的人物。他把绘图的技法应用于山水诗的创作中,力求勾勒一幅画面。《旧唐书》本传说王维的画“笔纵浅思,参于造化”①。又说他“画思入神”②。可见他的画是渗入了思想性格的。这也就是“画中有诗”的意思。大诗人苏东坡读王维诗时,禁不住连连赞叹,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 (《见东坡志林》)③。这两句话突出地强调文艺作品既要有鲜明的形象性,犹如绘画一般;又要有深涵,如诗之有味。诗画结合,揭示了艺术耐人寻味的美的境界。

张舜民说:“诗是无形画,画是有形诗。”(《画墁集》卷一,《跋百之诗画》)黄庭坚说:“诗成无象之画,画出无声之诗。”(《豫章黄先生文集》卷十四,《写真自赞》)明代著名画家董其昌引晁以道的诗云:“诗传画外意,贵有画中

1 态。余曰,此宋画也。”(《画禅论画》)诗画一体论的思想在中国古典诗歌创作中的影响是很深的。苏轼曾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东坡志林》)。王维多才多艺,他把绘画的精髓带进诗歌的天地,以灵性的语言,生花的妙笔为我们描绘出一幅幅或浪漫、或空灵、或淡远的传神之作。王维的山水田园诗创作也潜移默化地渗透了他的绘画思想。他曾在《偶然作(其六)》中云:“宿世谬词客,前身应画师”,他不仅是一个大诗人 ,更是一个大画家。在画坛上他堪与北宗之祖李思训媲美,有“文章冠世,画绝千古”之美誉。南宗画派主张诗的发想与画的发想是同一性的。王维以诗人兼画家的眼光来观察客观世界,凭着自己长期隐居于山水林壑之间对自然美的独特的敏感与对画理的娴熟运用,他别具匠心地剪取自然界中那些最有特征的水色山光来写入诗作,使其诗以色泽苍润制胜于人;并且善于把人物丰富复杂的感情融化在一幅幅优美隽永的画面上,给自然景色注入了人的气质、人的性格、人的精神,从而使他的诗形神俱佳、动静相兼、声色俱佳、气韵生动,“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 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严沧浪语)。

一、 王维诗歌“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之结构美

(一) 景物的绘画构图意味

王维还是具有多方面技巧的诗人。他的诗用来叙事的时候往往从大处落墨,简约而闳深。他既不像李白那样以一泻千里的气势取胜,也不像杜甫以叙事和议论的周详见长。他的诗在描写山水的时候,不求词藻华美,只须淡淡数笔,就能勾出一个画面,表现一个意境。

像他的名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使至塞上》)。一个“直”字,一个“圆”字,诗人把广漠上的景象抽象为简洁的几何图案,这就把大漠的辽阔、空旷刻画出来。我们在生活中都有这样的经验,人的视野越辽阔,就越容易见到事物的整体形象,而事物的整体形象永远比局部所见要简洁。我们在飞机上俯看山河大地,曲折无数的黄河,也会简洁成一条蜿蜒的曲线。大漠上的孤烟,如果走近去看,肯定会见到它随风飘扬,不可能是笔直的,但如果从远方瞭望过去,风中的飘荡就会被忽略不计,而留给人笔直向天的印象。“长河落日圆”也是同样的道理,如果不是在开阔的视野中,人们会更多地注意河水的曲折,但在开阔的瞭望之下,这些弯曲就会被忽略,而落日也会出现出简洁的图形。所以这些线条,暗示了诗人骋目远望的辽阔的视野,大漠的旷远亦尽在不言之中。大漠向无尽的远方伸展,视角广,景深长,给人开阔、广袤、深邃的感觉。但这只是平面的构图,必须接以“孤烟直”三字,才有了立体感。“长河”的形象横在画面之中,把画面分割为两段,增加了构图的活泼感。而“落日圆”则为被分割的画面涂上统一的色彩,显出浑然一体的气势。

2 《汉江临眺》充分展示了王维的绘画技巧构图:

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 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

此诗不拘泥于景物的细节描写,而是从大处落墨,融合进自己的感受与想象,着力表现江流的浩渺与山色的微茫,通过虚实的交错与意象的超远,生动呈现出汉水流域雾霭笼罩中的远山近水。颔联把所见江山的空间跨度极力加以扩展,以至于无穷无尽。“有无中”的山色,“天地外”的江流,这种因远而虚的境界,展示了江面之宽、江流之长。诗人用“有无”和“外”,点出了画面由实景而化入虚白。颈联再用一个“浮”字,以郡邑浮沉、天空摇曳的幻觉,极写水势的浩渺潏荡,似乎把郡邑描写成海市蜃楼了。但也只有这样,才能更真切地表现出“前浦”波澜壮阔、浩渺连天的风貌。这不能不得益于王维诗歌语言的平淡自然而又体物精细。画面布局精巧、错落有致、构图和谐、远近相映,加之以简驭繁,给人以美的享受。曾编选《河岳英灵集》的殷璠读此诗说:“在泉为珠,着壁成画”④。本篇被认为是王维融画入诗的力作之一。

(二)自然景物的立体画面

王维是一个集大成者,不但诗才出众,而且绘画出色,他的画历来被收藏家视为珍品。王维的画,富有田园风味,如陡峻的山,蜿蜒的栈道,美丽的村庄,茫茫雪景及各种奇态的植物。同时,因为王维具有很高的诗学品味,因此他所绘的画诗味很浓,具有耐人寻味的意境,而且作画时随兴所至,不受约束。他画画时从不问四时,常将桃、杏、荷花绘于一图。有时为了抒发心情,甚至将芭蕉树画于雪中。

比王维约晚百年的诗人张祜,在欣赏了当时已很罕见的王维山水画后,根据王维画意,作诗两首。在诗中,张祜赞曰“精华在笔端,咫尺匠心难”⑤。看到王维画中所画的晚秋的景色,顿觉寒气侵人,飞翔的鸥鸟栩栩如生。想当时,王维也在这幅画中灌注了诗意。

北宋时著名诗人、词人秦观欣赏王维的名画《辋川图》时仿佛自己随着王维来到了辋川,游历了各处著名的风景点。因为王维将辋川恬静优美的田园风光与幽雅清淡的禅寂生活结合起来描绘,创造了一个物我相愜、情景交融的意境: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竹里馆》

这是《辋川集》中的一首题画名作,名画与名诗相映成趣。画面淡雅洒脱,青山翠竹,明月潺泉,一位歌者抚琴长啸,此时人、情、景三位合一,一片若隐若现的幽深的竹林,一声似有似无的琴声令人心旷神怡。题画诗用字造句平平无

3 奇,不以字句取胜,而从整体见美。画与诗都讲究意境,就意境而言,它不仅给人以“清幽绝俗”的感受,而且使人感到,月夜幽林之景如此空明澄静,弹琴长啸之人如此安闲自得,情景融为一体。《竹里馆》只是《辋川图》中的一幅优美的画,其它各幅也是如此美丽。

王维的画,很重视结构技巧的运用。他的《行旅图》:“下段岗峦起伏,溪水清澈。一人牵牛马过桥,溪有三鸟,二飞一浮,峦头古树三株,断木一株,上段画平林一带,阁楼参差,右方林后藏村,遥山相望”。它是对中国画传统的无层次散点透视手法的突破,是王维对中国绘画史在布局结构技艺上的又一贡献。

王维诗的画性及乐性就是王维特有的诗学特性。王维在清新宁静而生机盎然的自然山水中,把自然美和心境的美完全融为一体,创造出了空灵、明净、飘逸的意境。他吸收了绘画的诸多表现因素,王维诗的艺术特色,在绘画及音乐方面都显出了他独特的境界。诗的立体感和生动美,除了在王维诗里面去寻求外,还在何处求之呢?

二、王维诗歌“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之色彩美

(一)光影交织的立体之美

中国传统画对明暗对比的关注较少,但王维诗中却非常重视明暗对比。“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终南山》),后一句写出了日光投射,云影浮动在峰峦沟壑间所形成的明暗变幻,可见王维已注意到绘画中的明暗关系,并且自然的融入诗中。另外,“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鹿柴》),以光亮反衬幽暗,描写深林返照,不免带有幽冷空寂的色彩。按照常情,写深林的幽暗,应着力描绘它不见阳光,这两句却特意写返景射入深林,照映在青苔上。猛然一看,会觉得这一抹亮光,给幽暗的深林带来一丝暖意,或者说给整个深林一点生意。但细加体味,就会感到一抹余辉射入幽暗的深林,斑斑驳驳的树影照映在树下的青苔上时,那一小片光影和大片的无边的幽暗所构成的强烈对比,反而使深林的幽暗更加突出。这与绘画素描中的明暗对比不谋而合,整首诗在宁静的意境中掺进了一点鲜艳色彩,反而使宁静画面的印象更加突出。诗人正是以画家所特有的敏感,才能握住了深林中返照的一刹那间所显示的特有的幽静境界。

王维诗中所写之光,多为夕照之光,尤其好写月光。可见其心态淡雅素净,盖月光之朦脓涵盖,有其特殊的静美。中国诗歌中多用之,可谓之“月光文学”。而王维诗表现此特色,尤为出色。如“闲门寂已闭,落日照秋草”(《赠祖三咏》);“丽日照残春,初晴草木新”(《郑果州相过》)。“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竹里馆》)。

(二)敷色点彩中的情味美

王维在色彩的运用上并不拘泥于随类赋彩的传统法则,而率先走上了传情达

4 意的道路,使色彩情调化。从而使诗的画意更耐玩味。他似乎对大自然缤纷的色彩很感兴趣,他在写诗时,善于用一个高明画家的眼睛去发现在不同的时间、环境下,客观对象的某种色彩与人的某种情绪的联系,因而能地描绘物象的色彩选用一个最能代表,最能反映事物本质的色彩,这个色彩的字,来细致入微地刻画自然山水景物,来渲染情绪,抒发感情,烘托意境,捕捉一种我们甚至可以根据他诗中提供的色彩,绘制出一幅幅水墨淡雅的水画来。如《皇甫岳云溪杂题五首》中的《萍池》:

春池深且广,会待轻舟回。靡靡绿萍合,垂杨扫复开。

萍池中轻舟回荡,归舟之后,绿萍漫慢慢合拢,忽然又被垂杨扫开。春池、绿萍、垂杨神态生动,又用了同一种色调。“绿色给人以一种真正的满足”(歌德),俄国的康定斯基也曾说:“绿完全平静和安定不动,是所有颜色中最安定的。它不向任何方向移动,没有相当于诸如欢乐、悲哀或热情的感染力。”王维此诗中的满眼绿色,有如缕缕温馨的春风清新人的头脑,荡涤了心头的几多烦躁郁闷。为了表达恬静平和的生活环境,飘渺的意态和清朗、明净的境界,王维往往采用绿、青、浅蓝、银灰、白等色调,来营造一种幽静、澄澈、空明、冲淡的氛围。如: 清浅白石滩,绿蒲向堪把。家住水东西,浣纱明月下。

--《白石滩》

檀栾映空曲,青翠漾涟漪。暗入商山路,樵人不可知。

--《斤竹岭》

空谷归人少,青山背日寒。羡君栖隐处,遥望白云端 --《酬比部杨员外暮宿琴台朝跻书阁率尔见赠之作》 言入黄花川,每逐青溪水。

--《青溪》

千里横黛色,数峰出云间。 --《崔濮阳兄季重前山兴》

及《竹里馆》《宫槐陌》《木兰柴》《欹湖》等都以青绿色为基调。

(三)丰富多样中的绚烂美

马克思说:“色彩的感觉是一般美感中最大众化的形式。”美国阿恩海姆在《色彩论》中说:“色彩能有力地表达感情。„„红色被认为是令人激动的,因为它使我们想到火、血和革命的涵义。绿色唤起对自然的爽快的想法,而蓝色则像水那样清凉。”诗人总是苦心孤诣地去寻求那些富于色彩的语言,以期淋漓尽致地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强有力地感染读者的情绪。在色彩的运用上,王维的山水田园诗很好的吸取了绘画的长处。大自然的景色是丰富多彩的,诗人便采用多样化、整体化的色彩,逼真生动地展现出自然界中的形形色色,又用统一的基调组成完整和谐的画面,使景物跃然纸上,情态飞动。如《田园乐》(其六):

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

诗人在勾勒景物的基础上进而着色,“红”、“绿”两个颜色字的运用,使景物鲜明怡目,给读者一幅柳暗花明的图画。“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加上“杨柳依依”,景物宜人。着色之后再加一层渲染:深红或浅红的花瓣沾着隔夜的雨滴,色泽更加柔和可爱;雨后空气澄鲜,碧绿的柳丝笼在一片若有若无的水烟中,更婀娜迷人。经层层渲染、细致描绘,诗境自成一幅工笔重彩的国画,其整体色调偏于暖。

《辋川别业》“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然”,也与此仿佛,更妙的是诗人着一“染”与“然”(燃)字,就夸张化地浓敷出了草色绿之深,桃花红之艳,其视觉感受是极为强烈的。诗人还讲究色调的对比与映衬,如《积雨辋川作》“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转黄鹂”,水田之“绿”与飞白鹭之“白”,夏木之“青”与啭黄鹂之“黄”,比照本极鲜明,再加上“漠漠”“阴阴”两组叠字则益虚益深,为原有的固有色加上了一个条件色,就具有了很浓的装饰画的味道。还有像《新晴野望》中的“白水明田外,碧峰出山后”与《春园即事》中的“开畦分白水,间柳发红桃”以及《白石滩》“清浅白石滩,绿蒲向堪把”,都注意了冷色与暖色的对比映衬,并注意到亮度转换的巧妙处理,每句的意象虽单用一种色调,两句之间又有鲜明的反差,但是这样不同颜色的两组意象的并置投射在人的视觉“荧屏”上所呈现的是“一种互相作用的复合效果”,使意象色彩空间的构型更具张力。再如《山中》:

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

这幅由白石磷磷的小溪、鲜艳如火的红叶和蓊郁无边的浓翠所组成的山中冬景,色泽斑斓鲜明,而整幅画的底色倾向于苍翠。“这种写法纯用白描,靠精选的细节触发读者的联想。表面上似乎是朴素的叙述,实际上是异常生动的直觉。”诗人敏锐的将自己的直觉印象通过色彩这一有意味的符号形式传达给读者,给读者以画意。

赤橙黄绿青蓝紫,我执彩练当空舞。诗画大师王维就是这样,在准确的色彩里寄托悠悠情愫,在淡泊的诗意里吐露娓娓心音,如此的秀美空灵,如此的清香醉人„„

三、 王维诗歌“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之神韵美

“无心世界闲”。一个“闲”字,总括了王维所有山水诗作,所有山中的岁月,山中的心情。闲心是不可强求到的,它是人天性的自然、恬淡和从容的表现,像雨后自然舒卷的花瓣,像茶叶在杯中懒懒的浮沉,像云无心而出岫,像“青泉石上流”,都是不能勉强企求的。

寂寥天地暮,心与广川闲。

——《登河北城楼作》

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

——《青溪》

闲心与流水是和谐的,闲心不是静止的水面,而是流动中,时间与空间的葛藤交织产生的“余白”,不是绝对的空白,好比书法中所谓“写余白”。在流动中(生命的流动、时间的流动、流水的流动、书法线条的流动、意识的流动)余白产生了,闲心浸透着清凉夜月,忘却、否定了所有悬而未决的问题。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鸟鸣涧》

桂花落下的声音只有“闲”心才能“听”到,也只有“闲”心才能领会花落月出鸟鸣构成的无限静谧、空灵和清旷的大宇宙。我怀疑如此的手笔不像是现实的风景,而像是诗人对自我空间的物象化阐释。但这的的确确又是“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自然界一切是那么和谐安宁,我们俗人的步履和感慨,反而踏碎了月光和寂寂的青山。春涧白天繁花盛开,夜里隐约可感的只是“涧芳袭人衣”和夜月出后的“鸟鸣山更幽”,一切虚化、淡泊,这是心物相融,物我皆忘的境地,超脱了“我”的执着,而同宇宙息息相通。日本“俳圣”松尾芭蕉有名句:

古池塘啊,青蛙跳入水声响。那种恬静闲寂的情调,如寺钟一击,如水波一溅,缕缕幽玄余韵,似乎还在空气中,在水面上,在心里永久波动。

王维所说的“能与花鸟共忧乐”就是芭蕉的池塘及其春涧共同传达的境界。

燃灯昼欲静,鸣磬夜方初。 已悟寂为乐,此生闲有余。 思归何必深,身世犹空虚。

——《饭覆釜山僧》

这是“天人感应”式的自我身心调节。“闲心”比之“安史之乱”的烈火硝烟,狂妄野心,名利场的尔虞我诈,“无毒不丈夫”,哪个是自然而健康的心态呢?在当前这个竞争激烈人情淡薄的时代,该不该“闲”一下呢?现代人更关心自我,更关心“养生之道”,殊不知“养心”才是本!古云“养心若鱼”,像鱼一样在水中闲适自在,才是真谛! 那么,王维所秉持的“闲心”是怎样的呢?闲字意味什么?我认为闲心的物理意义在于一切与自然失谐的思想、情感、欲望、法则皆被滤净、放逐,单纯的流水潺缓清鸣,比挟带着情感砂砾的流水更和谐更清灵。闲心意味着不为物所困,不为情所扰,不以主观喜怒怨愤干扰清静自然,而是以“平常心”谛听自然,“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在王维的山水世界,一切皆是简单稚朴,不夸张不矫饰,这在今天更显可贵。

7 譬如王维的山水歌谣。现时方兴未艾的“休闲”浪潮不也说明人们对古代人宁静淡泊的向往吗?休闲装、休装鞋、休闲茶艺坊、休闲音乐屋„„等休闲概念层出不穷,认识也更丰富更深刻,重温古代人生哲学也更显必要。

其实从日常生活甚至从流行音乐的走势都可觉察,人们已不那么狂热盲目的崇拜偶像,一些单纯质朴的老歌在轰轰烈烈的摇滚革命,风花雪月的悱恻缠绵和“破吉它、烂城市、想回家”(黄舒骏)的都市感伤主义之后重新被人们认识,在心底流淌。我相信总有一天,王维千年前在山林中所唱,如同单纯的歌曲,会抚慰所有人的心灵。那些为生计为名利为家庭所困扰而疲惫奔波的灵魂,那些被噪音被污染被拥护交通折磨得灰头土脸的灵魂,那些为命运为制度为人情世故摧残得无地自容的灵魂,请稍稍“闲”下脚步,“闲”一下心吧,像旧时成都茶馆的一副楹联那样:

劳心苦苦为苦且喝一杯茶去 为名忙为利忙再倒二两酒来

虽说世态炎凉,人心不古,但若能保有一方清凉世界,又有何求? 法国画家、现代野兽派大师亨利·马蒂斯在他的个人书展揭幕时说:我希望所有困惑、疲惫和孤寂的灵魂,能在我的书前面得到安宁和休息。

的确如此。我想,这正是我们重温古籍、重新审视并且试图接近、理解与白云流水共眠的王维之意义所在。

四、王维诗歌“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之手法美

王维诗中有很多是对客观事物的精确、详尽、细致入微的物象描写,他的诗作,体现出强烈的绘画技巧的特点。他的《辋川闲居赠裴迪》。

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湲。 倚仗候柴门,临风听暮蝉。 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 复值接舆醉,狂歌五柳前。

山由绿变黄,水微波闪亮,门为柴扎,声为蝉鸣,湖边的斜阳,村落的炊烟。作者充分把握住秋日墟庄的特点,以写实手法,细描山、水、虫、湖、烟、日。一个“余”字,精确地表现了残阳西下之景;一个“上”字,把炊烟描绘得活灵活现;一个“转”字,把初秋众草渐衰的自然季节交替变化巧妙托出,全诗写物确切、真实、细致,不带任何主观色彩,这样高明的白描式的技巧,确实令人赞叹。

8 语言是诗人情绪的物化形态,是诗歌最表层的意象。王维在语言上追求明净淡雅,不尚浓艳,不重华饰,不作惊人语,不出吞云吐月之言。他讲究自然与真切,注意语言的启示性,表现出诗歌语言的自由、自在和自觉。如《山居即事》:

寂寞掩柴扉,苍茫对落晖。 鹤巢松树遍,人访荜门稀。 嫩竹含新粉,红莲落故衣。 渡头烟火起,处处采菱归。

诗人以浅切的语言,白描的手法,写出了山居环境的幽静可人而又富于生气。在夕照浑茫的大背景下,古松参天,仙鹤盘旋,访客罕至,柴扉独掩,可谓幽静之至。诗人以“苍茫”、“遍”、“稀”这些词来渲染寂静的氛围,又用“新粉”、“落”、“烟火”、“处处”等传神的字眼,传递出大自然勃勃的气象和人们怡然自乐的精神面貌。

又如前面提到的(《汉江临眺》)中也有很多白描的写法,甚至不写山色是青是红,是浓是淡,只说其若有若无,真像一幅水墨画。这里一切都是粗线条的,都是把握总的印象,毫无琐细之感,类似的例子很多,如“坐看苍苔色,欲上人衣来”(《书事》)。莫不是表现景物给人的整体印象。

此外, “春风动百草,兰蕙生我篱”(《赠裴十迪》); “绿树重阴盖四邻,青苔日厚自无尘”(《与卢员外象过崔处士与宗村亭》)„„,王维诗中,大量出现篱兰、新桃、微雨、绿苔、鸣虫等极为细小的事物,叶尖微红,叶底翠绿,树荫下的厚苔,净洁无尘,这样一般人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小物象,他都能精细的把握、描绘,给人极为真实的质感。这种以文字细描实写物象的手法,我国古代诗人是罕见的。它来自王维作为画家的那种高度细密、严谨的画家之眼,来自他作为杰出艺术家的极其敏锐、精确的观察力。

五、 王维诗歌“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之禅意美

对王维诗歌创作的研究,不能忽视禅学的深刻影响。禅意渗透,使王维形成“安心无为”、“形随运转”、“随缘任运”的人生态度。王维诗作的“澄澈精致”、“浑厚闲雅”的艺术特色正得力于他的禅学修养,不仅创造了意境,而且从意境的空灵向禅境的空幻发展。尤其是在他后期的诗歌中,表现禅趣佛理成为主要内容之一。王维以他对佛教的虔敬、热忱以及他那些充满禅趣的诗歌,赢得了“诗佛”的称誉。

王维自小便受到家庭信仰的熏陶与影响“, 弟兄俱奉佛”。他生活在佛教极盛的时期,特别是禅意,正处在勃兴与发展的阶段。在唐代佛教的各个流派中,王维信仰的是禅宗。禅宗的兴盛开始于初唐时期的弘忍。弘忍死后,禅宗分为南北 9 两派。以弘忍的上座弟子神秀为代表的北宗,得到武则天的重视。神秀应召入都,尊为“国师”。开元十三年,普寂由洛阳移居长安“, 王公大人,竟来礼谒”。宗的优势一直继续到开元、天宝年间。弘忍的的另一弟子慧能在岭南创南宗。他弟子神会开始到北方传布南宗教旨,掀起南北宗的争论。神会很有活动能力,在他推动下,南宗取代北宗而占据禅宗的统治地位。王维一生习禅,与南北两宗都有很的关系。他写过一篇《为舜门者黎谢御题大照和尚塔额表》。大照是普寂谥号。维又曾应南宗首领神会之托为南宗创始人慧能撰写碑名,即《能禅师碑》,这是最传述这位南北宗创始人思想的可靠文献。由此可见他深得南宗的器重。禅宗的理心是佛说,禅宗认为,佛性就是人的本心。慧能“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的著名断语,清楚地显露了这一认识特征。禅宗理论不是注重于探讨客观世界,而多地表现自心的倾向。发展出一套“明心见性”、“顿悟成佛”的学说,在理论上、实践上都进一步与中国传统学术和士大夫生活习性相调和。在这种情况下,禅悟观念和禅宗也就深刻影响于文学。

王维以禅宗强调“对境无心”、“无住为本”,也就是对一切境遇不生忧喜悲乐之情,不尘不染,心念不起的态度来对待人世社会的一切,使自己有一种境,进而把这种心境融入自己的诗中,使诗歌显耀出禅光佛影。

(一)禅入诗,提升诗歌的境界

王维诗中的禅意,集中体现为空与寂的的境界。在人世间难以找到好境界,便寄于空山寂林。由这种境界引发出“禅悦”,即由于悟得禅趣而体验到的那种内心怡悦的心情。《鹿柴》所写的完全是一种空明寂静的意境:空山里静寂无人,只能听到人语的回响,那回响仿佛来自天边。林深幽暗,一抹残阳透过密林射在青苔上,这点亮色使深林与青苔的幽暗愈发深重,更衬托出空山的寂静之深。这正是王维所追求的那种远离尘嚣、空而又寂的境界。再如《鸟鸣涧》和《辛夷坞》两首诗是写空山静夜,读之身世两忘,万念皆寂。《鸟鸣涧》以动态托静态。“空”并不空无一物,“静”也不是死寂无声。桂花轻轻飞落,山鸟尺鸣惋啭,更显出春涧的幽深。这是灵动的静氛,传出了不着一物空静心境,似乎寓托了作者对佛教寂灭思想的信仰。《辛夷坞》所描写的山中芙蓉花,朝开暮落,自生自灭。开,则繁花似锦;谢,则落英缤纷,一派繁艳景象。可是由于它生长在空无一人的山涧中,几易寒暑,既无世人知道它的存在,它也不知道人世的变迁。落花啼鸟,人事纷纭,在王维看来都是空虚。这两首诗艺术地表现了“不悲生死,不永寂灭”的“无生”禅理。 (二)观念的改变成就王维的山水诗在意境美

王维的山水诗在意境的创造上有个很大的飞跃,与禅宗影响下的认识观念的改变有关。以《终南别业》为例: “行到水穷时,坐看云起时”,自然界事物的这种变化象征着人生穷通之理,而诗人能安然地欣赏它的变化而无动于衷,则表明了他对身外世界无牵挂的超然 10 出世的人生态度和宁静的心绪。传达出随遇而安的自然和谐,深得物我两忘的禅趣。又如《饭覆釜山僧》这首诗表现了远离世事扰攘的宁静、自然的闲逸生活。诗人“已悟寂为乐”,摒弃尘虑,静观自然,人格人性得到了自由。《酬张少府》正是描绘这种解脱尘嚣的怡悦安适意境的:保持心的清静,万事不关心,一尘不染;任松风吹带,山月照琴。以这些具有浓厚闲淡的意象,抒发向往归隐的淡泊情怀。所谓“好静”,并不是心如槁木,万念皆灰。“万事不关心”只是心与一切功利机巧绝缘。而诗的结尾以“渔歌入浦深”来回答穷通之理的询问,在这不答而答中,给诗歌增添了无限深邃的意境,确实收到了“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⑥的艺术效果。

《送别》正是王维随缘任运人生哲学的体现。诗中描写送别友人归隐,饮酒作别。起始情感,虽然质朴无华,却透出情深意切。诗中对令人“不得意”的现实流露出不满,表现出那种超然世外的隐逸生活的向往。即使有对隐居的欣羡,有对人世间荣华富贵的否定,也隐约有“无可奈何花落去”之感。诗人告诫友人,白云无形无相,也无拘无束,更无时空限制而亘古永恒。要友人随意率性,生活得洒脱自在。“归卧南山”,这是禅宗达到的境界,忘怀得失,出世寂灭。尾句“白云无尽时”,意境顿出,正是随遇而安、自由自在生活的象征,也是“禅心”的流露。此所谓诗意所生、韵味骤增,平淡朦胧中给人清音有余之感。禅宗思想陶冶了王维精神生活,也对他的艺术思维产生深刻的影响。王维诗作的那种“澄澈精致”、“浑厚闲雅”的艺术特色正得力于他的禅学修养。禅境是一种独特的美。这种美就如同王国维《人间词话》中所说:“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这蓦然见到的“那人”,犹如禅宗六祖慧能在倏忽间领悟到的人生宇宙的真谛一般。这时,诗的意境实际上是表现为禅境。中国古典美学认为意境的高处即是进入了不可思议的禅境。禅宗的悟道,忘却机心,忘却物我的境界,与意境的心物合一,物我神游是统一的。王维诗作的魅力所致,相当程度上在于不仅创造了意境,并且变化为禅境。正是由于王维得之于禅宗的影响,并将意境统一于禅境,从而在诗歌艺术上开创了一个新局面。 (三)禅理意蕴,其诗千年来光华不减

如果说,王维的宗教体验常常必须借助审美体验,才能实现,那么当王维沉浸于山水自然境界,进入极深层次的审美体验的时候,这种审美体验也往往达到了宗教体验或哲学体验的层次。王维的诗既构成了“禅”的状态,也在山水景物中形成了极为优美深邃的意境,无论从哲学和审美的角度,都达到了一个极灿烂澄明的层次。而同时他作为一位具有音乐、绘画才能的艺术家,对于自然美有着超过常人的敏锐感受力,同样,他也常常利用这些艺术才能着力于自然景物声色光态的表现,通过自然景物在某一特定情况下所呈现出的种种变换不定的色相显现,使“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禅意得到了极为生动的 11 体现。

试看王维的一首小诗《过感化寺昙兴上人山院》:“暮持筇竹杖,相待虎溪头。催客闻山响,归房逐水流。野花丛发好,谷鸟一声幽。夜坐空林寂,松风直似秋”。这最后一句尤有禅意,有些“水流花开”、“云在青天水在瓶”的意味,禅意不仅跃然纸上,而且能让读者同时深切体会作者当时的幽冥的心境。再看他的另一首小诗《书事》:“轻阴阁小雨,深院昼庸开。坐看苍苔色,欲上人衣来。”片刻间的审美体验,却那么地精致、深邃。这就是从刹那见永恒的超凡意境。“忘古常空,一朝风月”,禅既在刹那,又在永恒,变幻无常,生生不息,虚空中有妙有,妙有即是虚空,空寂中见流动,流动中见空寂,似乎有时都分不清明是审美体验还是宗教体验,是艺术境界还是哲学境界。这就是“禅”,是“诗佛”王维将审美体验与宗教体验融合为一的最高艺术境界。宗白华先生说:“禅是动中的极静也是静中的极动,寂而常照,照而常寂,动静不二,直探生命的本原。”胡应磷说王维的辋川诸作:“字字入禅”,读后使人“名言两忘,色相俱泯”。王士祯说王维的五言绝句:“妙谛微言,与世尊拈花,迦叶微笑,等无差别。”王维的对于山水自然美的体验已进入了禅的空寂悠远的层次,形成了深邃玄冥的境界。海德格尔说;“向死而生”,就是说,当人觉悟到生命无常的时候,也就证悟了自己的本性不过是虚空,由此而产生的对纷浮世事不粘不滞、无执无求的态度便是一种解脱,经由解脱而达到自由之后,人就彻底去蔽了,在澄明无蔽的境界中,人也就返回了本真,获得了清净无染的本性,把握了生命。所谓“一切生者灭,象征着永恒”。王维的诗中那时明时灭的彩翠,合而复开的绿萍,转瞬即逝的夕阳,若隐若现的湖水,都是诗人“以追光蹑影之笔,写通天尽人之怀,是诗家正法眼藏”的杰作,是他对大自然的审美体验已经发展到达哲学层次或宗教层次的产物。在这样的艺术意境之中,理即是事,事即是理,一切都如同天珠交涉,互映互证,融彻贯注。这就是璀璨的反光,无限的时间无穷的生命的空间,一切都在对刹那间永恒的那本真之美的体验中高度融合统一了。诗人王维于其中妙悟到的,也不仅是大自然的物态之趣,而是一种宇宙的哲理,生命的哲理了。

禅意,渗透在诗人的日常生活里,构成了一种“安心无为”、“形随运转”、“随缘任运”、“超脱一切”的人生态度。如《终南别业》:“行到水穷时,坐看云起时”,自然界事物的这种变化象征着人生穷通之理,而诗人能安然地欣赏它的变化而无动于衷,则表明了他对身外世界无牵挂的超然出世的人生态度和宁静的心绪。传达出随遇而安的自然和谐,深得物我两忘的禅趣。又如《饭覆釜山僧》这首诗表现了远离世事扰攘的宁静、自然的闲逸生活。诗人“已悟寂为乐”,摒却尘虑,静观自然,人格人性得到了自由。《酬张少府》正是描绘这种解脱尘嚣的怡悦安适意境的:保持心的清静,万事不关心,一尘不染;任松风吹带,山月照琴。以这些具有浓厚闲淡的意象,抒发向往归隐的淡泊情怀。所谓“好静”,并不是心如槁木, 12 万念皆灰。“万事不关心”只是心与一切功利机巧绝缘。而诗的结尾以“渔歌入浦深”来回答穷通之理的询问,在这不答而答中,给诗歌增添了无限深邃的意境,确实收到了“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的艺术效果。

王维诗画并称,观王维之画令人向往,品王维之诗,令人聪慧。“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恰切地概括了王维的艺术追求。

注释: ①②袁行霈:《中国文学史纲要》,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130页,第152页。 ③⑤王祥《中国文学史话》,吉林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165页,第168页 ④柳晟俊:《唐诗论考》,中国文学出版社1994年版,第271页。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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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王维山水田园诗的艺术特色

摘要:王维对唐诗的独特贡献主要在山水田园诗方面,他的这类题材代表了唐代山水田园诗的创作成就。苏轼曾评价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王维早年颇有进取精神,前期写过一些游侠,边塞题材的诗篇。后因张九龄被贬后,意志消沉,过起了亦官亦隐的生活。他一生好佛,信仰禅宗;他的后期创作深受佛教影响,他既能用诗的语言来表现宗教观念与情感,又能用佛教有认识丰富诗的表现方法,开创了诗歌艺术的新局面。

关键词:王维 山水 田园 诗 艺术特色

王维,字摩诘,是我国唐代著名诗人。先世为太原祁人,其父迁居于蒲州,遂为河东人。他出生于官宦之家,能诗善画,精通音乐。开元九年中进士,授大乐丞,累官至给事中。安史之乱,两京陷落,唐玄宗奔蜀,王维从驾不及为叛军所俘,并被逼任伪职。乱平后,以陷贼论罪,降为太子中允。后官至尚书中丞,故称王右丞。晚年居蓝田辋川,过着亦官亦隐的优游生活。他是唐代山水田园诗的代表人物,与孟浩然齐名,故称“王孟”。

王维早年有着积极进取的精神,写了许多关于边塞、游侠的诗歌,大都情调昂扬,气概豪迈。后因张九龄被贬后,意志消沉,过起了亦官亦隐的生活。他一生好佛,信仰禅宗;他的后期创作深受佛教影响,他既能用诗的语言来表现宗教观念与情感,又能用佛教的认识丰富诗的表现方法,开创了诗歌艺术的新局面。后世称之为“诗佛”,著有《王右丞集》。

王维一生流传下来的诗歌有40O多首,其山水田园诗尤为人所称道。王维通过对山水田园的描绘,宣扬了隐士生活和佛教禅理。这些诗往往刻画细致,清新自然,词秀调雅,独树一帜。

王维的山水田园诗大多写于后半期,主要是写他隐居终南,辋川的闲适生活和山水风光。山水之作如《终南山》描写的是雄伟壮阔的山岭,田园之作如《渭川田家》,勾画了农村平凡而美丽的日常风光。诗人把农家生活写得非常平和宁静,诗田夫野老写了悠闲自得的隐士式的人物,从而让这些诗歌表现了自己对于闲适生活的喜爱。在描写山水田园等自然景物方面,他有着独树一帜的造诣。

一、诗中有画

王维的山水田园诗是诗情画意的高度统一。北宋的苏轼曾评价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这些评价都十分精当地指出了王维诗歌富有诗情画意的特征。他的诗取景颇具有画家的匠心,而且画面色彩常映衬得浓宜。王维以诗人兼画家的眼光观察客观世界,凭着自己长期隐居于山水林壑之间对自然美的独特的敏感与对画理的娴熟运用,别具匠心地剪取自然中那些最有特征的山光水色写入诗作。他善于发现和捕捉自然景物的形象特征和状态,以画家的绘画技巧却去构思和选择构图,通过绘画艺术和表现形式把美丽的田园山水景色全面地融入到诗歌创作中,从而使他的诗神形兼备,气韵生动,并在读者的头脑的勾勒出一幅幅生动逼真的画面。

在王维的山水田园诗中,《山居秋暝》和《终南山》最具“诗中有画”的艺术特色。

五言律诗《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问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这首诗只有八句四十个字,在这有限的篇幅里,诗人选择了最富有表现力的自然景色和山村风光,充分利用五言律诗的对仗交织成一幅清新和谐、柔美动人的画面。这首诗把初秋时节的一场新雨之后,辋川别墅中的清幽景色和诗人的恬谈情融合得十分贴切,产生了绝妙的效果。

阵雨刚过,驱散了空气中的烦热,山中傍晚时分更觉得凉爽。“空山”的“空”是寂静无人。新雨后的空山,经过一番洗礼,山色青翠,秋天的晚风凉凉的。诗人感到环境宜人,心情舒适,首联的语言好像毫不经意似的,但是清淡自然之中含着深厚的韵味。

颔联是写景。“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是恬静而清新的景色。雨停云散,明月初升。月光斜斜地照射到松林,透过稀疏的枝叶,柔和地洒落在地上。诗人漫步松林,陶醉在雨后大自然的幽静的景色中。潺潺的流水,透过溪边的石头。以静为动,

以景见情。所有色彩和音响,在平淡中冗到了绚丽,幽静而不孤独。

颔联和颈联是相对仗的,诗人在这两联里进行细致入微的刻画。“明月松问照,清泉石上流”两句,“明月”对“清泉”,“松间照”对“石上流”,都极其工整妥贴。“明月松间照"是写诗人所见,是静态的;“清泉石上流”除了看见的之外,更着重于听,听到那潺潺流水的声音,是动态的。这两句同是描写自然景色,一看一听,一静动,错落有致的景色,融入对仗工整的两句对句中,精巧细密而又不失朴素自然。

颈联“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是写看到的景象,这也是一听一。见,听到的是诗人隔着一片竹林听到竹林喧笑的声音。看到的是浣洗归来的妇女们。它和颔联不同的是“竹喧”、“莲动”两句都有人的活动。这两联又形成了一个静和动的对照。颔联是描写静态的自然景色,颈联则是偏重于动态的山村风光。而诗人在描绘动态时,并没有直接去写人的活动,而只是写听到的“竹喧"和见到的“莲动”,完全是诗人从静观中所捕捉到的形象,静中见动。在这两联四句中,“照、流、喧、动,,这四个动词,对这首诗意境的构成起了一‘字落下而境界自出的作用。一个“喧”字,就能把妇女们浣洗归来时的音容笑貌刻画得栩栩如生;一个“动”字,使那莲和渔舟的形态随之而来。

在深山雨后,秋天傍晚的背景之下,明月高照,松林一片,清泉汩汩,流于石上;竹林丛中喧笑的妇女们在走动,莲花动处渔船在穿行。这就是一幅诗意盎然的山水画,我们在读诗,又仿佛是在看画。而这首《山居秋暝》正是“诗中有画”的典范。诗人眼耳并用,把视觉形象和听觉形象有机地结合起来,融入了他的笔下。诗中既有优美的景色,又有动人的音响,那淙淙的泉水声和脆亮的喧笑声,给本来就非常清新的画面,增添了无穷的生机。

《终南山》

太乙近天都,连山到海隅。 白云回望台,青霭入看无。 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 欲投人处宿,隔山问樵夫。

这首诗也是一首五言律诗,是王维隐居在终南山时所写的一首意境开阔、气魄

雄伟的山水诗。这首诗从不同角度来写终南山的雄伟辽阔,但是整首诗并没有正面直接地描述终南山的高大状态,而是通过终南山位置的一般途述和诗人所见的终南山变幻莫测、引人入胜的景象,以及诗人在山中的活动,从侧面透露出终南山的壮伟高大。

第一句“太乙近天都”表面上是写终南山的位置靠近国都长安,诗人用“天都”来指长安,写了终南的位置,实际上还暗含着终南山很高的意思。第二句“连山到海隅”是一种夸张的写法,形容终南山连绵不断,广阔远大。

颔联是诗人在山中所见到的奇异变幻的景象。诗人由山下见到山顶白云环绕,及里登上山项,白云反在脚下聚合。王维以简简单单的十字,却唤起了有过游山经验的人的印象。诗人以白云为着眼点,通过白云在视线上下的位置变化写出了终南山直插天际的雄姿。诗人由远及近观察朦胧有青霭,远看团团阵阵,临近却无影无踪,而前面还是白茫茫的片。诗的词句看似平淡,却反映出了诗人观察自然景色的细致深刻。“分野中峰变”中的一个“变”字就把终南山的深远广阔勾画出来;“阴晴众壑殊”中的一个“殊”字,点出了终南山的高大。因为不是深山大谷不可能在同一山中出现不同的天气景象。

尾联描绘的是诗人隔着溪水向一位打柴的樵夫打听住宿的地方。这个情景展现了一个很广阔空旷的意境:在那巍峨的大山之中,诗人和樵夫隔着溪水在大声地一问一答,这问答声在崇山峻岭中回荡着,这就更加衬托出终南山的雄伟壮观。它既是一首诗,也是一幅田高峰深谷、崇山峻岭、白云青霭、阴晴变化中,再加上诗人与樵夫的隔水问答,构成了一幅典型的中国山水画。

王维的山水田园诗的“诗中有画”是他最突出的艺术特色。他

把自己兼诗人与画家于一身,把诗画艺术融为一体,留下了千古名篇,也留下了传世名画,同时也给人以情的感染,美的享受。

二、诗中参禅

王维在一些山水田园诗中,通过幽遂、寂静、空灵的艺术境界,直接透入了禅宗佛理的观照,是禅意、禅趣在诗境中的艺术体现。他在描绘自然美景的同时,流露出闲居生活中闲逸潇散的情趣。他特别喜欢表现静谧恬淡的境界,表现对现实漠不关心甚至禅学寂灭的思想情绪。王维中年以后日益消沉,在佛理和山水中寻求寄托,他

自称“一悟寂为乐,此生闲有余"。这种心情充分反映在他的诗歌创作之中。王维出身在一个佛教气氛十分浓厚的家庭。他的母亲是一个笃诚的佛教徒,家庭对他的影响很深。另外,他信佛也与社会条件和个人经历有关。他是中国文学史上唯一享有“诗佛”之称誉的诗人。一方面是因为他的佛学理论修养非常精深,历史上很少有人企及;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能坚持较为严格的宗教实践,通过对禅门妙法的透彻参悟,深得禅家三味,以至有些诗达到了“字字入禅”的境地。王维的山水田园诗总体上以幽静为美,从“空静”为特色。

有关专家对他诗歌的用语进行了统计,发现诗中“寂”字出现了21次,“空”字出现的频率更高,多达98次。王维诗句中“空”字和“寂”字的运用使他的诗中充满一种禅意。.心空、性空、空知、空虚,这一点是和王维的思想及追求分不开的。唐王朝虽对文人优礼有加,但像王维这样有着远大理想和抱负的文人仍受到排挤和打击,

理想和抱负难以实现,他们只好慕道、奉佛、归隐,为的是忘却那条想走而不能走的路。王维的诗歌受到佛教的影响,造成了他“无可无不可”主义,主张“以不动为出世”,也使得他诗中的禅意集中表现为“空”与“寂”和“无我”的境界。他后期诗歌意象空灵,境界清幽,呈现出一种闲淡冷寂,悠然自在的情趣,显然与禅学的浸润有关。由于王维时常把禅理有机地“组合”到“诗情画意”中去,他的有些诗就充满了禅趣禅味。

他的有些诗的确是“处心积虑,借助艺术形象来寄托唯心主义的哲学思辩,描绘自然美的生动画面中,包含着禅理的意蕴"。如果说,王维的宗教体验必须借助审美体验才能实现,那么当他沉浸于山水自然境界,进入极深层次的审美体验的时候,这种审美体验也往往达到了宗教体验或哲学体验的层次。王维的诗既构成了“禅”的状态,也在山水景物中形成了极为优美深遂的意境。王维常常利用这些艺术才能着力于自然景物声色无态的表现,通过自然景物在某一‘特定情况下所呈现出种种变幻不定的色相呈现,使“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禅意得到了极为生动的体现。

下面以《竹里馆》为例。

独坐幽徨里,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这首诗的意境是空寂的,感情是寂寞的。诗人独坐在幽深的竹林里弹琴长啸,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只有明月为伴,他欣赏着环境的冷漠,体验着内心的孤独,沉浸在寂静的快乐之中。明月的清冷点缀了环境的凄凉,而这正是王维所追求的那种远离尘嚣的空而寂的境界。

诗人用“幽篁”二字烘托出了一个清新出尘的环境。诗人的独坐、弹琴、长啸让一个潇洒自在的隐士形象跃然纸上。王维诗中的禅意完全表现出了空寂的境界,反映出了王维渗透人生,以佛入心的心境

又如他的《泛前坡》 秋空白明回,况复远人间。 畅以沙际鹤,兼之云外山。 澄波淡将夕,清月皓方闲。 此夜任孤棹,夷犹殊未还。

在这个远离人间的空秋境地,有沙际之鹤,有云外之山,有闲适的皓月之清,也有将夕的淡波澄练。这样的夜晚,你可以孤桨独棹,游不还。作品写尽了诗人静极空怀的心灵,把人们带进他构筑的仙界。他把佛家求闲的清幽精神融进了自己的作品中,而其中深含的禅趣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又如王维“以禅入诗”的佳作之一。《鸟鸣涧》。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第一中的“闲”字表明诗人内心及其安闲幽静,周围没有任何事烦扰,所以能觉察到“桂花落”这一并无多大声音的物象,真可谓是细致入微了。就在这万簌俱寂的夜的宁静里,一轮皎月悠悠升起没想到这柔和的月光竞惊扰了山鸟。习惯了静默的山鸟,似乎连月出

也给它们带来刺激,使人产生了“鸟鸣山更幽"的联想。在鸟的衬托下,夜显得更加寂静,山涧显得越发的空旷。这空与寂的境界是由自然界客观存在的真实景物与

诗人内心世界的真实感受相融合而形成的。诗人“意与境相融”,物我交融,虽然未用禅语,却使全诗富有禅趣,耐人寻味。

王维诗中的禅意是他的另一大特色。他不仅以禅入诗,而且以禅趣入诗,既能用诗的语言来表现宗教观念与感情,又能用佛教的认识丰富诗的表现方法,他开创了诗歌艺术的新局面。

三、语言清新明快,洁净洗练,朴素中见华采,语言极富表现力。

王维的山水田园诗,既有陶渊明诗歌的浑然天成的艺术境界,也有谢灵运诗歌的细致精工的描写,他的语言追求自然美,是朴素平淡与典雅的完美结合。

他的语言不重华饰,明净淡雅,由于语言是诗人情绪的物化形态,是诗歌最表层的意象,因此王维在诗的语言上追求自然美,不尚浓艳,不重华饰。他讲究自然与真切,注意语言的启示性,表现出诗歌语言的自由、自在和自觉。语言平淡自然。王维既不像李白那样以一泻千里的气势取胜,也不像杜甫以叙事和议论的同详见长,他的诗的语言是荦荦大方的。他以朴素自然的语言来表现诗歌深层的含意,在朴素的背面隐含着人物的思想性格如《渭川田家》。

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 野老念牧童,倚仗候荆扉。 雉雊麦苗秀,蛮眠桑叶稀。 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 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

在这首诗中,作者用白描手法,描绘了一幅春末夏初渭河流域农村农家的薄暮景致。面对农家安闲的生活,诗人顿生羡慕之情,诗歌表现出了诗人对于农家生活的喜爱。全诗的大意是温暖的夕阳笼罩着小小的村庄,远远地可以看见有人赶着牛羊归来,隐入小巷深处。然后便看到一一位慈祥的老人拄着拐杖,倚着柴门,望着远方,等着放牧的孙儿归来。我们看到绿油油的麦苗正在抽穗,而蚕儿成眠桑叶已经稀疏。远处还不时传来几声鸡的呜叫;田埂上,农夫们扛着锄头回来了,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着絮絮闲话,充满了农家生活的乐趣。

这都是以“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为背景而写到的。而不远处,一位诗人正

看着他们,惆怅地摇头感慨。由于宰相张九龄被排挤出朝廷以后,王维深感在政治上无依无傍,进退两难,因此诗中的最后一句就表现了他的归隐之心。“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是写作这首诗的本意,是这首诗的点睛之笔,是这首诗的灵魂和主旨。全诗写景与抒情交相辉映,用的是白描手法,不加以任何修饰,不加以任何雕琢,笔意简淡,天趣自然,朴素自然中见华采,语言表现出极强的艺术表现力。

又如《桃源行》。

渔舟逐水爱山春, 两岸桃花夹去津。 坐看红树不知远, 行尽青溪不见人。 山口潜行始隈 , 山开旷望旋平陆。 , 遥看一处攒云树, 近入千家散花竹。 樵客初传汉姓名, 居人未改秦衣服。 居人共住武陵源, 还从物外起田园。 月明松下房栊静, 日出云中鸡犬喧。 惊闻俗客争来集, 竟引还家问都邑。 开明闾巷扫花开, 薄暮渔樵乘水入。 初因避地去人间, 乃至成仙遂不还。 峡里谁知有人事, 世中遥望空云山。 不疑灵境难闻见, 尘心未尽思乡县。 出洞无论隔山水, 辞家终拟长游行。 自谓经过旧不迷, 安知峰壑今来变。 当时只记入山深, 青溪几曲到云林。 春来遍是桃花水, 不辨仙源何处寻。

这首诗是取材于《桃花源》,但比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更加美丽动人。诗的前四句展示了一幅动人的画面,渔人为爱春山,逐水而行,沿岸尽是桃花,欣赏这红艳的桃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尽清澈的溪水,也见不到一个人。五到八句是在山口的拐弯处潜身而行,忽然见到了一开阔的平原,远处有一丛云树,走近一看,有千来户人家,到处都是鲜花与竹树。接下来的十二句是全诗的主要部分,重点定渔人在桃

花源中的见闻。“居人共住武陵源,还从物外起田园”。这句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最后十句写的是诗人至此叙事的节奏加快,扣紧渔人的心理活动来写渔人因思乡离开桃源,然而又怀念桃源,寻觅桃源而不得的怅然和茫然,情事景于此完全融为一体。这首诗末尾说:我以为是桃源旧路,不会迷路,谁知我再去时峰壑变了。当H寸只记得入山很深,沿着青溪拐几个弯就到了云林深处的桃源。而现在春天到处是桃花泛水,这个桃源仙境却无法找到了。结尾的这句,有意味深长的味道。

王维的这首诗,正如前面所说,它既有着陶渊明诗的浑融完整的意境,又有着谢灵运诗的精工刻画的描写,语言高度的清新洗练,朴素之中见华采,有着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

综上所述,王维的诗歌开创了一个时代,堪称山水诗“正宗”。他的诗诗中有画,诗中有禅,语言清新明快,洁净洗练,朴素中见华采,语言极富表现力。他把实景与他所追求的、所暗示的虚境融为一体,给人以审美喜悦感。同时他的诗与他采用的某种物象闻也往往具有某种内在精神,使物我融合,营造了空灵、明净、飘逸的意境。他的诗的语言是朴素平淡与典雅秀美的完美结合,使他的山水田园诗发展到了顶峰,并形成了独特的艺术风格,在中国诗歌史上具有重要地位。

参考文献:

①袁行霈 《中国文学史纲要》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 ②贺新辉 《全唐诗鉴赏辞典》中国妇女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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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张俊山 《唐诗绝句新解》中州古籍出版社 1991年。

⑥卢 晋 傅德岷《唐诗宋词鉴赏辞典》 湖北辞书出版社2005年。 ⑦袁行霈 《中国诗歌艺术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 1996年。 ⑧洪丕谟《诗与画三百期精选集》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 1991年。 ⑨马大品 沈望舒 《中国佛道诗歌总汇》 中国书店 1993年。 ⑩宋广礼 刘 《阅读和欣赏一唐诗选粹》 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

第五篇:王维孟浩然的山水田园诗的区别特点

王维孟浩然的山水田园诗的区别特点.txt我的优点是:我很帅;但是我的缺点是:我帅的不明显。什么是幸福?幸福就是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令堂可是令尊表姐?我是胖人,不是粗人。

山水田园诗属于写景诗的范畴,侧重于歌咏自然景物中的山水田园。山水田园诗在盛唐形成一个诗碑,至于山水田园诗之外的数量更多的写景诗反例显得不很突出了。古代优秀的山水田园诗,都是佳山胜水的自然美在艺术上的再现,因而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给人以美的享受。这类诗歌的主要特点就是“一切景语皆情语”,亦即作者笔下的山水自然景物都融入了作者的主观情愫,或者借景抒情,或者情景交融。而王伟和孟浩然便是这类诗的代表人物。

王维十五岁便离开家乡赴长安谋求进取,并以自己的才能博得了上流社会的青睐。开元九年,中进第,为太乐丞,年仅二十一岁。但同年秋,便因太乐署中伶人违制舞黄狮子事受到牵累,被贬为济州司参军,后又在淇上为官,但不久又弃官隐居于淇上,约在开元十七年.回到长安闲居。并从荐福寺道光禅师学佛。后王维作《上张令公》诗献给张九龄,受到其推荐,官拜右拾遗。此后,他开

始了长期的亦官亦隐的生活,他曾隐居终南山。又购置辋川别业,在公余暇时游息其中。到安史之乱前,他官至给事中。安史之乱长安陷落,他被迫接受伪职。两京收复后,虽被定罪下狱,但由于被俘时曾作《凝碧池》诗以抒发亡国之痛和思念朝廷之情,又因其弟王缙平乱有功请求削籍为兄赎罪,得宽宥,仅降为太子中允,后逐步升迁。官至尚书右丞。故世称“王右丞”。

孟浩然出生于小庄园主家庭,自幼饱受正统的儒家教育。这一点从他的诗“惟先自邹鲁。家世重儒风。诗礼袭遗训,趋庭绍末躬。”(《书怀贻京邑故人》)中足以看出。四十岁以前,他在家闭门苦读,隐居于距鹿门山不远的岘山附近。四十岁到长安应进士举,与王维、张九龄等人相交,以“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一联名动京师.但却不幸落第,败必还乡。随后,满怀失意的他南下吴越,寄情山水。时间长达三年之久,他的足迹遍布江东沿海一带的山山水水。此外,他还游历过江淮、湘桂、巴蜀(时间也集中在中年)。开元二十五年,人九龄幕,但不到一年即辞职还乡,两年后因“疾疹发背”去世。终年五十二岁。

由王维、孟浩然的生平我们可以看出:虽然二者同是山水田园诗派的代表诗人,但是他们的生活经历和生活环境却存在在着很大的差异。而正是由于生活环境和性格气质的不同,在诗的写法和艺术风格方面,王维与孟浩然也同样存在着差别。“王诗丰缛而不华靡,盂却专心古澹,而悠远深厚”(《麓堂诗话》)。“浩然清而旷“王维清而秀”(胡鹿麟《诗薮》)。具体概括起来有以下几点:

首先,王维受佛、禅影响较深,其山水田园诗常能揭示出大自然的幽静恬适之美,也表现山水的雄伟气魄,反映农村生活的情趣:孟浩然诗以山水隐逸为主要题材,风格恬淡孤清。

王维很早就归心于佛法。精研佛理,受当时流行的北宗禅的影响较大,晚年思想又接近南宗禅。佛教哲学的核心思想是讲一切皆空.企图证明现实世界的一切都是虚幻不实的。这种思想对王维的影响很大,常常能揭示出大自然的幽静恬适之美,从而使山水诗的创作别具特色。进而达到“搜求于象,心入于境,神会于物,因心而得”(王昌龄《诗格》语)的意境创造。如“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秋夜独坐》)“野花丛发好,谷鸟一声幽。夜坐空林寂,松风直似秋。”(《过感化寺昙兴上人山院》),将禅的静默观照与山水审美体验合而为一。在对山水清晖的描绘中,折射出清幽的禅趣,显示出“临心境的空明与寂静。

当然王维的山水诗也表现山水的雄伟气魄,写得意境高远,气象开阔。如《终南山》:

太乙近天都,连山到海隅。

白云同单合,青霭入看无。

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 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全诗以虚实结合的手法,从远处仰望、山中回望、峰顶了望三个不同的视觉角度,生动、逼真地写出了终南山的高大、雄伟、幽深,笔力劲健,气势磅礴,表现了诗人广阔的胸襟。

此外。王维还有一些描写田园风光,反映农村生活情趣的田园诗。如《渭川田家》:

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 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

雉锥麦苗秀,蚕眠桑叶稀。

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

即此羡闲逸。怅然歌《式微》通过对农村日暮生活的真实、生动刻画。表现了农村田园牧歌式的和谐美。以及诗人对田家淳朴人情美的赞美。

孟浩然诗以山水隐逸为主要题材,主要是写他村居生活的高雅行径与闲情逸致。大多表现的是“高士孤怀、隐居幽寂、登临清兴、静夜相思”。如其代表作《过故人庄》: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开轩面场圃,把洒话桑麻。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鸡黍待客.闲话桑麻,农家情谊表现得十分淳厚。绿树、青山、村舍场圃、田园等景物,组成一幅质朴而优美的图画。全诗用淡抹的笔法,描绘出敦厚的乡情和幽静的意境,渲染出一种恬淡和平的气氛。使人们既能看到农村生活的一个侧面,也能体会出诗人忘却名利得失,隐遁恬适的心境。

又如《夜归鹿门歌》:

山寺鸣钟昼已昏。渔梁渡头争渡喧。

人随沙岸向江村,余亦乘舟归鹿门。

鹿门月照开烟树,忽到庞公栖隐处。

岩扉松径长寂寥,惟有幽人自来去。

将晚钟、昼昏、月照、岩扉、松径等景物一一概括入诗,并且融为一个和谐、静谧的整体,而这些又与人们在渡头争渡的喧闹景象形成对照。表现诗人摆脱尘俗的思想,抒发了隐逸的幽趣,末句更是显现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独来独往的超然情态。全诗寄托着诗人高尚的志趣,和不与世俗合流的人生理想。

其次,王维常刻画空寂的境界,寄怀山水以逃避现实;盂浩然对山水的描写,主观色彩甚浓,常融入游子的飘泊之感,在恬淡中缺乏热情。在政治上经历了张九龄罢相,安史之乱等一系列打击之后。王维的生活也由前期的积极出仕转变为后期的亦官亦隐,消极隐遁。这期间他寄怀山水以逃避现实,生活的主要内容也是隐居辋川、畅游山林、一心奉佛,唯以禅诵为事。因此他诗歌创作的基调也变为幽静恬淡,常常刻画空寂的境界。如《鹿柴》: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返景人深林,复照青苔上。

鹿柴就是王维隐居地辋川别墅的一景。诗人全用反衬法。以一阵人语晌,反衬空山空寂;义以一缕夕阳映照青苔,反衬树林深幽,写出了一种极其寂静清幽的意境,表现出诗人沉浸在这一境界中的无限意趣。又如《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描写秋雨之后的山村晚景,宁静清幽,欢快清新。写出了一个极其优美的世外桃源。这正是诗人所追求的那种远离尘世的空而寂的境界,隐含着对官场生活的厌倦。这首诗在艺术上以动写静.以普通景物写高洁意趣,以自然美来表现理想美,含蕴丰富,耐人寻味。既写出秋日傍晚雨后山村的幽美景色,又表现了诗人陶醉于这种景色中的恬适心情。在孟浩然的诗中,诗人的形象是独立的,“我”、“余”等带有主观色彩的字样常常出现在诗中。诗人的情感波动往往由在对山水的描写中得以表现。而孟浩然的山水诗义多是写在离开长安之后。漫游秦中、吴越之时,因此考试落第、求仕不得的抑郁心情和烦闷激愤,常常表现在诗作之中。通过景物的描写抒发羁旅的乡愁和仕途的失意,流露出游子的飘泊之感。由于心情孤寂,山水也不免染上一层冷清的色彩。如《早寒江上有怀》:

木落雁南度,北风江上寒。

我家襄水曲,遥隔楚云端。

乡泪客中尽,孤帆天际看。

迷津欲有问,平海夕漫漫。

这首诗以木落、北风、孤帆、迷津、寒江、北雁南飞写初冬早寒时节的乡思和身世之感,先以木落雁归的景物起兴,引出乡思,接着抒发沦落天涯,路遥难归的凄凉。表现仕途渺茫,无由问津的忧伤。“孤帆”句更是寓情于景,极尽飘零的孤寂。旅途思乡的心情和初冬江上凄寒的景色自然地融合在一起,怅惘迷茫之中,隐含着一种身世落拓之感。又如《宿建德江》: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写诗人日暮泊舟于建德江上,见到暮色苍茫,有感于独在异乡,不由得触景伤情.旧愁未去又添新愁,诗人又将这份愁绪融入后两句的景象之中,寓情于景,将诗人飘然一身、独在异乡的、孤寂无朋的羁旅之思表现得淋漓尽致。再如《途次望乡》:

客行愁落日,乡思重相催。

况在他山外,天寒夕鸟来。

雪深迷郢路,云暗失阳台。

可叹凄惶子,劳歌谁为媒。

这首诗以落日起兴,抒发日暮乡愁,并由此联想仕途失意,飘零异乡。“雪深”、“云暗”既是所见。又是暗喻仕途茫茫,诗人的失意之情溢于言表。再次,工维的山水田园诗善于创造意境,“诗中有画”;孟浩然的山水田园诗清新秀丽.风格较为疏淡.“淡到看不到诗”。苏轼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东坡志林》)“诗中有画”是说王维的诗善于创造意境,能通过无形的语言,唤起读者的联想和想象。使读者在自己的头脑中形成一幅幅有形的图画。如:“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使至塞上》)通过对广阔无垠的大漠、垂直而上的孤烟、纵贯其中的长河、即将西沉的红日.四种景物的巧妙安排,构成了一幅壮丽、开阔的边塞风光图。另外,绘画中色彩的运用也融入到他的诗歌创作中,如“开畦分水,间柳发红桃“(《春园即事》),“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饱红欲

燃”(《辋川别业》)都以色彩的对照,组成一幅鲜艳明丽的图画。而捕捉和描摹大自然的音响来刻画景物.创造意境是他构成诗中画的又一个重要艺术手段。如:“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闻一多曾说“真孟浩然不是将诗紧紧的筑在一联或一句哩,而是将它冲淡了,平均的分散在全篇中。淡到看不见诗, 是真正的盂浩然的诗。”(《唐诗杂论》)。盂浩然的山水诗都写得清新淡远,别具幽情。他在艺术上有较高造诣,善于采用朴素语言和白描手法,既不施浓彩重墨,也不求精雕细刻,淡淡写来,毫不费力,创造出清新秀丽的意境。如《游精思观回王白云在后》:

出谷末停午,到家日已曛。

网瞻下山路,但见牛羊群。

樵子暗相失,草虫寒不闻。 衡门犹未掩,伫立待夫君。

诗写出游归来,等待落后友人王白云的情景。先写“出谷”到“至家”用了半日时光。再写回家后“同瞻”归途所见景象:牛羊下山,樵夫的身影被暮色隐没,秋虫畏寒不再发出声音,一片萧条,暗含对友人的惦念。最后写诗人伫立在门口等待好友归来。虽是一首“淡到看不见诗”的家常话,但却写得非常真实,清新秀丽。又如《耶溪泛舟》:

落景馀清辉,轻桡弄溪渚。

澄明爱水物,临泛何容与。

自首垂钓翁,新妆浣纱女。

相看似相识,脉脉不得语。

传说若耶溪是古代美女西施的故乡,那儿有浣纱石等西施的遗迹,所以又被称为浣纱溪。诗人漫游越地,在傍晚时分来到山明水秀的若耶溪,荡舟观景,贻然自得。诗中老翁与少女相对视,落落大方。情纯意沽。语句平淡,淡得几乎看不到作诗的痕迹,而诗意却很醇厚。再如《夏日南亭怀辛大》:

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

散发乘夕凉,开轩卧闲敞。

荷风送香气,竹锘滴清响。 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

感此怀故人,中宵劳梦想。

这首诗先写日影西沉。月色东升时。诗人悠然自得地在家中“散发乘夜凉”,再写荷香、竹露,引出诗人“欲取鸣琴弹”的想法,可是知音却不在身边,进而引发诗人的些许愁怅及对友人的深深思念。整件事情看似平淡,却无处不浸透着一份风雅:明月、清风、荷香、竹露还有那诗人深深思念着的知音。全诗语句平淡自然而情致不减。王维、孟浩然作为盛唐时期山水田园诗派的代表人物,他们对后世诗歌创作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后代诗人,在诗歌意境的刻画,语言的锤炼等到方面,尤其是田园山水题材作品的创作上,都或多或少受到王、孟作品的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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