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民间艺术论文

2022-05-15

以下是小编精心整理的《艺术民间艺术论文(精选3篇)》的相关内容,希望能给你带来帮助![摘要]随着技术媒介的发展;艺术与传播的关系越发密切。媒介“技术的发展与受众参与的扩大不断产生新的艺术传播现象,提出新的艺术传播问题。传播要素在艺术史的发展中逐步进入艺术讨论之中,艺术亦随之发生改变。

第一篇:艺术民间艺术论文

艺术接受之变:传统艺术·传媒艺术

摘 要:艺术接受是艺术作品完成自身价值的重要组成部分,艺术族群的变化促使艺术接受方式的变迁。传媒艺术时代,艺术接受发生新的转向。受众主体意识的觉醒不满足于单向权威意义的解构,建构作品含义“人本+文本”多方位解读方式。单一感官刺激难以满足当下受众审美体验需求,多感官审美体验呼之欲出。艺术作品的精神陶冶逐渐被娱乐目的取代,人们追求愉悦自我的消遣式接受。

关键词:艺术接受;传统艺术;传媒艺术;艺术族群

传统的艺术族群是指摄影术出现之前的艺术样式,包括文学、绘画、音乐、戏剧、舞蹈、建筑、雕塑等。随着科技的发展,以摄影术诞生为起点,新的摄影艺术、影视艺术、新媒体艺术出现,它与传统艺术在艺术创作、传播与接受方面有着截然的不同,这些新生的艺术样态被称之为传媒艺术。传媒艺术主要包括摄影艺术、电影艺术、广播电视艺术、新媒体艺术等形式,同时也包括一些经现代传媒改造了的传统艺术形式[1]。传媒艺术是“旧媒介(报纸、广播、电视)”内容与“新媒介(互联网)”渠道融合的结果,它是多种艺术样式和媒介功能叠加的一体化。纸介的报纸只能够储存文字和静态的图片内容,报纸与互联网技术融合之后,“互联网+报纸”不仅仅能够呈现原有的形态,还能够加入广播、电视媒介的音频、视频形式。互联网+传统艺术样式不是简单的艺术形式的互联网化,是媒介融合和形式叠加的产物,集多媒介和多样式的传媒艺术带来艺术接受的改变。

一、艺术接受的权威意蕴解构转向多方位解读

美是传统艺术追求的最基本特征,格林伯格认为,“美的艺术是好的,如果艺术缺少美或品质,那它就是坏的”[2]。艺术的美体现在艺术的能指——艺术的呈现形式(声音或形象)和艺术的所指——蕴含的概念和意义。艺术接受者无论艺术素养的深浅、鉴赏水平的高低,对于艺术品的美、丑都能够有瞬间的直觉判断。面对安格尔的《泉》,再普通的受众也能够惊叹于画作中妙龄女子曲线的柔美。对于杜尚的小便器,不能把“一眼看上去就是美的”作为《泉》是否美的判断依据,需要结合丹纳的“种族、时代、环境”进行所指的解读。无论是能指的感官体验,还是所指的意义探寻,艺术接受者只能被动地承接意义的给予。而传媒艺术动摇了作者的权威地位,接受者根据自身的接受语境解读并赋予艺术作品新的意味。这种大于原有意的解读意契合当下大众的审美需求,单向权威意蕴解构的审美体验开始转变为“解读出来很美”。

解读意识的觉醒源自于艺术作品接受空间的扩大和艺术鉴赏视角的多元化。传统艺术受到材质、媒介的限制,传播范围有限,只局限于少数特定群体间的交流。当下传媒艺术化身比特以0和1的方式存在于互联网媒介之中,任意流淌于网络空间,接受空间范围扩大,鉴赏主体数量巨增。同时,传媒艺术突破时间线性的限制和物质的损耗,为每一部作品提供无限鉴赏时间和次数。艺术接受的无限意味着接受者、接受时间和空间等因素的不断变换,受众解读视角更加丰富、解读的欲望更加强烈,艺术接受过程由“意图体会”向“意义建构”转变。由客观事实与传达客观事实的作者控制艺术意义的时期属于“真实意图论”范畴,而现代主义之后的诠释则进入了“假象意图论”的范畴[3]。“真实意图论”的信奉者认为艺术作品的原始能指和所指在传达过程的完全契合才是艺术传达的完成,能指和所指是由创作者规定好的一成不变的关联,接受者只有毫无差错地体会和理解作者原有意的建构,艺术鉴赏过程才算完成。对于艺术作品意义的解释和建构的大权只存在于艺术创作者的论断契合了传统艺术的认知、鉴赏方式,答案是唯一的,接受者只有通过艺术作品去获知这种固定不变的意图。

传媒艺术打破了作者对意义独断的局面,主体意识觉醒,“假想意图”派期待在艺术解读过程中凸显自己的地位和想法,构建属于当下语境的意指。决定作品含义的是观众、看者眼中最合适的那种作者意图。事实上观看者推想出假象作者的可能意图,并据此进行诠释[4]。对于作品意义的赋予权利由创作者转移到受众中,受众不满于艺术创作者对于艺术作品意图的设定,他们迫切需求“受众本体”意识的主导,作品的意义由接受者按照自身语境理解和建构作品含义。甚至在某些艺术作品的意图领会过程中,会出现接受者浑然不顾作者意义的存在,纯粹追求自己的意味,出现接受者领会并赋予的意义不等同或大于作者赋予的意义的现象。

传媒艺术时代,作者对作品单一意识赋予权威已经伴随着读者主体意识的觉醒消散,多元话语权的时代已经来临。后现代主义语境要求解构、反中心、反理性、反权威,把原本艺术世界高高在上的形态打碎,塑造出一个人人都可以成为艺术家的新世界。作品的意义赋予是由每一个参与艺术鉴赏的主体构成,在时间和主体的交锋中叠加新的内涵,它不再是亘古不变的状态。意义的建构方式由“人本”向“文本”再转向“人本+文本”,对艺术作品意图解构、建构、再次解构、再次建构。作品意义的賦予由创作者和读者共同完成,新的精神意志的解读者相对于随后解读者,前者也是艺术作品的独断意义建构者。作品的意义由一波又一波的意义建构参与者构成,解读出的意味不断被叠加,形成新的意味。传媒艺术的意义填充便有了延续性特征,每一次读者与作品的交锋都会绽放不同的意义内涵。

二、艺术接受的单感官审美转向多感官审美体验

人对外界的刺激,往往涉及的感官体验越多,整体知觉效果就会越好。不同感官接收到的碎片化信息,经过大脑作用共同组合成整体形象。大多传统艺术专注于静态的视觉体验,忽略了其他感官感受。传媒艺术感官丰富,注重极致的动态视觉感官刺激和丰富的听觉效果,并向着全感官沟通方向前进。现代接受语境中,艺术元素泛化且丰富,受众面对太多的艺术接受选择。相比传统艺术静观的精神沟通和契合,现在的受众偏爱瞬间多感官体验的精神愉悦和狂欢快感,艺术的膜拜价值被多感官体验价值所取代。受众很难利用单一感官架接与艺术品沟通的桥梁,不仅是因为自身艺术素养的不足,还来自内心对艺术接受方式多样化的渴求。

对于绘画艺术《洛神赋图》调动视觉便可完成赏析,还有书法、建筑、雕塑等这些传统艺术只是需要视觉体验即可。集多种形式于一体的戏曲艺术,只是增加了听觉感受,受众对这样单调的艺术体验方式早已经不再满足,他们渴求更加丰富的审美体验。《洛神赋图》在《国家宝藏》的展示采用大屏、灯光、音乐等舞美新技术形式充分调动视觉、听觉的感官审美。相对于静坐领会其意的画作《洛神赋图》,现代传媒艺术对它呈现采用了更加丰富的形式。“前世传说”利用背景LED屏和9根可移动LED屏柱的视觉组合系统和画作中的各种元素,情景再现顾恺之画作《洛神赋图》和曹植词赋《洛神赋》之间的渊源。“天团点评”把艺术品的历史价值、文化意味和意蕴直接以专家口吻讲述,在讨论中丰富观众审美体验。相比较需要全神贯注、苦思冥想的传统艺术接受方式,人们在高压生活状态下更偏向喜闻乐见的传媒艺术接受方式,欢乐地进行高雅艺术的多方位感官体验。

技术的发展赋予受众更多接受方式的选择,激发接受主体控制意识的觉醒。面对传媒艺术的共时性鉴赏,受众迫切需求触感的加入,不仅能控制艺术鉴赏的进度,而且渴望跨时间、跨空间的同鉴赏群体产生沟通交流。快进、跳播、倍数观看等方式配合主体在屏幕上进行触感滑动,评论留言系统应运而生,弹幕、微信朋友圈、微博、留言等触感接受方式使鉴赏主体进一步摆脱传统艺术接受感官束缚。这种非共时性的交流方式不是追求即时的讨论,而是线性时间轴中前者和后者的交流组合成新的艺术作品丰富未来受众的艺术鉴赏体验。甚至在传媒艺术的观看过程中,不看剧情只看评论也成为现代艺术接受的方式。近日《复仇者联盟:终极之战》在各种受众自媒体间不断发酵,原本单一的传播本体变成无数形式各异的传播文本,促进艺术视听鉴赏和触感传播的再循环。触摸视听体验,已经成为艺术体验的重要方式。

5G时代即将到来,人工智能可穿戴设备日益成熟,技术的进步延伸人的感官,使追求“以用户为核心”审美体验方式成为可能。虚拟现实技术带来虚拟空间中的多维交互体验和多层面情感反馈,实现新的感官体验效果。视、听、触、嗅等互动体验方式与多感官交互体验融合,实现与创作者、艺术品之间的双向交流,共同完成艺术作品的生产工作。艺术作品里面的元素都能够配合鉴赏者互动,并按要求调整,营造属于鉴赏者独有的实时可变不可逆转的“白日梦”。对于传媒艺术的多感官追求还处于假象阶段,但单感官接受转向受众渴望的丰富审美体验需求是时代的选择、是接受主体的渴盼、是历史的必然。

三、艺术接受的精神顿悟转向消遣式接受

由作品深度内涵的追求转向消遣式的接受,是传、受者中心争夺战中“受众本位”的胜利。“受众本位”是指包括传者、受众、内容、反馈、效果和环境等传播过程的各个要素中,受众是一切传播活动的中心,其他各要素都围绕受众展开[5]。受众地位的提升改变了艺术作品的传播目的,是否满足接受者需求成为衡量艺术作品成功与否的重要依据。绝大多数传统艺术因主体意识的特殊情感而生,服务于创作者自我意识世界的传达。传媒艺术在创作之初充分利用受众画像等各种技术预设接受群体,渴望传播内容与受众需求的情感关照。当下对于受众欲望的过度迎合,鉴赏者不再满足灵魂的净化与洗礼,而是追求愉悦自我、充满享受意味的消遣式接受。

艺术作品应当包含丰富的文化内涵和较高的艺术水准,这是艺术的本质要求。蕴含丰富思想内涵的传统艺术作品,需要接受者走进艺术作品的精神世界之中自我观照,顿悟领会其意。传统艺术具有独一无二性,受众陶醉于独有的“光蕴”和“灵韵”,享受自身与艺术品“观照”妙不可言的特殊时光。由于传统艺术的呈现形态和样式,欣赏者与被鉴赏作品需要同处于一个时空,调动单一感官以“凝神静观”的方式去体会艺术的魅力。这种“凝神静观”以个人欣赏为前提,要求接受者要以一种静观的、全神贯注的心态去细腻体验和领悟,接受者被艺术作品吸引、打动并全身心地投入到艺术作品之中,沉浸在一种怡然陶醉和冥思默想的专注状态[6]。艺术作品和艺术欣赏者在彼此“凝神静观”的默契陪伴下,欣赏者只有努力动用所有的想象和艺术积累,拥有丰富的艺术素养才能够达到灵魂的升华与精神世界的交融,与创作者进行对话,仔细把玩品味每一处饱含意义的细节。

傳媒艺术则需要大量的自我复制和传播才能够得到价值的彰显。衡量传媒艺术价值的准则是互联网络中个体的认可,大众的喜好决定着艺术作品的走向和生命。面对现实社会的生存压力和生活欲望,受众渴望精神的愉悦和自我意识的表达。人们放弃精神世界的探寻去追求感官刺激,享受欲望驱动下的快感。为了满足受众的需求,要充分考量受众对艺术的幻想。大量明星堆砌的视听内容在收视上的巨大成功,由于没有精神内涵受到了不少行内人士的批评。但是它们抓住了当下受众的需求,明白是在为谁——市场和观众而创作。观众需要的不是价值导向输入,而是紧张束缚之后的心灵的放松和愉悦。目前,社会各方面的压力使受众面对劳累生活放弃思考的权利,偏爱“消遣式”的娱乐方式,只求得片刻慰藉式的娱乐狂欢为生活多一点生气。这种消遣式的接受需求合乎时代的转变,大量传媒艺术满足受众对自我的幻想,豪宅、豪车、服饰、美食、成功、爱情等应有尽有。在欲望的假想中,受众不在乎糟粕思想的危害,只追求在痛苦的现实中拥有美梦的快感。鉴赏者知道当下艺术形式过度迎合自身欲望的危害,可是谁又在乎,他们想要的只是这一刻独属于他们的消遣和畅想,精神的放松和愉悦就是他们对艺术作品消遣式的接受方式。

四、结语

时代变迁,艺术样式不断丰富,主体意识的觉醒、媒介技术的发展、审美目的的改变带来不同的审美趋势。审美的改变不是对传统艺术的全盘否定,而是艺术发展过程的新特征。一时代有一时代之文学,任何艺术形式都不可能在历史的进程中持久弥新放彩,结合当下语境作出符合艺术本质和时代需求的选择才是艺术发展应有的题中之义。艺术接受方式的变化是艺术接受者的呼声和回馈,引领艺术发展的方向。只有重视受众的呼声,艺术样式才能够具有鲜活的生命力。

参考文献:

[1]胡智锋,刘俊.何谓传媒艺术[J].现代传播,2014(1):72-76.

[2]丹托.艺术的终结之后——当代艺术与历史的界限[M].王春辰,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7:89.

[3]褚楚.不可控的群体主观——新媒体艺术受众分析[J].大众文艺,2012(21):202-203.

[4]戴维斯.艺术哲学[M].王燕飞,译.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08:121.

[5]吴龙胜.从“传者本位”到“受众本位”——湖北电视综合频道“服务到家”理念理论解析[J].西部广播电视,2015(24):65-66.

[6]顾燕燕.从“凝神静观”到“消遣”——对机械复制时代艺术接受方式转变的思考[J].哈尔滨学院学报,2010(10):44-46.

作者简介:鲁乾辉,中国传媒大学艺术研究院传媒艺术学专业硕士研究生。

作者:鲁乾辉

第二篇:艺术是传播:从艺术史到艺术传播学

[摘要]随着技术媒介的发展;艺术与传播的关系越发密切。媒介“技术的发展与受众参与的扩大不断产生新的艺术传播现象,提出新的艺术传播问题。传播要素在艺术史的发展中逐步进入艺术讨论之中,艺术亦随之发生改变。在数字时代,指涉艺术的图像传播成为新的艺术生产模式,围绕艺术传播问题的现状研究和围绕“艺术是传播“这一话语的相关讨论;将使艺术传播学成为可能。

[关键词]艺术传播;媒介;复制;受众;艺术史终结

隨着大众传播的发展,艺术与大众的关系日趋紧密,各类艺术事件经由传播媒介进入大众视野。不论是葛宇路及其作品登上央视并在微博上走红,还是《手拿着气球的女孩》(Girl With RedBalloon)的作者班克斯(Banksy)在照片墙(Instagram)上公布相关视频,这些事件都在暗示,艺术与人发生关系的方式由直接接触转向了经由各传播媒介的间接接触,它们被视为艺术传播现象,这成为本文的研究对象。文中所指的艺术主要指视觉艺术;本文所指的传播则是指通过一定的媒介进行信息交流的活动。

大众传播学科建立于20世纪上半叶。今天西方传播学界的艺术研究主要集中在视觉传播(visual communication)与艺术的传播(artistic communication)研究领域:前者关注视觉图像,艺术作为视觉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视觉传播研究中占有一定地位;后者则探讨文艺与传播的互动,除视觉艺术外,文学、音乐是该领域的重要研究对象,二者均不完全等同于本文所讨论的艺术传播研究。国内学界一方面进行视觉传播(或是视觉传达)研究,另一方面特别关注视觉艺术的传播现象,对其进行独立研究。在国内已有的传播学视角下的艺术研究中,单独的文章与教材较多,相关专著较少;以“艺术传播”为关键词搜索,在中国知网(www.cnki.net)上共检索到601篇已发表至各期刊的相关文章;已发表的文章主要由传播学学者撰写,艺术学相关文章的讨论对象主要是影视、戏剧与音乐;与本文所讨论的范围相关的文章共有104篇,相关文章主要是1990年以来发表,发表数量总体呈现上升趋势,从2013年起年发表数量明显增多(参见图1)。

与本文讨论内容直接相关的出版物分为侧重于传播或艺术两类。前者的作者大多是传播学学者,该类著作包括邵培仁的《艺术传播学》,包鹏程、孔正毅的《艺术传播概论》,陈鸣的《艺术传播原理》《艺术传播教程》,陈立生、潘继海、韩亚辉的《艺术与传播》,曹增节的《艺术传播学——文献计量学方向》等;后者则由艺术学学者撰写,包括罗一平的《美术信息学》,杜骏飞、万新华的《艺术中的传播》,段炼的《视觉的愉悦与挑战:艺术传播与图像研究》。和郑川的《当代视觉艺术传播及策划》等。传播学学者对艺术传播现象的研究大多是对现象以及概念进行宏观概述,甚至可以说是单纯地将传播的5W传播模式套用到艺术现象中。当面对“艺术”这一特殊的对象时,艺术学学者或传播学学者都依旧停留在“传播是传达”这一话语上展开讨论。而且,艺术传播话题在学界仍未形成集中的讨论,暂时未见直接相关的研讨会文集出版。

《中国艺术传播学研究的历史进路与理论反思》一文指出,艺术传播学学科仍然停留在理论建设层面,暂时未能积累有质量的经典理论成果。尽管这一新兴领域已经引起了艺术学、传播学两方面研究者的关注,但在大部分已有的文献中,艺术与传播二者依旧泾渭分明,暂未融合为一个具有完全意义的新学科。这样的解决办法在面对艺术传播事件时是无力的:当单纯地将艺术传播问题视作普通的大众传播问题时,其图像或视觉的成分便容易被忽视;当将艺术传播问题视作普通的艺术学或视觉文化问题时,该问题的讨论就容易坍缩为普通的艺术本体理论,而忽视“人”以及“媒介”在其中所发挥的重要作用。如何在艺术传播研究中兼顾艺术的图像特性以及参与其中的观众与媒介要素,这一问题仍未得到解决。

一、艺术传播源流:从复制到传播

从历史角度看,艺术可以被描述为一部传播要素不断凸显的图像历史。在口头时代,人们使用描述的方式进行艺术记录与讨论,最早关于艺术的记述并没有插图,所以艺术形象的复制与传播无从谈起;进入文字时代,作为艺术品的手抄本以图文并茂的形式进入流通,文字时代的艺术品仅有“作品”而无“原创”与“复制”之分,“观看”使作品成为艺术。在历史进程中,媒介技术的进步为传播提供了可能,而受众的扩大使传播成为必然。

媒介技术的发展历程经历了从机械复制到电子复制等阶段,技术进步不仅让艺术的传播更为便捷,同时也产生了新型的艺术。麦克卢汉(MarshallMcLuhan)所说的“媒介即讯息”在艺术的历史维度中,体现为其媒介性不断强化,逐渐由观看指向传播的过程。版画技术使得图像的复制成为可能,大规模印刷技术使得中世纪的艺术发展为“人为的”艺术。版画是最早的艺术品复制手段。洛可可时期,英国版画的生产并非只用于新版画的创作,更重要的是复制传播绘画作品,使其拥有更多的观众,产生更广泛的影响。当时的学者对版画复制品是否属于艺术品、复制版画的版画家是否是艺术家等问题进行了探讨:1770年出版的《历史与版画艺术》(SculpturaHistorico-Tcctmica)谈到,即使是优秀的画家也会在复制的过程中将部分内容留给版画家处理,作为简单工艺品的版画由于复制技术的特殊性而更趋向于艺术;而稍晚的《传记辞典:包括所有版画家的历史记载》(A Biographical Dictionary:ContainingAHistorical Account of All The Engravers)一书则认为,这种复制其他艺术品的版画工匠不配拥有艺术家之名,他们所做的只是对绘画作品进行形式的翻译,复制技术削弱了作品所带有的原创性。印刷术的产生改变了人们的感知比率,作为新媒介的版画,将原画作为其内容进行传播,这种新媒介的出现改变了人对艺术的认识。

大约一个世纪后,波德莱尔在《画家与蚀刻师》一文中再次谈到了版画与原作的关系,他通过文章向读者介绍蚀刻版画以及原创蚀刻铜版画刊物。波德莱尔以蚀刻版画的复制与原创为论述的中心,联系起个人与公众、贵族与大众两对关系,二者因“蚀刻版画复制艺术品是大众审美,而蚀刻版画创作是个人的高贵趣味”而对立,蚀刻版画的复制技术模糊了“贵族”与“公众”两个阶层之间的“区隔”。波德莱尔模糊地认识到蚀刻版画作为新媒介对艺术审美的影响,他对版画内容的分析仅能够揭示出公众审美与贵族审美之间的表面差异。这种差异的实质来源于版画技术本身,贵族持有原作,原作通过有限的、低速的复制使其受众不再局限于拥有者个人,版画与原作由于技术产生的实质性差异,使得这一时期的原作地位仍高于复制品。版画所复制的原作拥有着独一无二的地位,本雅明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中将其阐述为“原真性”。

在本雅明的论述中,波德莱尔所说的这种“贵族的”性质被描述为“光晕”(aura),对艺术品的复制导致了光晕的丧失。复制品与原作的区别在于,复制品使得原作的图像进入了流通领域。艺术品通过复制的方式经由各种媒介接触到了公众。假如暂时从艺术本体讨论中移开目光,转而从传播的角度来理解这一观点,本雅明所谈论的是艺术传播中复制技术如何影响受众参与艺术过程的问题。他指出艺术作品的机械复制改变了艺术与大众的关系:绘画这一传统的造型艺术要求的是独立的个人的观看、或者是分阶层的观看,但机械复制的艺术带有高强度的社会性,造型艺术的个人化观看要求与机械复制技术发展带来的社会化观看产生了矛盾,也就是说,绘画自身的要求导致了绘画的衰落。本雅明从艺术的复制对艺术原真性的影响引向论述绘画的衰落,最后他又将绘画衰落的原因归结于绘画的特性自身。在关于绘画衰落的话题中,本雅明的论述从艺术传播又回到了艺术。

本雅明认为,摄影术的复制拓宽了艺术的受众,改变了受众的感知方式与参与方式。这种参与方式的变化从艺术形式上看是从绘画走向了摄影与电影,从感知方式上看则是从凝视走向消遣,感知方式的转变引起艺术的改变,艺术不再以其自身为主体,“观众成了一位主考官,但这是一位心不在焉的主考官”。这是对如何思考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或者是对复制时代的艺术的思考的提示:即不仅仅要关注艺术自身,更要关注受众。本雅明的论述止步于此,他没能指明如何分析观众这一个主考官。

今天我们可以借助麦克卢汉的冷热媒介理论沿着本雅明的方向继续前进,作出新的推论:机械复制时代是热时代,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由于技术的发展走向高清晰度与高排斥性,于是使得受众的注意力越发分散,受众接受艺术的方式从“凝视”走向了“一瞥”,受众的注意力逐渐分散,逐渐成为艺术追逐的对象之一。相较于热时代的媒介背景而言,滞后于文字复制的图像复制技术是一种冷媒介,作为复制技术的摄影所产生的内容清晰度低,要求受众参与度高。将冷媒介用于热时代所产生的剧烈影响催生了波普艺术(Pop Art)等为复制而创作的艺术,在这些艺术形式中受众的参与又重新反馈至艺术的演进中。从此,“受众”的变化并不仅意味着受众数量的增加,还体现在其参与艺术的方式的变化中:受众从被动的参与走向了主动的选择,甚至对艺术的发生与阐释乃至艺术的本质产生影响。

本雅明的研究跨越了传播学与艺术学两个领域,尽管他未能从艺术传播的角度对他所提出的问题作出彻底的回答,但《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在理论上的贡献依然值得重视。

进入电子时代之后,受众更多借助报纸、电视等大众传媒接觸艺术,人对艺术的认识方式逐渐更为间接且广泛,学者开始考虑广泛地把可以复制以及传播的图像乃至艺术作为信息交流工具的可能。

1972年贡布里希(E H.Gombrich)发表了《视觉图像在信息交流中的地位》,文章使用语言学和符号学的方法阐释使用图像进行信息交流的作用机制。贡布里希认为作为图像的艺术作品能够同时承载唤起情感与传递信息两种功能,但随着艺术自身的发展,艺术传递信息的能力越发衰弱,观众们“没法得到这幅画的信息……这只证明,把艺术和交流等同起来的做法是不对的”。贡布里希最终的结论是:艺术无法等同于交流,只有当受众清晰了解上下文语境以及对艺术作品所使用的代码时,才能够充分理解作品所传达的信息。

尽管贡布里希否认了艺术作为信息交流工具的可能,但是这种类比揭示了贡布里希所代表的一类艺术传播观念,它们将艺术视作思想的外套,目的是推动交流、加速传播观念,这种观念受到了新维也纳美术史学派学者奥托·帕希特(Otto Pacht)的批评。帕希特指出,“按此原则,艺术品的职责完成后,就可以摒弃”。在帕希特的语境中,这是从形式主义阵营对图像学方法的批评。与贡布里希同时期的艺术传播研究《作为交流能力的艺术》(Artas theCommunication ofCompetence)亦将艺术视作一种信息交流能力,并从这一角度对自然美与艺术美等传统美学问题作出回答。这种将艺术视作另一重媒介的理解方式在传播学诞生之初看似新颖,但是对艺术史而言却已是老生常谈。在电子时代,艺术与承载它的媒介发生了融合,就像书籍印刷使得艺术家尽其所能把一切表现形式都压缩到印刷文字的单一描述性和记叙性平面一样,电子时代的传播媒介使得艺术都竭力扁平化,以其视觉效果出众或各种方式吸引媒介使用者的注意力,从而达到易传播的目的,其信息载体功能相较于艺术的媒介性质则显得更为次要。

贡布里希触及了艺术传播的重要维度,即传达的有效性问题。他将作为媒介的艺术看作是传达某种“信息”的载体,而这种信息隐藏在由艺术家(作者)所决定或者编码的谜语之中,观众在艺术传播过程中需要通过某种“技巧”或者基于视知觉的神经活动接受和解码这个谜语,才能得到“正确的”信息。这个前提下,信息的效率问题才显得重要。

对于艺术作品参与信息交流的效率,贡布里希设计了梵高(Van Gogh)实验进行检测。在贡布里希的设计中,所有被试者都没有能够回答出梵高在绘画中所表达出来的真正意图,对此贡布里希作出的阐释是艺术无法等同于信息交流。贡布里希在分析中所持的立场与当下一些人相近:不少研究者看到大众通过各种媒介接触艺术作品,并对作品作出不同的理解与阐释时,一方面批评这些理解的“非专业”,另一方面又无力影响大众的自发性解释。这种归因于“他们不懂”的态度与贡布里希所谓“交流无效”的看法,同样是由传播观念陈旧、忽视艺术受众造成的。不论是在贡布里希文中所使用的梵高的例子,抑或是主张艺术家或研究者应当掌握艺术阐释话语权的观点,从现代传播的视角分析,都可以归结为传播是信息传递这类狭义的传播概念。今天的传播早已不仅是传递信息的话语,更具有游戏、仪式或共享等不同话语的特点。不仅如此,新的电子时代也使得狭义的“艺术传递一接受”变得不可行,电子时代的媒介使得艺术从低速复制走向了高速传播,信息从匮乏走向爆炸,接受信息的受众越发拥有选择权,媒介之于受众如同皮肤之于个体,将受众置于绝对的被动地位早已显得不合时宜。

同是在1972年,约翰·伯格(John Berger)的《观看之道》也讨论了原作与复制品以及博物馆的关系,他谈道:“在图画复制的时代,画作的含义不再是图画的附属品,而成了可以传送的:这就是说,它成了某种信息,而且如同所有信息一般,若不被使用,就是受到忽视;信息本身不带任何特殊的权威”。同样是面对作为信息的画作(艺术),约翰·伯格持有与贡布里希截然不同的观点,他认为现代的复制手段改变了艺术的特性:“现代的复制手段摧毁了艺术的权威性,将它从一切收藏处搬开,或者更妥帖地说,将它们自己复制的形象统统搬出收藏处。有史以来,艺术第一次成为昙花一现的、异地同现的、有形无实的、唾手可得的、没有价值的、自由自在的物象”。在复制与传播的影响下,艺术从神坛走下,走向了它的受众。

技术的变革使得艺术与受众的接触从最简单的复制逐渐加速,发展至当前的通过各种电子媒介进行的传播,新媒介的出现改变了艺术的性质以及人对艺术的认识。受众参与和大规模复制技术是艺术史旧范式中未曾遇到的反常现象,艺术社会学对艺术史中出现的新现象有所察觉,并引入电视与暴力的传播学经典案例辅助回答“艺术是什么”这一问题,这更揭示了在新的历史条件下,艺术研究越发需要引入对受众参与与媒介环境的整体进行传播学分析,方能进一步解决当下的艺术新问题。

通过回顾艺术的历史可以发现,随着媒介技术的发展,不同时代的艺术家与学者使用不同的媒介复制与传播艺术。印刷术发明之前,口语时代的记录者用语言描述图像,文字时代的艺术家用图像描绘现实,而研究和阐释者用手稿文字记录图像;古登堡时代的艺术家開始面临版画复制的挑战,贵族与公众之间的区隔逐渐融合;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开始受到来自复制技术的强烈冲击,艺术的复制产生了复制的艺术;进入电子时代,由摄影、电视、电影等传播方式引起的伟大革命影响着艺术领域,艺术家为受众提供的是像电视、电影一样高度参与介入过程的手段,艺术作品成为为复制而创作的作品,引诱受众参与、提供介入过程成为新的艺术生产手段。

在这个过程中,对艺术的讨论也在不断发展,艺术研究逐渐从艺术本体转向对“艺术界”的研究,它们又都为艺术传播研究的展开作了理论铺垫。有学者认为20世纪后半期丹托确立的“艺术界”理论给予了艺术的魅惑致命一击,但是笔者认为,这一击实际上是传播给出的。如果不从传播这一视角来看,即使艺术界包括了艺术家之外的更广阔的群体,艺术仍然只能成为少数人的游戏,无法有效解释当下传播媒介对艺术性质的改写等问题。艺术从复制到传播的发展过程中,由于媒介与受众的参与,作品与形象没有发生变化,但艺术观念则变得模糊而多样,这种对艺术的祛魅就如同从科学普及至科学传播的区别,科学传播对科学进行祛魅,而艺术传播则关心受众心中的艺术。

通过回顾艺术传播问题提出的历史,我们发现现代艺术经过了从复制到传播的发展过程,而技术与受众是这一过程中最为重要的两个要素,这两个要素的参与深深改变了当代艺术的样貌。

二、数字时代:指涉艺术的图像传播

在电子屏幕组成的数字时代,视觉世界是弥散的,独立个体通过各自的屏幕接触图像。屏幕成为人接触世界的视觉感官的最大延伸,相较于博物馆中人直接面对图像的传统,今天人与图像的关联更多通过屏幕建立联系,个人对图像的观看成为信息加工的过程,而对这个过程的考察,需要借鉴传统艺术史中对观看的认识。

“观看”作为艺术学的重要概念,指人通过视觉感知图像的过程。帕希特在《美术史的实践和方法问题》中谈到“艺术品必须通过我们的身之眼和心之眼的再创造”,观看使图像转化为概念,理想的观看是进入艺术品的最佳方式,艺术的讨论通过观看所产生的概念建立起标准化论述,使作为科学的艺术史学成为可能。在文字时代与印刷时代的艺术史中,人与艺术品通过观看建立联系;而在电子时代,人的感官经过媒介的延伸与截除,“观看”已经加速为“浏览”,又进一步变为“视而不见”。接触方式的改变带来的是艺术的存在方式的改变:以往,观看成就艺术;现今,传播取代观看。传播消解了凝视,消解了艺术的理想观看方式,它使艺术成为无意义的滑动屏幕与电光闪动。

前文已经提到,电子时代技术进步带来的图像传播和受众参与改变了艺术与图像的关系。因此需要对这种新型关系提出合理而全面的阐释。汉斯‘贝尔廷(Hans Belting)指出,“在现代早期,艺术史书写定焦于一种合乎规律发展的艺术历史之抽象图景,它与艺术家对自己的认识相同,因为艺术家无论做什么的,总是试图将一种客观而普世的艺术引向未来”。现今,传播使艺术变得“客观而普世”,艺术史书写则与传播的过程及结果相适配。当艺术史书写描述、分析、归纳艺术现象时,产生了独立存在的艺术案例,这些被经典化的艺术案例使得艺术史书写成为可能。艺术传播现象作为个案能够获得学者的关注,但是独立的个案需要经过经典化筛选与处理过后才能够纳入新的研究范式,并在学界被传播、识别、应用。这种经典化在艺术史的书写中是片段的,只通过艺术史写作内部进行经典化的循环。但在电子时代,屏幕贯穿了感知的方方面面,媒体成为人的感知器官,在艺术世界中,“人人都是媒体”成为“人人都是艺术家”的变体,天然地带有传播倾向的媒体成了艺术家的代名词,而艺术也就被赋予了传播的特性。下面我们将从两个层面论证艺术传播学产生的必然性。

首先,“艺术之名”在图像中划定了一个相对确定的范围,就像物质被吸引到黑洞中一样,图像指向并渴望进入艺术。

同样从传播角度关注图像问题的视觉传播研究是一个意图囊括一切图像材料的雄心勃勃的领域,然而这个没有边界的知识系统也恰恰由于这种不加区分的态度而存在随时崩溃的危险。出于去中心化的后现代立场而对所有视觉对象一视同仁的做法,令视觉传播研究无法注意到以下这个重要的事实:大众传播过程与历史演进正在对图像进行严酷的筛选,凡进入研究视域的图像都具有特殊的意图,这些图像都主动或被动地指涉艺术这个概念,换言之,图像天然地想要成为艺术。因此可以进一步推论,视觉传播研究必然坍缩为艺术传播学。

越南摄影师黄功吾(Huang Cong ut)摄于1972年的《汽油弹袭击》(Accidental Napalm Attack)这张照片自刊出之后立即引起广泛关注,它不仅获得普利策奖,并成为有关这场战争的图像中被引用得最多的一例。苏珊‘桑塔格(Susan Sontag)在《论摄影》中将这张照片与展现暴行的电视广播做对比,强调带有感染力的照片的效果;《照片的历史》一书用该作品讨论战争摄影的道德困境;《图像证史》则用该图讨论艺术家使用战争图像表达大众文化的价值观。这张照片还成为艺术创作的素材,波兰艺术家泽贝纽·里贝拉(Zbigniew Libera)将它与集中营等照片进行重组,形成了一个新的艺术作品;德国艺术家马提亚。瓦赫那(Matthias Wahner)也将它重新处理,创作了新的艺术作品。像《汽油弹袭击》这类具有代表性的图像相较于其他图像而言总是更具有表现力,在对视觉研究的过程中不断被学者引用,这个被研究的过程也是图像被经典化、被赋值的过程。这个过程是循环的、多层次的,并在传播中被不断筛选与加强:这张照片首次刊登在《纽约时报》(The NewYork Times)上时,便进入了大众传播语境,紧接着被各个报纸转载,照片在受众心目中的印象被不断加深;而在学术界,作为材料或讨论对象的照片通过不断的引用更具有典型性与说服力;作为素材的照片甚至促进了艺术的再创造。《汽油弹袭击》图像在传播的过程中被动地指涉艺术,人们对它的使用、阐释与再创造使得它成为一件艺术品。这个过程的关键,是图像自身的功能与结构方面的“类艺术性”,或者说“指涉艺术”就是整个图像系统坍缩的黑洞。所谓“艺术”这个看似陈旧的概念,既由于其“无利害之美”的历史命题成为一个无内涵的概念(不可见),又由于其死亡而保持着致命的强大引力。类似的例子还有热里科(Theodore Gericualt)的《梅杜萨之筏》(TheRaft of the Medusa)以及叙利亚难民小男孩溺亡的悲剧性照片及其在当代艺术话语中的表现。

这种指涉的策略也被创作者主动加以利用,赋予视觉传播现象以指涉艺术的意图。从使波普艺术被从广告图像中选取为艺术作品的番茄汤罐头到日本艺术团体teamLab所设计的带有精彩视觉效果的展览,从各类艺术品复制展、影像展的走红到艺术活动造就网络媒体热点话题,等等。

艺术的机械复制抹杀了艺术的“光晕”,但格罗伊斯提出,复制品也可以被再域化,当艺术复制品被重新赋予特定的“即时即地性”时,它就重新成为艺术。更进一步,网络取代了博物馆,成为最大的艺术场域。数字时代的艺术从生产到观看都进入了传播,使其在多元阐释的推动下被赋予了新的价值,以往在生产、观看与消费中实现的艺术化过程现今在传播中完成。

数字复制时代的艺术复制与艺术传播已经成了艺术本身,成了艺术的最新形式:

艺术不再能够以呈现、展示的物品或结果的形态出现——不论是画布、摄影照片、影像还是综合媒介的装置,而只能将这些“作为艺术的媒介”转变为“作为媒介的艺术”,艺术只能记录而无法呈现。

当代艺术形态由于媒介的变化已经发生了形态上的根本变化,现今人们所接触的艺术已非艺术的本身,它们是艺术的化身,是有关艺术的图像、概念、话题,“它们指涉着、包含着艺术,艺术在这些材料之外,这些材料成为媒介,艺术是其记录、装载、反映、传播的东西”。不仅如此,艺术既是传播的内容,也是传播的形式,可以说艺术传播就是关于艺术的艺术。以上就是视觉传播必然导向艺术传播第一个层面的证明。

第二个层面则是基于媒介惯性理论的证明。在新旧媒介发生更替之时,新媒介往往要模仿旧媒介的内容与结构,因此无论视觉传播如何主张图像媒介之新,旧有媒介的一切概念和話语依旧可以找到自身的适用性。

新兴的数字媒介的目的就是要重新利用已有媒介的数据,而不是创造新的媒介……一方面,媒介需要通过新故事吸引观众的注意;另一方面,媒介系统又不得不依靠那些千篇一律的话题和陈词滥调度日。

艺术传播依旧模仿着艺术的名字,使用艺术的形式,以“艺术”之名行传播之实。

然而,视觉传播研究并不强调艺术在视觉中所具有的特殊地位,它要求该领域囊括所有的视觉现象。德国视觉传播学者玛利安‘穆勒(Marion MUller)指出,21世纪的视觉传播应当“成为使用社会科学研究方法解释视觉生产、扩散与接受的传播学子领域,并能够用以解释当代社会、文化、经济和政治语境下的大众视觉媒介含义”。穆勒所归纳的视觉传播的研究目的与视觉传播中必然出现的经典化现象有着难以调和的矛盾,当视觉传播研究关注大量不同个案时,个案与个案之间巨大的跨度使得视觉传播的新范式无法诞生,视觉传播也无法成为独立学科。而艺术传播研究将在面对艺术对象时以其经典案例的普适性与对艺术理论、传播理论的补充与发展胜视觉传播一筹。此外,艺术传播研究也不仅仅是特殊的视觉传播研究,艺术传播研究更应该强调图像自身的力量。现今的视觉传播研究大多使用语言学方法对图像进行阐释。1997年发表的文章《视觉传播的概念性地图》(A Conceptual Map of Visual Communication)中,作者谈到视觉传播是视觉素养的目的之一,而视觉素养则主要由视觉、语言学以及视觉语言组成。正如米切尔(W.J.T.Mitchell)对视觉艺术的研究所预想的那样,视觉传播研究也充斥着“习俗”的符号系统,摄影、电影、电视等都充满着“文本性”的“话语”。传播学中视觉研究领域的文献可以大致分为语用学的、修辞学的以及语义学的三类,如《再定义图像:模仿、习俗和符号学》(Redefiningthe lmage:Mimesis,Convention,and Semiotics)《视觉传播中的句法理论》(Syntactic Theory of VisualCommunication)等使用符号学或语言学方法对视觉传播现象的研究都已成为视觉传播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

《视觉传播研究》(Studying Visual Commni-cation)的作者索尔‘沃斯(Sol Worth)在《图像不能说不》(Pictures Can't say Ain't)中谈到,如果艺术能够作为一个概念成立,并且拥有一定的相关性的话,那么这种相关性更多是与惯例、规则、形式以及我们所生活的世界的结构相关,而不是与“现实”直接相关的。他用语言学的方法分析艺术“文本”,在他的解释中,观者对作品进行“转译”而不是“创造”。这种对艺术的阐释方式与图像学极其类似,如潘诺夫斯基(Erwin Panofsky)认为识读艺术作品通过前图像志、图像志、图像学的三个层次展开。虽然沃斯的观点层次较为简单,但他与潘诺夫斯基的相同之处在于,将视觉传播的艺术看作简单的主客体二元关系。潘氏所举的两位绅士打招呼的例子一如沃斯描述的“观者看画”。因此这也遭受到米切尔的批评:“这成了他与某一幅画相遇的一个比喻;图像学家与图像相遇的场面便成了图像学研究的范式。”

借此,米切尔提出了图像理论的可能,并指出由于“当代文化的历史环境,现实在后现代主义中越来越快的媒体化,以及我所说的‘图像转向’现象及其景观和监督的领域”,使得元图像成为讨论语言与图像关系的焦点,也使得图像理论成为可能。

米切尔从图像转向和元图像两个角度来回答图像如何图绘理论的问题。他使用了一系列漫画与艺术作品来讨论元图像的作用和效果,“它们只是被呈现出来以表明图像如何反映自身。因此,每个例子都是一个样本,都应探讨它就自身说了什么,就其他元图像了暗示了什么”。元图像是“指向自身或指向其他图像的图像,用来表明什么是图像的图像”,然而,所有图像都将指向自身或指向其他图像,所有的图像都处于图像的关系网之中,所以这一概念只有无限的外延而无明确的内涵,因而可以说“元图像”其实并不存在。所以,想要达到理解图像,甚至达到使用图像图绘理论的目的,应该关注的是图像与图像之间的关系链条,了解图像如何演变与转化,了解图像指涉图像的过程。艺术作为特殊的带有指涉意味的图像,应当成为图像研究关注的焦点。

至此,“数字时代的艺术是指涉艺术的图像传播”这一推断显而易见。数字媒介的特征改变了人类的感知,对艺术的认识过程从直接的“观看”切换成为间接的“传播”,“看”在艺术认识的不同时期被表达为“观看”“视觉”“图像”,这些话语的实质都是人与图像直接的接触过程,当媒介延伸人的感官之后,媒介与图像的接触则被称为“传播”。建筑师路易斯·康(Louis Kahn)曾提出著名的“砖问”:问砖自己想成为什么,砖回答说想成为拱,他认为砖生来便是为了成为拱。我们完全可以仿照他的口吻大胆提出:问图像自己想成为什么,图像回答说想成为艺术。图像在传播的过程中天然地指涉艺术,而指涉艺术使得图像的传播成为可能。

当我们能够通过“传播”的方式看待“艺术”时,艺术传播学便呼之欲出。

三、艺术传播学:艺术的“借尸还魂”

艺术史发展至今,一次又一次地被质问:艺术史终结了吗?

贝尔廷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在这个意义上艺术重新被承认的历史真实性要求有一种新的胆略,一种深入长期被理想主义的传统宣称为禁区的领域中去的意愿。这个事业的核心是恢复和重建艺术,使用艺术与公众之间的联系,而且要考虑到这种联系决定着艺术形式的方法和意图。他甚至直接指出:“艺术史构想……如今正被媒体文化瓦解,规则发生了变化。”

本文延续着贝尔廷的思考,尝试通过对媒介理论的引入,寻找这片艺术史的“禁区”,从媒介技术的发展与受众参与的进入这两个角度重新建立和恢复艺术和公众之间的联系。这种联系的建立导向用传播反思艺术形式的方法。在数字时代,艺术以传播的形式出现,传播使图像指涉艺术,指涉艺术使图像更易于传播,这个封闭的逻辑环路完成了“艺术是传播”这一命题的理论阐述。当艺术的阐释接纳了传播的解释方法,艺术传播学便得以可能:艺术传播学是一门以艺术的传播现象为研究对象,以图像一媒介和传播为视角,来回答艺术问题的新学科。

然而,艺术传播现象的出现并非令所有人欢欣鼓舞。尼尔·波兹曼(Neil Postman)在《娱乐至死》中提出最后的警示:“如果一个民族分心于繁杂琐事,如果文化生活被重新定义为娱乐的周而复始,如果严肃的公众对话变成了幼稚的婴儿语言,总而言之,如果人民蜕化成被动的受众,而一切公共事务形同杂耍,那么这个民族就会发现自己危在旦夕,文化灭亡的命运就在劫难逃。”艺术亦是如此。当艺术与传播完美融合,迎来文化民主化的同时,也将使人文研究面对三种极大的威胁:第一,掌握经济与政治权力的精英可能与文化精英形成某种共谋,这将让艺术传播变成受到操控的宣传;第二,绝对的平等将导致绝对的无序,“人人都是艺术家”就意味着“人人都不是艺术家”,均质的传播使得艺术话语失效;第三,也是最为严重的危险在于,用传播学的视角来看,艺术将服从社会学研究范式,必然重视通则式解释、忽视个别案例,而这很可能会腐蚀传统意义上的艺术天才赖以生存的土壤。所谓天才,是因为他们的独特个性,却将沦为统计学上的少数和通则的例外。即便能够幸存,也会因为被传播网络和统计数据排除在外而失去一切意义。然而历史上,艺术的高度往往是由这样的少数天才所决定的。

面对电子媒体时代强大的、无所不包的大数据,一切“典型”都将“类型化”。彼时,天才无存,艺术走向平庸。当那个时代来到之时,我们所迎来的必然是庸俗的、大众的、扁平化的艺术,而以往精妙的、富有创造力的、复杂的艺术将彻底退出历史舞台,甚至连“历史”自身也失去了舞台。在电子媒体时代之前,人类世界具有强烈的历时性,一切信息都在历史纵深的时间维度中传达并展开自身的意义;而媒体带来的高速传播强烈压缩了历史的纵深,历史变得扁平,一切需要在时间维度中展开意义的信息只能诉诸快捷易懂的媒介,以意义消解求得简单的名义上的共识。艺术也将只剩下艺术之名而已。

這就是传播魔盒被打开的结果,也许这个盒子已经被打开。

作者:于润生 赖雅芊

第三篇:元代艺术与中国艺术

摘 要:元曲和文人画通常被认为是元代艺术的突出代表,这样理解并不全面。文人画的真正意义在于它显示了造型艺术主体由尚实转向尚意,元曲则决定了听觉艺术的转型与综合性艺术的提升,建立在世俗化和多元化基础上的元代艺术宣告了中国近古艺术时代的到来。长期以来,元代艺术的成就和意义被孤立了。科学意义在于把握主流,艺术在元代完成了根本性的转型。毫无疑问,如此地位的确定已远远超出了元代各门类艺术个人及流派的成就,甚至亦非一个时代艺术高峰所能涵盖,它涉及的是艺术史上的一座真正的里程碑。

关键词:元曲;文人画;元朝;近古艺术;中国艺术史;转型;意义

元代是我国古代第一个由少数民族取得全国统治权的王朝,也是人类历史上为数不多的统治范围最大的军事大帝国之一,其伴随武力扩张而带来的政治、经济、思想、文化、艺术方面的影响无疑值得学术界最大限度的关注。早在明代即有人将文人画和戏曲作为元代文艺的代表:

先秦两汉诗文具备,晋人清谈、书法,六朝人四六,唐人诗、小说,宋人诗余,元人画与南北剧,皆自独立一代。①

到目前为止,人们对元代各门类艺术如元曲、文人画和实用工艺等方面成就进行了充分探讨,成果可谓丰硕。但也存在两点不足,一是较少从一般艺术学角度进行宏通研究,即使《中华艺术通史》等少数几种也限于体例未能形成专题。二是对于元代在整个中国艺术史上的地位问题缺乏科学认识,未能站在主流嬗变和类型更替之高度看待元代艺术。不久前笔者曾发表题为《元代文化转型与古典文学》一文②,从文学角度提出这一话题,本文拟就艺术角度再作一点探讨,以就教于关心这一问题的学术界朋友。

一、文人画——造型艺术主体由尚实转向尚意

稍具中国艺术史常识的人都知道,文人画并不始于元代,唐代王维是否真的系文人画鼻祖尚且不论,宋代文同、苏轼则皆被公认为文人画的倡导者和实践者,有论者因而论定宋代艺术已经完成了近代意义上的转变,似乎后半部中国艺术史应当从宋代开始写起。这种观点之误,误就误在忽视了把握艺术史规律必不可少的“主流”二字。主流何谓?占主导地位决定事物发展方向耳。我们承认宋代,甚至在唐代已经具有了文人画的意识和创作,王维、文同、苏轼等人且为其杰出代表,但在唐宋,整个社会的精神主体还是传统文化及其表现形式,从图绘中顾恺之、吴道子为代表的线描人物,展子虔、李思训为代表的青绿山水以及张择端为代表的楼居界画,到黄荃、赵佶的院体花鸟,郭李马夏的“真形”山水,崇尚写实、追求技法的宫廷画和宗教画始终占据画坛主流地位,标榜写意、不尚技法的文人画尽管出现并得到一部分士大夫的青睐,但始终只是附庸而未蔚为大国。即使五代两宋画院设置以前的历朝历代,绘画艺术也多集中在宫廷或由宫廷贵族赞助的寺院,即使被明末南北宗论推尊和标榜的南派诸家,从荆关董巨到李范二米亦未走出这道绘画史主流。出于同样时代风气,即使被称为世界最早抽象画的唐宋书法,对技法的追求和服务于宫廷上层也是第一位的,远远超过了艺术家自身的抒情写意。这一点和此时期文学中主流趋势倒是相一致,谁都知道,文学史上直到两宋皆以诗歌散文抒情短制为主流,小说戏曲虽已产生却只能局于一隅,为引导社会潮流的精英群体所不屑。所有这一切直到元代才得以从根本上改变。在上面提及的那篇文章中,笔者曾经这样分析宋元之际文化变革及其后果:元帝国的建立对汉民族的传统文化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强力冲击,它摧毁了汉族士子所赖以依托的精神支柱,原来处于独尊地位的传统道德观念在短时间内即被翻了个儿,而与之联系着的以抒情言志为中心的传统文论也随之失掉了制约力量,又遇上由于外来宗教的影响而得到大大刺激的民族综合和想象能力的适宜土壤,我国古代长篇叙事文学和综合艺术的产生和繁荣便是水到渠成和不可避免的了。这当然主要是在说明文化转型和文学变革的互动,但同样的互动又何尝不在艺术领域起作用。遗民画家也好,与新王朝统治者妥协乃至合作的元初其他画家也好,心理的冲击、灵魂的震颤是实实在在的,情绪化不可能不在创作中表现出来,典型如郑思肖自题墨兰长卷:“纯是君子,绝无小人”,其画兰不画根,谓土已被胡人夺去等言行均为人所熟知。或迟或早,这种情绪自然而然会作用于绘画观念,不带强烈感情的客观“求真”、“尚实”必然会向感情聚于笔端的“简率”、“尚意”转化。在这种情况下,服务于宫廷贵族的画院被废止有它的必然性,它象征着宫廷艺术主流地位的历史性终结。

就时代而言,元前期艺坛足以领袖群伦的赵孟頫已经显示了“简率”、“尚意”的艺术追求,他的理论核心是托古改制,表面上说“作画贵有古意,若无古意,虽工无益”,似乎没有标举自己的东西,但事实上他的所谓“古意”真实是“取其‘意’而改其制,改其制而出新意。”③虽然此时尚处宋亡不久,艺术风气未及完全改变,但在赵孟頫的笔下,新的文人画艺术程式已经露出端倪,这就是将书法引入画中成为其绘画构图之一部分。他的《兰竹石图》“画法明显的融入了书法的笔意,山石的勾皴用草书飞白法,简括而流动;竹叶的撇趯挺劲沉着,如写八分;兰叶和小草则参以行书秀逸的笔势。墨色的浓、淡、枯、润相间,形成潇洒放逸的韵味。” ④关于书法和绘画用笔的相通之处,前代画家自顾恺之、张彦远、郭熙,时人柯九思均曾言及,赵孟頫则不仅在创作实践中予以体现,而且有意识地进行理论总结,他在另一幅《秀石疏林图》题诗中明白表述:“石如飞白木如籀,写竹还与八分通,若也有人能会此,方知书画本来同。”毫无疑问,强调书法的笔和法,将其引入绘画并使之成为构图之一部分,势必削弱绘画对客观事物形象的再现和模仿本质,眼前“求真”和“尚实”的主流趋势将不可避免为“简率”、“尚意”所取代。正由于赵孟頫理论和实践兼备,加之又具有较高的地位和号召力,他也就真正起到了开一代风气之先的作用。可以说,只有在形成艺术程式之后,文人画才有可能脱离仅仅根据画家身份及表现模糊意趣的初始阶段,进入真正成熟的时期。

当然,基于时代文化的传承性和发展运动的惯性,元初画作并非一下子就产生戏剧性的变化。遗民画家难以一下子割断与南宋画风的联系尚且不论,即使钱选这样刻意标榜“士气”的画家,他在工笔花鸟画上师法赵昌,接近北宋的传统,以色彩渲染,工笔细描为主。山水画则多以墨笔打底,山峦和岩石多用硬拙的直笔斫皴,既表现出石体的质感,又富于古雅的装饰意味。树丛和水草以水墨和淡绿色皴染密点,形成所谓“小青绿”的风格,同样和传统有关,表现的是向往唐代文化的一种古意。赵孟頫虽为元代艺术新变的领军人物,但他倡导复古,技法上转益多师,却是其能够在当时发挥重大影响作用的前提和基础。更何况赵孟頫虽然号称文艺全才,但其实际成就主要体现在书法方面,绘画方面尽管多样并存,却仍旧处于在学习前人基础上摸索自己的发展道路,未能在文人画领域最终形成与自己地位相称的有机统一的风格。以今天的目光衡量,真正对于绘画史转折起决定性作用的应当还是要等到元末四大家时代的到来。换句话说,以赵孟頫为代表的元前期文人画家在艺术创新方面所作的努力,直到元后期四大家那里才真正形成鲜明的时代特征,开拓一个艺术史新时代。

众所周知,在中国艺术史上,黄公望、吴镇、王蒙和倪瓒作为元画四大家将文人画创作推向了巅峰,并影响了元明两代主流画坛。然而长期以来,元四家的成就和意义被孤立了,似乎他们仅仅是画家个人的成就,充其量也就是个流派风格,无非影响大一些。这种观点之误,误就误在没有站在历史的高度作全方位衡量。翻开任何一本绘画史,我们都不难发现存在着前后期截然不同的变化,这就是由宫廷画、宗教画占据画坛中心到文人画上升为时代主流的演变。如前所言,尽管唐代的王维被后世尊为文人画鼻祖,宋代的苏轼、文同等并在文人画的理论和实践方面做出过实际努力,但如果上升到“画坛中心”、“时代主流”层面衡量并考虑到明清绘画的主流因素,元四家所取得的成就及对后世的影响即具备了里程碑的意义。入明后绘画中以戴进为代表的浙派院体风格的一时虽然短暂地阻止了元代开始文人画的勃兴势头,但后者不久即随着吴门画派的兴盛而再次前行,至晚明董其昌以艺坛盟主身份倡导“南北宗论”,文人画再次成为画坛的主流,一直延续到清及近代。这一点连对文人画抱有成见的康有为也看得非常清楚:中国自宋前画皆象形,虽贵气韵生动,而未尝不极尚逼真。院画称界画,实为必然,无可议者,今欧人犹尚之。自东坡缪发高论,以禅品画,谓作画必须似见与儿童邻,则画马必须在牝牡骊黄之外,于是元四家大痴、云林、叔明、仲圭出,以其高士逸笔,大发写意之论。而攻院体,尤攻界画,远祖荆、关、董、巨,近取营丘、华原,尽扫汉晋、六朝、唐、宋之画,而以写胸中邱壑为上,于是明、清从之。 ⑤说得非常清楚。不管人们如何评价元四家及其文人画的实际价值,其对明清画坛的深远影响是不言而喻的。如果将中国绘画史上古和中古的分期界限定在魏晋时期是因为绘画作为门类艺术开始独立并成为艺术史主流的话,以元画四大家为代表的元代文人画的崛起和登上画坛主流及标志着近古艺术时代的真正到来,毫无疑问,如此地位的确定已远远超出了个人及流派的成就,甚至亦非一个时代艺术高峰所能涵盖,它涉及的是艺术史上的一座真正的里程碑。当然,支撑并推动一代艺术前进的还不仅视觉艺术一个门类,我们还必须将目光投视到更多的艺术领域。

二、元曲——听觉艺术的转型与综合性艺术的提升

按照一般艺术分类学原则,视觉艺术而外,我们还应该注意到听觉艺术和综合性艺术。对于艺术史研究来说,脱离听觉艺术和综合性艺术就不能算是科学和全面,充其量还是门类艺术史。就时代主流和代表性价值而言,元代艺术中最先受到关注的应当是元曲,它一身兼有戏剧和音乐两大门类艺术的成就。更为重要的是,和视觉艺术中的元代文人画一样,元曲的崛起和占据时代主流标志着综合性艺术在中国艺术史上第一次取得了支配地位,这同样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我们知道,在中国艺术史上,自先秦时期实用工艺开始,至魏晋以前,包括建筑、雕塑、书画、歌舞等在内的各门类艺术先后兴起,唐宋时又皆臻于成熟和繁荣,与同时期东西方各主要民族艺术相比,除了存在重“再现”还是重“表现”,或者重“形似”还是重“神似”等方面不同外,无论时代先后和表现手段均毫不逊色,唯一例外的是黑格尔《美学》第3卷将其作为“诗歌艺术的最高形式”的戏剧,在中国其形成和成熟晚至公元12世纪,与世界文明古国的地位几乎难以相称。尽管有学者将部分颂诗、楚辞九歌、大武舞、优孟衣冠等作为“先秦古剧”看待,亦有观点将汉代百戏中的“东海黄公”、歌舞戏“谈容娘”等以及参军戏作为中国戏曲并未晚熟之依据,但都难以获得最大限度的认同。

在中国文学、艺术乃至文化史上,戏曲的晚熟是一个至今仍旧争论不休的热门话题。即使晚近人们引入了“戏剧”、“戏曲”、“真戏剧”、“原始戏剧”等细致入微的概念,在一定程度上也弥合了“戏剧形成”、“戏曲形成”等棘手概念之争,但无论如何中国戏剧(戏曲)长时期未能占据文学史或艺术史主流地位总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和西方戏剧的源头——活跃于公元前六世纪的古希腊戏剧以及同样属于东方但盛行于公元一世纪的印度梵剧相比,总是一个无法消除的遗憾。

20多年前,笔者曾以《中国戏曲晚熟之非经济因素剖析》为题发表了一篇论文⑥,旨在探讨自先秦到唐宋长时期阻碍成熟戏曲产生的社会思想观念和文化习俗诸因素,如“原始宗教和神话的不发达显示着人们思维方式的局限和戏剧土壤的贫瘠”、“生活和艺术观念的保守性以及所造成社会文化结构的惰性严重阻碍了戏剧因素发展中的综合进程”、“文人远离表演艺术而同仕途经济紧密结合使得我国戏曲产生长期没有创作基础”等,而根本上消除这些因素存在的土壤,中国艺术得以全面发展的契机,正在于公元13世纪随着少数民族蒙古族建立的元帝国崛起和新的南北统一,中原儒学正统权威被打破是元王朝建立后发生重大社会变革的重要标志,而此前雅文化的主流地位无疑是与这种权威地位密切联系着的,也无疑随着它们的丧失而丧失。同理,活跃在传统“下九流”行业和场所中不被汉族社会上层看中的俗文化,此时期却由于正统雅文化地位衰落而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大发展。说到底,这些俗文化正由于适合同样粗俗的蒙古统治者的审美层次,故而大受鼓励和提倡,以至在事实上取代了正统雅文化的地位,最终成了社会的主流文化。具体而言,即在对汉民族传统文化的强力冲击基础上诞生了元曲这一前所未有的新生事物。

应当承认,元曲并非中国历史上最早的成熟戏剧,参军戏、宋杂剧和金院本这些处于发展演变中的非定型戏剧类型固不必说,在时代上它也后于南宋时即已诞生的南曲戏文,但如同前节我们讨论文人画一样,谈艺术史一定得把握“主流”二字,唐宋时王维、苏轼、文同诸人的努力并不必然表示艺术史文人画时代的到来,当时作为绘画艺术代表的只能是院体而非其它。戏曲领域情况也同样,南戏在宋元始终未能占据主流艺术地位这是不争的事实。在这方面当仁不让的只能是元曲。元曲是以剧本文学为基础,舞台表演为中心,融北曲音乐、科白舞蹈、勾栏及庙台建筑、化妆美术等多种技艺于一炉的综合性艺术,它的产生标志着中国戏剧在历史上第一次占据主流文体和主流艺术的地位。元杂剧作为我国戏曲史上第一座高峰,涌现了“元曲四大家”关汉卿、马致远、白朴、郑光祖和王实甫、纪君祥、乔吉等一大批堪称一流的剧作家和《西厢记》、《窦娥冤》、《赵氏孤儿》、《墙头马上》等一大批优秀名作,还涌现了珠帘秀、顺时秀、天然秀、张怡云等一大批活跃舞台堪称一流的表演艺术家。毫不夸张地说,那是一个群星璀璨的时代!文学史上唐诗宋词元曲并称,王国维赞为“一代之文学”,很大程度上即出于从戏曲史角度考虑立论。

非但如此,除了艺术成就本身外,元曲的成功还在于和文人画以及文学中的章回小说一道,扭转了中古以后中国艺术史和中国文学史的发展趋势,如同入明后还出现浙派院体画一样,尽管元以后文学中传统诗文创作依然存在并有所发展,但始终无法超越唐宋诗词古文而实现真正里程碑式的创新,而这方面只有元杂剧方能做得到。站到历史和艺术价值高度,元杂剧在文学上悲喜剧因素糅杂,音乐上宫调合流和曲牌联套,剧场取三面敞开式舞台,表演上融唱念做打于一炉,开综合性、虚拟化、程式化之先河,这些都奠定了明以后戏曲艺术的基础。虽然由于语言及文化习俗等关系,带有浓厚北方音乐特点的元杂剧在元朝灭亡后很快衰落,但戏曲作为主流文体主流艺术的地位并未随之中断,继承宋元南戏传统并吸收元杂剧艺术精华的明清传奇随之而起,维持了戏曲作为综合性艺术的时代主流地位。同样,即使清中叶后的花雅之争,身为“雅部”的传奇杂剧又逐渐衰落,其主流地位为京剧及众多地方戏取代,勾栏庙会舞台演变为酒楼堂会,曲牌联套体音乐不敌板式变化体,同一门类艺术的新旧之争同样未能改变上述历史性趋势。

其实还不仅是作为综合艺术的戏剧,元曲在音乐方面的成就也足以扭转历史。谁都知道,尽管明人臧晋叔将他所编的元杂剧选本命名为《元曲选》,但元曲并非元杂剧的同义语,从严格的音乐史角度说它是元代北曲的简称,在艺术类型上包括元散曲和元杂剧。文学方面,散曲是语言艺术,属于中国古典诗歌范畴的拓展,时人因常以“乐府”称之,又以之与唐诗宋词并提。音乐方面,散曲为建立在北曲音乐基础上,自娱和娱人功能相结合的演唱技艺,与杂剧乐曲一起奠定了近古音乐中的南北曲音乐。上面提到以关汉卿为代表的元杂剧诸大家和以珠帘秀为首的表演艺术家几乎同时又在从事散曲创作和演出,同样是成就不凡。与此同时还涌现出张可久、睢景臣、卢挚、徐琰、张养浩等一大批专门从事散曲创作的名家,以及《天静沙•秋思》、《般涉调•哨遍•高祖还乡》、《山坡羊•潼关怀古》等脍炙人口的名作。中国音乐史上,在此之前,从先秦礼乐歌舞开始,经过乐府民歌、清商大曲、隋唐燕乐直到词乐、诸宫调,中国音乐史主要是以歌舞及说唱音乐为主,盛行的是以宫调为代表的古代数理乐律学体系。而自元代开始,宫调所体现的调高调式等统一的音乐功能逐渐被消解,建立在“声情”基础上的南北曲音乐即上升到主流层面。有论者在谈及宋代音乐时认为:“就音乐的性质而言,我国音乐的主流由宫廷转向民间,由宫廷化转向平民化。民间音乐逐步加入到商品经济行列中。就音乐形式而论,我国音乐最具代表性的形式由歌舞转向戏曲。”⑦应当承认,所论这种情况在宋代的确存在着,但也如同文人画和戏曲一样,宋代音乐性质平民化和形式转向戏曲的这种变化仅仅是开其端倪,宋代音乐占主流地位的仍是由隋唐沿袭下来的宫廷雅乐、燕乐歌舞及大曲摘遍,民间盛行的主要还是词乐、诸宫调。戏曲音乐和戏曲本身一样并不占时代音乐的主导。彭吉象先生主编的《中国艺术学》第三章第二节《中国传统音乐》明确指出:元明清三朝,中国传统音乐的潮流主要是在民间涌动。这一时期,主要的音乐形式乃是戏曲音乐。 ⑧这样表述是对的,就科学把握时代艺术形式的历史规律而言,主流和代表性永远处于第一位。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认为元杂剧所代表的戏曲音乐标志着中国古代音乐史翻开新的也是最后的一章。如果我们将先秦礼乐看作上古音乐的代表,魏晋后大曲歌舞作为中古音乐的典范的话,则以戏曲音乐为标志,中国音乐史的近古阶段开始了。

三、元代:近古艺术的开端

近古,原为史学分期概念,与远古、上古、中古相对应,一般指的是宋代至清(鸦片战争之前)。这种分法也多为此前艺术史界所接受,如前面两节我们在分析文人画和元杂剧时曾一再提及并回应的。笔者始终认为,历史的分期固然可以作为艺术史分期之参照,但二者并非完全等同,艺术史分期归根结底还应把握主流艺术是否发生根本性的改变,如果没有改变或者虽出现改变苗头但仍不足以导致整个时代艺术主体形态发生根本性位移,就不能据以进行分期,即使政治及社会其它方面发生根本性改变也罢。以宋代而论,尽管元以后的主流艺术类型诸如戏曲、文人画等在本时期已经产生和形成,有些艺术现象如宫廷化向平民化转型等等在此时期也已露出端倪,值得研究宋代艺术史者所重视,但并不能以此得出结论宋代已经完成艺术史新变并进入了新的发展时期。其理由,就是本文此前不止一次提到并论述的必须考虑的“主流”因素。宋代的主流艺术无疑仍是院体画、洞窟造像、宫廷和寺院建筑,以及宫廷音乐大曲摘编和士大夫词乐,少数文人倡导的文人画以及作为平民化标志的诸宫调、南戏等民间艺术、表演艺术尽管生机勃勃,但仍旧未能为统治者接受而上升到时代主流的地位。统治者的思想理所当然为社会的统治思想,这一点艺术史也概莫能外。一句话,未能促使戏曲和文人画提升为主流艺术就注定宋代未能完成艺术史新变的任务。也正因此,宋代艺术整体上只能停留在中古,开启近古艺术的任务将不得不落在元代艺术家的肩头。

应当指出,将元代艺术作为中国近古艺术的发端不仅仅在于戏曲和文人画的因素,还应包括其它门类的艺术史变革以及时代社会价值观念、思想文化背景由表及里的转型。

无论从什么角度衡量,公元13世纪元帝国的建立都是一个特别引人注目的事件。首先,它标志着我国历史上第一次由少数民族掌握了全国政权,这个事实本身就是对中国古代以汉民族为主体的传统文化的巨大冲击,几乎撼动了它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谁都知道,儒学体系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即成了汉民族传统文化的核心。汉末大一统社会随着黄巾起义和军阀混战崩溃之后,经学式微,儒学的统治地位第一次受到了强有力的挑战,由此导致了曹魏时社会性思想解放和艺术自觉时代的开始,中古艺术得以确立。然而必须明白的是,这次冲击和挑战来自内部,是汉民族文化在面临时代变革时所作的内部调适。统治者采取兼容佛道的思想政策,但并不意味着儒学失掉了它的正宗地位。至唐宋时,统治者将诗文书画作为国家选拔人才的主要渠道和形式,以诗歌散文和书法绘画以及宗教雕塑为主流的中国古典艺术终于发展到了繁荣阶段,这里面当然有着艺术自身的发展规律在起作用,但显然也与儒家传统的艺术观念的鼓励和指导有关。宋代以后,理学大兴,儒家理论更加严密、充实,正统文化亦变得更加精致、高雅。从某种意义上说,随着儒家思想社会功能的强化,魏晋以后儒学和艺术在日趋分离之后又有了一定程度的结合,而元帝国的建立则再一次拆散了这种结合并连艺术自身也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如笔者此前所指出,在元代,这种历史性的变化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多元文化并存取代了儒家文化独尊,另一是俗文化取代雅文化上升为社会思想文化之主流⑨。而这是元王朝在思想文化上独立于此前历代中原王朝的主要特征,从深层意义上说,它是草原游牧生活方式对中原农耕文化空前强力冲击的必然结果。与思想文化大转型相对应,元代艺术也发生了两大根本性转变,这就是一方面元杂剧崛起显示了市俗戏剧作为综合性艺术已由此前受鄙视被贬斥而上升为社会文化的主流,歌舞音乐让位于戏曲音乐。二是文人画由此前偏于一隅而至此际蔚为大国,明清时期这种文人艺术更增加了文人书法和江南私家园林的成分。与先秦以来艺术服务于礼乐、政制、宗教和统治者个人爱好相比较,近古艺术更重视市俗大众的心理接受,以及中下层文人士大夫力图挣脱精神束缚的的情绪宣泄,尤其是前者,它实际上代表艺术史新趋势,如果说从先秦至两汉的上古艺术更多是从实用艺术品角度发现美,魏晋至唐宋的中古艺术增加了重个人原创的艺术家因素,近古艺术则在艺术品、艺术家之外看到了艺术的接受主体——市俗大众。市场化的元杂剧如此,明清传奇本质上同样如此。虽然明中叶后文人传奇在一定程度上出现了背离市场规则的雅化倾向,但以弋阳腔传奇为代表的这一传统却始终充满了世俗舞台活力,最终在清中叶以花雅之争、京剧占据舞台主流的结果为这一趋势重新拨正了方向。同样如前所言,明初以戴进为代表的浙派院体风格的一时虽然短暂地阻止了元代开始文人画的勃兴势头,但后者不久即随着吴门画派的兴盛而再次前行,至晚明董其昌以艺坛盟主身份倡导“南北宗论”,文人画再次成为主流。非但如此,自吴门画派开始,文人绘画也开始出现按质论价的市场运作苗头,清以后这种势头更是方兴未艾,扬州八怪、金陵八家乃至晚清海上画派将这一潮流推向了真正的艺术史主导地位。也正由于市俗化趋势转变的影响,近古时期雕塑也由此前充满神秘张力的的佛教造像而趋于装饰化和生活化,敦煌莫高窟、杭州灵隐寺等地的西域密宗造像风格为魏晋之后兴起的宗教寺院雕塑值得一提的尾声,也标志着延续了近千年的这一艺术形式生命力的终结。

此外,元人创始的近古艺术还具有多元化的特点,除了戏曲和文人画等新型艺术种类外,此前发生并延续下来的传统诗文、界画、寺院造像以及十六天魔舞为代表的宫廷艺术、宗教艺术依旧占有一定的地位,它们和新兴文人艺术和市俗艺术和平共处,包括视觉艺术、听觉艺术和综合性艺术在内,所有曾经发生过的艺术形式大都能在本时期找到生长、乃至复苏的机遇,艺术品、艺术家和艺术受众一道构成了艺术王国的有机主体。这种多元化的特色还表现为对海外异域艺术的包容和消化,如果说唐代的西域技艺进入中国显示的是统治者的自信、大度、包容和开放,元代空前扩大的版图更集中了来自欧洲、西亚的异邦艺术。尼泊尔工匠阿尼哥和内地汉人士大夫刘秉忠合作建造的大都和上都宫城、“纳什石”织锦、青花瓷器都可以看到来自草原文化、外来文化和中国固有文化交流的结果,作为元代实用艺术的代表,元青花瓷器和宫殿样式影响了明清及近代,在中国近古陶瓷史和建筑史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正如同当年的佛教艺术进入中国后逐步本土化,最终形成中国艺术一部分的经历一样,这实际上反映了儒家大一统观念空前淡薄的元王朝具有吸纳、包容和消化多民族乃至外来文化的能力,这不是蒙古统治者特别聪明,而是其文治优势先天缺乏,政治控制力不能及,客观上为时代的审美解放留下了广阔的空间,元代艺术发生划时代意义的变革,以至于为艺术史开辟一个新时代,原因当即在此。(责任编辑:郭妍琳)

① [明]陈眉公《太平清话》卷一。

② 徐子方《元代文化转型与古典文学》,《文艺研究》,2007年第2期。

③ 李晓、曾遂今《龙凤的足迹:中国艺术史》,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166页。

④ 洪再新《中国美术史》,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00年版,第267页。

⑤ 康有为《万木草堂画目》,转引自柳诒征编著《中国文化史》,东方出版中心,1988年版,第583页。

⑥ 徐子方《中国戏曲晚熟之非经济因素剖析》,《陕西师范大学学报》,1987年第1期。

⑦ 孙继南、周柱铨(主编)《中国音乐通史简编》,山东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115页。

⑧ 彭吉象(主编)《中国艺术学》,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332页。

⑨ 徐子方《元代文化转型与古典文学》,《文艺研究》,2007年第2期。

Yuan-Dynasty Art and Chinese Art

XU Zi-fang

(School of Arts, Southeast University, Nanjing, Jiangsu 210018)

作者:徐子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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