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浩文的翻译观在《酒国》英译中的体现

2022-09-11

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不仅显示出莫言的实力,也证实了葛浩文的翻译功底。葛浩文不仅帮助莫言获奖,也是中国文学作品走向西方的推手,是中国文化的传播者。

不管一部作品从被选择,到被翻译出来,到出版,要受到多少语言障碍、文化差异或是社会因素的影响,决定译作样貌的还是译者。在具体翻译的过程就是译者一次又一次选择的过程。这些所有的内部因素和外部因素会一起促成译者翻译观的形成。而译者的翻译观在整个翻译过程中会起到宏观指导的作用, 译者的翻译观会影响到翻译策略的选择和最终译作的形成。

相比莫言的其他小说而言,《酒国》比较特殊,莫言不仅在小说中糅合了多种文体,而且小说从三条线来叙述最后合在一起,是一部具有创新意义的小说。《酒国》是葛浩文翻译的莫言的第三本小说。莫言充分尊重译者,葛浩文也尽力翻译出作者想要说的话。目前,学者们对葛浩文已做了大量的研究,也从接受美学,目的论,认知视域,关联顺应理论和语篇分析 视角对《酒国》的英译本做了研究 。葛浩文在翻译时 ,注重传达作者的思想,译文的可读性和译文读者的可接受性。本文将通过对《酒国》的英译本的研究,窥探葛浩文的翻译观在译文中的体现。

谈到葛浩文的翻译观,就不得不提到他在《华盛顿邮报》上发表的《写作生活》(The Writing Life)。在这篇文章中,葛浩文阐述了他的翻译观。文军(2007)对此文章作了归纳,将葛浩文的翻译观归纳为4点:“(1)对原语和译入语的忠实;(2)翻译即背叛;(3)翻译是重写;(4)翻译是跨文化交流活动”。接下来,将以此为线一一说明并分析其在译本《酒国》中的体现。

1忠 实

“忠实”似乎是翻译研究里永恒的话题。不管译者持什么样的翻译观,或是翻译研究者赋予“忠实”什么样的解释,“忠实”始终是译者翻译的基本原则之一,是翻译研究者评价译文时的参考准则之一。葛浩文也不例外,他说道,“知道自己忠实服务于两方的满足感使我愉快地将好的、不好的、无关紧要的中文翻译成可读性强易于接受甚至畅销的英文书籍”(葛浩文,2002,转引自文军,2007)。由此可见,他不仅要求自己忠实于源文也要求自己忠于目标语, 而且他所谓的忠实也并不是字面上的忠实,而是意义上的忠实。例证如下:

例一:

源文:“这样丰盛……无功受禄……”

“丰盛什么呀老丁同志 ,您这是打我们的脸 ! 咱是个小矿 ,底子薄条件差,厨师水平也低……见笑见笑。”党委书记或是矿长说,“对付着吃点,咱都是干部,要响应市委的号召:勒紧腰带过日子,请您理解和原谅。”(《酒国》,P42.)

译文:"So sumptuous…more than I deserve. "

"What do you mean, sumptuous, Comrade Ding, old fellow? Are you being sarcastic? We have a small mine here,with little money and few frills, and a mediocre chef … Don’t embarrass us, please,’ said either the Party Secretary or the Mine Director. ‘Try to put up with this meager fare the best you can. As ranking cadres, we must all respond to the call of the Municipal Party Committee to cinch up our belts and make do. I hope you’ll be understanding and make allowances." (The Republic of Wine,P42)

源文这一段对话是我们在招待客人的时候常会听到的。中国人总是谦逊待人,在接待客人的时候,总是会说自己的地方不好,招待不周之类的话,而这与西方人的处事习俗并不一样。葛浩文保留了这一表达方式, 并没有为了迎合西方读者的习俗而做归化处理 , 将之处理 为西方人 待客场景 中常出现 的“Makeyourself at home.”之类的对话 ,传达出了中国人的待客之道。但是,在细微之处,又作了灵活处理。例如,对“无功受禄”、“见笑”的处理。“无功受禄”,这个成语的意思是没有功劳而得到报酬。“见笑”本意指嘲笑、 取笑 , 这两个词多用作谦辞。葛浩文用“more than I deserve”和“Don’t embarrass us, please”, 虽然和中文的句法结构不一致, 但准确地表达出了对话人的意思和谦逊的态度。

例二:

源文:我不怕,我为了文学真格是刀山敢上,火海也敢闯,“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 (《酒国》,P24)

译文:But I shall not be deterred. For sake of literature, I would willingly climb a mountain of knives or rush into a sea of flames. ‘For thou I shalt waste away, happy that the clothes hang loose on my body.’ (The Republic of Wine ,P22)

“上刀山 ,下火海”是一种傩技表演 ,通常和祭祀活动联系在一起,有非常悠久的历史。现在,我们旅游的时候,可以在一些少数名族区域见到这种表演, 表演者赤脚踩住锋利的刀梯向上攀行,又从烧火的铁犁上划过,豪发无损。“上刀山,下火海”经常被当做豪言壮语用来表示一个人为了做某件事要克服一切困难的决心。若是在此处要将“刀山,火海”的文化含义解释出来,恐怕要费一番功夫,而且会影响文章的流畅性。葛浩文在此处进行了直译 , “climb a mountain of knives or rush into a sea of flames”,就算是西方不能理解其背后的文化意义 ,也可以想象到“上刀山 ,下火海”的不易。这样 ,葛浩文既保证了语言的流畅 ,也传达出了李一斗为了文学不惜一切的决心, 保留了中国人惯用了“豪言壮语”。

葛浩文认为,一个做翻译的责任很大,要对得起作者,对得起文本,对得起读者。而且,最重要的是要对得起读者,而不是作者(引自季进,2009)。从此处可以看出,葛浩文要求自己忠实于源文本,忠实于原作者,还要顾及读者,但是当两者不能两全时,葛浩文倾向于读者的可以接受性,所以说,在翻译时,难免会为了使文章符合目的语读者的习惯而进行重写或是“背叛”源文。

2翻译即重写

由于中英语言上和文化上差异的客观存在, 所谓完全对等的译本并不存在,译者在翻译时,总是不得不做各种的妥协,用另一种语言去诠释源文。葛浩文认为“大多数作家至少应该宽容那些被赋予了将他们的作品用其他语言重写任务的男男女女们, 因为翻译的性质就是重写”(葛浩文,2002, 转引自文军,2007)。

例三:

源文:……我的老丈人还想与我争论,我学阮籍的样子,给了他一个白眼,只是我技术欠火,不能把青眼珠全部掩盖住,鲁迅也不能,是不是,些您都知道,我对您扯这些干什么?这简直是孔夫子门前念《三字经》,关云长面前耍大刀,金刚钻面前谈喝酒———言归正传———(《酒国》,P24)

译文 :When my father-in-law tried to counter my arguments, I just glared at him, like the legendary eccentric, Ruan Ji, except that I lack the power of my illustrious predecessor and was unable to mask completely the white-hot anger in my black eyes. Lu Xun couldn’t do it either, right? But you know all this already, so why am I trying to impress you? This is like reciting the Three Character Classic at the door of Confucius, or engaging in swordplay in front of the warrior GuanYu, or boasting about drinking to Diamond Jin…but I stray from my purpose in writing. (The Republic of Wine,P22)

源文中的阮籍、关云长、孔夫子都是中国历史上的人物。这三人中,西方人对孔夫子可能较为熟悉,葛浩文在翻译时,将孔夫子直译出来,而对阮籍和关云长都采取了增译的方法,加上了简单的人物解释,“the legendary eccentric”、“warrior”,并且还将“关云长”译作了更为常用的“Guan Yu(关羽 )”。这样更方便让读者理解,也不影响文字的流畅。源文中“欠火”的字面意思是火候不够,指技术不够好。若按照字面意思译成“lack of fire”定会给目的语读者造成理解上的困扰。葛浩文进行了重写,将其所指意义“技术赶不上前辈”;“言归正传”指话头转回到正题上来。葛浩文也在此处也做了同样的处理,将“正题”———写作直接译出来,不违背源文的意思,也便于读者理解。葛浩文作为一位汉学家,对源文的理解自然没有太大的问题,而且,他是一个严谨的学者,在翻译过程中,会经常跟作者交流以求充分理解源文。但“理解和翻译往往是两码事”(葛浩文,引自季进,2009)。充分理解源文只是翻译的第一步,更难的是如何充分表达。译文总是不能充分表达源文可能会永远是翻译的一个遗憾。

3翻 译即背叛

“事实上,翻译即背叛的特征是基于翻译不可能完全对等的基础上产生的。没有哪个翻译能够达到与原文完全一致翻译就像读诗, 每个人在读诗的时候都会把自己的经历和知识融合进去,有的是认同、有的是反对有的是延伸。翻译的过程必然涉及到变化”(葛浩文,2002,转引自文军,2007)。译者是有主体意识的人,虽然有翻译研究者强调译者要克制自己的风格,只能传递作者的写作风格,但译本中总是会有译者的痕迹。

例四:

源文:……他打量房间时党委书记和矿长打量他,当然他们猜不到他在寻找那股古怪味道的来源。

“穷乡僻壤,欢迎光临! ”

“条件简陋,不好意思。”

丁钩儿继续观察:圆形大餐桌分成三层,第一层摆着矮墩墩的……(《酒国》,P40)

译文:…As he was sizing up the room, the Party Secretary and Mine Director were sizing him up,unaware that he was to locate the source of that strange odor.

The circular table had three tiers … (The Republic of Wine,P40)

在该例中,葛浩文删除了以上下划线部分。其上一段是从丁钩儿的视角对宴会房间的描述,下一段也是对房间的描述,中间穿插了党委书记或是矿长说的两句客套话。葛浩文将其删除,使上下文内容更连贯, 但也不影响文中党委书记和矿长对丁钩儿的奉承态度的描写。

另外,葛浩文删除的内容中,有一些内容的删除使得小说显得更文雅了些。例如被葛浩文删除的以下内容:

“我操你二哥,我日你大爷……”(《酒国》,P4)

还嗅到一股隔夜精液的腥味。 (《酒国》,P41)

狗杂种,老子不怕你们。 (《酒国》,P40)

葛浩文的这种处理无疑是“背叛”了原文,在翻译时,融入了自己的见解,甚至可以说是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原文。

例五:

源文:但真正从饮酒中体会到美女柔情的人很少,可谓凤毛麟角。 (《酒国》,P30)

译文 : …that is as rare as phoenix feathers and unicorn horns.(The Republic of Wine,P30)

凤毛麟角指凤凰的羽毛和麒麟的角, 比喻珍贵稀罕的人或物。葛浩文增加了“as rare as”使语义明晰化,将西方人不熟悉的“麟角”替换成目的语读者熟悉的“unicorn horns”,意义与”麟角一致。葛浩文背弃源文的比喻,进行了再创造,但并没有盲目的背叛源文,虽然更换了喻体,但译文仍然和源文意义一致,使译文的可接受性更强。

4翻译是跨文化交流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悠久的文化历史, 每一种语言都各自不同的发展历史,每一种语言都承载着各自不同的文化,而文学作品则是各国文化的一面镜子。当翻译作品流向国外时,必定存在跨文化交流。“各国文化译者如何处理翻译问题,我们如何应付复杂的跨文化交流活动是我们要思考的问题”(葛浩文,2002,转引自文军,2007)。“而中国文学,尤其是当代文学在西方国家的译介所处的还是一个初级阶段, 我们应该容许他们在介绍我们的作品时,考虑到原语与译语的差异后,以读者为依归,进行适时适地的调整,最大程度地吸引西方读者的兴趣”(许均,引自许方,2013)。葛浩文为了尽可能地使传递中国的文化,在翻译时采取了各种调整或是删改的翻译方法。

例六:

源文:莫言老师,我搞文学的决心已定,十匹膘肥体壮的大马也难把我拉回转。我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 您不必再劝我了……(《酒国》,P53)

译文:Mo Yan, Sir, my heart is set on literature, so firmly that ten mighty horses could not turn me from my goal. My mind is made up, so you needn’t try to change it. (The Republic of Wine ,P53)

这一句话是李一斗表达对文学的决心时说的话。莫言用了两个比喻来表述,一个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一个是歇后语“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葛浩文保留了第一个较容易被理解的比喻,而舍弃了第二个太难理解的歇后语。这也是在面对文化障碍时,译者不得已的妥协。在中国文学在别国处于边缘位置时,葛浩文只能尽可能地保留源文的表述,在忠于作者和忠于读者不能两全时,他选择了忠于读者,增强译本的可接受性。只有保证交流发生的可能,才能有进一步的文化交流。

5结语

根据以上分析可以看出葛浩文在《酒国》的翻译中,仍然是以忠实于源文为准则的,在具体操作中总是灵活处理,尽可能的传达源文的思想和原作的风格。他在《酒国》的英译本The Republic of Wine的译者记中写道 ,“虽然不能完全地 ,始终如一地忠实于源文,但我尽可能地忠实于莫言的的原文。我只希望译本所带来的 乐趣和阅 读体验能 够超过丢 失的东西 ” ( 葛浩文 ,2000)。 (I have, as far as possible, remained faithful to MoYan’s original, not entirely consistent, text. I can only hopethat the enjoyment and understanding gained from this translation outstrip the losses.) 葛浩文的翻译观宏观地指导了他在具体翻译《酒国》时,采取的翻译策略和翻译方法,使《酒国》的英译本具有较强的可接受性,同时,尽可能地传达原作的风格,传递中国的文化。

摘要:葛浩文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引起了极大的关注。其作品的英译者葛浩文也随之被挖掘出来。葛浩文,作为汉学家和翻译家,有他自己的独到的翻译观,本文将通过对《酒国》的英译本的研究,窥探葛浩文的翻译观在译文中的体现。

关键词:葛浩文,翻译观,《酒国》英译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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