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特肖邦范文

2024-08-03

凯特肖邦范文(精选7篇)

凯特肖邦 第1篇

一、艾德娜觉醒中的三次尝试

艾德娜在觉醒的过程中逐渐表现出她的软弱性。第一次游泳、对艺术的追求和搬迁到“鸽舍”是艾德娜觉醒过程中的三个重要经历。艾德娜的第一次游泳象征着她的重生和自我发现, 同时也预示着她的命运最后在海洋中终结。艾德娜因初次学会了游泳而欢欣鼓舞, 但很快她被身后的海水所吓倒, 最后终止了想要游得更远的努力。海水的力量以及艾德娜游泳中对死亡的转瞬幻觉都预示着她走向自我意识道路上的坎坷。艾德娜的恐惧和疲惫表明她还缺乏耐力来承受违抗社会传统所造成的后果。她也还没有准备好获得所需的勇气和力量以推动自己独立地走得更远。

对艺术的追求是艾德娜努力实现自我的又一次重要尝试。正是瑞茨小姐的“神圣艺术似乎触及到了艾德娜的灵魂, 并释放它予自由”。但与像瑞茨小姐那样的严肃艺术家不同的是, 艾德娜缺少勇敢的灵魂, 承受不住外界的纷纷扰扰。面对丈夫的反对, 艾德娜对绘画的态度变得模棱两可。她说自己喜欢绘画, 又说或许她不该总是喜欢它。羡慕艺术家所拥有的自由天空, 艾德娜拍打着翅膀渴望飞翔。但不幸的是, 她缺少才能和勇气, 还未展翅高飞便受挫折回。

为了获得自由和独立, 艾德娜的再次努力集中体现在她搬到“鸽舍”。一个自己的新地方不但使艾德娜从地理位置上能远离丈夫莱昂斯的掌控, 而且为有机会和自己所爱的人进一步发展下去铺平了道路。但显然, 艾德娜通过买画所取得的经济成就还不足以改变维多利亚时期妇女拥有受压迫的经济地位的这一现状。她几乎不可能靠自己独立在“鸽舍”生活。因此, 尽管她反对丈夫莱昂斯对她的占有, 但她从未希望完全脱离与他的经济关系。她也承担不起为解放自己而选择与莱昂斯离婚的后果。经济的枷锁迫使她继续保持她对这个能提供给她生计的男人的依附关系。这个男人现在是莱昂斯, 她的丈夫, 后来或许是罗伯特, 她的情人, 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人。用艾德娜自己的话说, 这最终对她来讲都没有分别。具有讽刺意味的是, 艾德娜的迁徙让她逃出旧笼子的同时又使她陷入了一个新的笼子。正如她的新居的绰号“鸽舍”暗示的, 艾德娜仍旧被驯养于新住所之中。无论居于何处, 她始终受困于由社会传统所编织的这张无形的大网中, 就连她所爱的人罗伯特·雷布朗, 最终也不得不屈服于这张网。

二、艾德娜与其觉醒的阻碍者

在艾德娜不断的觉醒过程中, 她的丈夫莱昂斯·庞蒂里耶一直扮演着反面角色, 他代表着对艾德娜的觉醒持否定态度的社会力量。在男性占统治地位的维多利亚社会, 莱昂斯被赋予了对家庭的统治权利。他有意识地或是潜意识地扮演着维护社会传统的角色, 试图掌控一切, 包括自己的妻子艾德娜。他把妻子看作是一件值钱的私人财产, 想占有她, 就像占有他所购买的其他物品一样。

莱昂斯对艾德娜追求艺术的不满是因为艾德娜违背了一个家庭主妇所被期望扮演的角色。在他看来, “一个作为一家家务之主, 孩子们的母亲的女人最愚蠢不过的事情就是把本应该花在照顾家庭的时间花在画室里”。艾德娜对家庭生活的漠视, 对每周接待应酬的抵触都让莱昂斯更加地担心艾德娜的行为对他的社会地位可能造成的负面影响, 而并不担心妻子的个人感受。尽管他很看中对艾德娜的占有, 但一旦她属于了他, 而且他对她的占有不太可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 他就不在乎她的个体存在, 反而扮演起对立角色, 反对她通过艺术实现自我。

莱昂斯的冷漠和以自我为中心同样表现在他对艾德娜搬家的态度上。他“首先, 最先”考虑到的人们会怎样议论他的经济状况, “他仅仅只是想到了自己的财务权益”和“商业前途”。他从未把这视作是他们婚姻危机亮起的红灯, 因为克利奥尔人的妻子向来被认为是纯洁而忠诚于丈夫的。事实上, 莱昂斯的婚姻安全感为他妻子的背叛留下了空间。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 艾德娜的背叛是不能被容忍和同情的。艾德娜试图通过游泳、绘画和搬家以获得自由的努力不可避免地受到来自以莱昂斯为代表的社会力量的强烈反对。她的每一次抗争都受到了来自莱昂斯强加所谓的“关心”和“指导”的干扰。“世上最好的丈夫”慢慢地将自己的妻子引向了大海, 在那儿她才能不受打扰地真正享受永恒的自由。

三、艾德娜与其觉醒的帮助者

最终导致艾德娜自杀的外来压力不仅体现在莱昂斯身上, 而且也体现在那些唤起她觉醒的人身上。与阿黛乐的友谊开始了艾德娜的觉醒和自我发现的历程。从阿黛乐那儿, 艾德娜学会了能使她更清晰直接表达自己情感和性欲的语言。但艾德娜并不满足于阿黛乐所扮演的“母亲女人”的模范角色, 她在寻找更有成就感的自我。但像阿黛乐这样的妇女, 她们从不会在考虑丈夫和小孩需求之前顾虑自己的喜好, 尽管她是艾德娜的密友, 她不会理解艾德娜的抱负, 也更不可能支持她追求个人价值的梦想。

瑞茨小姐作为艾德娜的启蒙者, 激励了她的觉醒和独立。然而, 像瑞茨小姐那样的艺术家的生活, “是真正地对肉体和传统人类关系的摈弃” (朱莉斯·乔姆茨基) 。这种生活注定会孤独而苦涩。艾德娜年轻, 充满激情和幻想, 并没有为这样枯燥而孤独的生活做好准备。瑞茨小姐也不能够为艾德娜提供其他可供效仿的生活方式, 这种生活, “自己即能无拘无束, 又能与他人有机地联系起来”。事实上, 瑞茨小姐阻止不了艾德娜最终走向大海深处。

除了瑞茨小姐, 罗伯特·雷布朗也是对艾德娜的觉醒有着重要影响的人物之一。他与艾德娜的恋爱关系唤醒了艾德娜对性的渴望, 帮助加速了艾德娜的自我觉醒进程。同时, 罗伯特无情地将艾德娜一次又一次的抛弃是造成艾德娜命运悲剧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当艾德娜知道了罗伯特对她的爱意, 她不顾社会反对而乐意接受他时, 她一相情愿地认为罗伯特比以前更有勇气, 已准备好要与她肩并肩地面对种种困难。但令艾德娜失望的是, 罗伯特认为他们的梦想和现实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向社会规范和准则妥协了。他留下一纸“再见了———因为我爱你”, 弃艾德娜而去, 留给了她无尽的绝望。最终艾德娜以自杀相回应他的离开。

曼德里特大夫在小说中出现不多, 但对艾德娜命运的结局同样起着重要作用。曼德里特大夫是个明智的, 值得信任的朋友。他能洞察女人感情复杂、微妙的情感。尽管如此, 他仍旧不可能超越男性主宰世界的意识。这种意识强调男人的控制与占有。曼德里特把妇女归入“假知识分子”, 表明他的父权制思想, 以及试图通过平息婚姻冲突以达到维护社会秩序的目的。即便艾德娜有找过他, 曼德里特能提供最多就是一针安慰剂, 它能帮助减轻艾德娜一时的痛苦, 却不能彻底地根除她的病因。

凯特肖邦 第2篇

关键词:合作原则,会话含义,《觉醒》

引言

《觉醒》是美国女作家凯特·肖邦发表于1899年的中篇小说。全书以温软的笔调细述了女主人公艾德娜自我意识觉醒的心路历程。她与丈夫、恋人、情人间的感情纠葛同传统的社会道德规范格格不入, 这使得该书出版后受到社会舆论的鞭挞乃至雪藏, 直到20世纪60年代女权运动的蓬勃兴起, 才使它尘封半个多世纪后守得云开见月明, 被尊奉为女性文学的经典之作。

历来对该书的剖析多立足于文学视角, 如女权主义、浪漫主义、现实主义、象征主义等, 鲜见从文体学角度的探索。因此本文拟做大胆尝试, 运用语用文体学中的语用会话含义理论, 通过分析说话人在交流过程中对合作原则的违反, 来揭示《觉醒》中人物的交际意图、人物关系和性格特征。

一、格莱斯的会话含义理论

会话含义理论是语用学中的重要理论, 由美国语言哲学家格莱斯提出, 它与合作原则紧密相连。合作原则 (cooperative principle, 简称CP) 指为保证会话顺利进行谈话双方都愿相互合作, 共同遵守相应原则。格莱斯将其分为四个范畴:数量、质量、方式和关系准则[2]P26。并指出时常由于某种不便明说的原因, 说话人会故意违反一个或多个准则, 这种对准则的违反便产生了“会话含义”。[2]P30他用一系列违反准则的对话实例说明:听话人根据当时的语境推导出说话人的隐含意义即“会话含义”对准确地获取言语信息, 实现成功交际有重要意义。[2]P31-37

因此, 在分析文学作品时忖度人物对话中违反合作原则的意图, 破解“言外之意”对挖掘人物关系, 捕捉性格特征进而构筑人物形象有显著功效。

经笔者粗略统计, 《觉醒》一书里四位主人公违反合作原则的对话共计二十余处, 无一不与展现人物关系及性格特征密切相关。下文中笔者将选取最为典型的对话加以解读。

二、《觉醒》中的会话含义

(一) 数量准则的违反

数量准则 (Quantity maxim) 指所说的话应包含交谈所需的信息, 不应包含多余的信息[3]P71。即交谈时应提供适量的信息, 过多或过少都违反了该原则。数量过多必然导致所说的话超出需要的信息, 数量过少则可能未包括所需的信息甚至没有信息量。过于简短的回答往往词不达意, 有时是出于谨慎, 害怕透露了秘密信息;有时则暴露了说话人的负面情绪, 如不耐烦或不屑一故。而如果对于一个简单的问题给予长篇大论的回答, 则不免有夸夸其谈的嫌疑。

女主人公Edna被丈夫Mr.Pontellier问起每星期二例行的家庭招待会的情况:

“Whom did you have?Many callers?”

“There were a good many, I found their cards when I got home, I was out.”

“Out!Why, what could have taken you on Tuesday?What did you have to do?”

“Nothing.I simply felt like going out, and Iwent out.”

“Well, I hope you left some suitable excuse.”

“No, I left no excuse.I told Joe to say I was out, that was all.”[1]P74

丈夫即惊讶又费解:“什么事非要你在星期二出门?”急切地想探明原因, 可Edna的回答未提供任何信息量, 言外之意是“我去哪儿与你无关, 别多管闲事”。由此可见她反叛的性格和未被传统观念与社会道德制约的自我与独立意识。

丈夫指责她只顾整天呆在画室不操持家务:

“It isn’t on account of painting that I let things go.”

“On account of what?”

“Oh!I don’t know.Let me alone;you bother me.”[1]P83

不难看出Edna与丈夫对话时总是不提供足量的信息, 言外之意是:我根本不屑于回答你的问题。在Edna看来和丈夫总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与情人Arobin的交流中也有类似情况:

“Will you go to the races again?”

“No.”

“You promised to show me your work.Tomorrow?”

“No!”

“Day after?”

“No, no.”

“Oh, please don’t refuse me!I might help you with a stray suggestion or two.”

“No.”[1]P111

少得只剩下断然拒绝的信息中透露着“你在我眼中无足轻重, 你的鉴赏力不值一提, 我可不愿和你分享精神世界”的弦外之音。对工于绘画富于艺术气质的Edna而言, 她非常重视精神层面的共鸣, 与Arobin这种缺少默契与精神交流的感情不可能是爱情, 他不过是能满足她情涛欲海的空洞的躯壳, 厌倦了便弃之一旁, 如弃草芥。

恋人Robert与Edna的对话中多次违反数量原则, 提供或过量或不足量的信息。比如Edna初学游泳时险些溺水惊恐万分, 认为周围一定有魂灵存在。Robert轻声说道:

“Didn’t you know this was the twenty-eighth of August?At the hour of midnight, and if the moon is shining, a spirit that has haunted these shores for ages rises up from the Gulf.With its own penertrating vision the spirit seeks some one mortal worthy to hold him company, worthy of being exalted for a few hours into realms of the semi-celstials.His search has always hitherto been fruitless, and he has sunk back, disheartened, into the sea.But tonight he found Mrs.Pontellier.Perhaps he will never wholly release her from the spell.Perhaps she will never again suffer a poor, unworhty earthling to walk in the shadow of her divine presence.”[1]P41

Robert用讲故事的方式帮她消除紧张, 这过量的叙述洋洋洒洒, 妙趣横生, 虽是有意调侃, 但也足以展露Robert上佳的涵养和性格中的浪漫、含蓄。他能带给Edna精神上的领悟与享受, 所以让她那般意乱情迷, 而一旦这个精神的灯塔消失, 她必将经受巨大的虚空与幻灭。

(二) 质量准则的违反

质量准则 (Quality maxim) 指不说自知是虚假的或缺乏足够证据的话[3]P71。换言之, 如果违反该准则多半是在说谎。除了说谎, 听话人还可以从说话人使用的隐喻、反语、夸张等修辞手段中推导其隐含意义[4]P53。

Robert突然决定去墨西哥临行前见到Edna询问她:

“Aren’t you feeling well?”

“Oh, well enough.”[1]P64

显然Edna说了假话, 得知Robert要远赴墨西哥她像面临生离死别一样痛苦, 但因为不确定Robert对自己的态度, 她只能表面上故做轻松, 内心里却在翻江倒海。也可见她的倔强。

Edna在Madame Antoine家院子的橘树下一觉醒来发现Robert, 他说道:

“You have slept precisely one hundred years.I was left here to guard your slumbers;and for one hundred years I have been out under the shed reading a book.”[1]P56

Robert打破了质量准则, 童话故事般夸张的语言既渲染了气氛又向Edna适时地传递了情感。言如其人, 他的爱也正像他的话语一样虚无缥缈且脆弱, 因而无法走进现实, 这也为他最终选择逃避埋下了伏笔。

(三) 关系准则的违反

关系准则 (Relation maxim) 指说话要有关联[3]P71。如果谈话一方答非所问或故意岔开话题, 说明他对该话题没有兴趣或者不知该如何回答。

当Robert被问到:

“Is she (Edna) your sweetheart?”

“She’s a married lady, and has two children.”[1]P50

这个回答与问题无关, 因为他不知该如何作答, 既没有勇气承认又不想说谎否认, 所以只好选择这个最安全的理由瞒天过海。从中可见Robert性格里的怯懦、软弱和保守。

(四) 方式准则的违反

方式准则 (Manner maxim) 指说话要避免晦涩和歧义, 要简洁和有序[3]P71。如果说话人的语言转弯抹角或罗罗嗦嗦就违反了该准则。

前文提到Robert去墨西哥前见到Edna, 她起初佯装镇定, 但后来还是表白了心声。听罢他答道:

“Perhaps that’s the——Good-by.You don’t——I hope you won’t completely forget me.”[1]P65

这个回答欲言又止听来晦涩难懂, 因为他不愿说出自己离开正是因为爱上了她。明明相爱却害怕承担, 由此可见Robert优柔寡断的性格。可想而知, 当Edna不畏世俗、火焰般炽热的感情遭遇他的畏葸不前、瞻前顾后时, 必将失去活力。

前文曾提到Edna拒绝给Arobin展示她的画作, 可他仍纠缠道:

罗嗦的话语中透露着这个纨绔子弟的本质:肤浅、油滑。他带给Edna的只能是沉沦和空虚过后的空虚。

上文也曾提到Mr.Pontellier询问Edna每星期二例行的家庭招待会的情况, 当他看到来宾的名单时对每位太太评价了一番:

“The Misses Delasidas, I worked a big deal in futures for their father this morning;Mrs.Belthrop, I tell you that you can’t afford to snub her.Why, Belthrop could buy and sell us ten times over.His business is worth a good, round sum to me.You’d better write her a note……”[1]P75

这罗嗦的介绍无非想告诉Edna这些小姐太太们关乎他的财源, 切不可轻视。作为一个股票经济人, Mr.Pontellier关注的只是金钱和财产, 重物质轻精神。他是男性社会的代表, 认为提供给妻子基本的物质所需就算尽到了责任, 而妻子就应该圈囿在家庭里尽应尽的义务, 其他任何的要求和追求都是无稽之谈。这就与Edna丰富的情感和精神世界的需求形成巨大落差。两人没有心灵契合的婚姻必然会步入深渊。

三、结语

随着Robert决绝的一句道别, Edna对现实中幸福和自由的渴求随之化作乌有。她恍然觉醒:自己注定是孤独的, 一颗澎湃的心, 一个躁动的灵魂根本无力挣脱平淡。惟有夐远广袤的大海能接纳她和那无法兑现的追求与热望。

通过分析人物对话中的“会话含义”使我们清楚看到丈夫、恋人、情人这三位引导着Edna走向觉醒的关键人物, 性格中都存在着严重的缺陷。因此无法成为Edna心目中的完美佳侣。著名文体学专家申丹老师在其最新专著中着重指出对于文学批评而言, 最重要的是读出新意、读出深度[5]p9。语用学的“会话含义”理论帮助我们条分缕析地从这四位主人公的对话中透视人物的交流意图、人物关系及性格特征, 带着“新意”与“深度”解读《觉醒》——这一女性主义的先驱之作, 可见颇有独到之处。

参考文献

[1]凯特·肖邦.觉醒[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2007.

[2]Paul Grice.Studies in the Way of Words[M].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4.

[3]何自然.语用学概论[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 1987.71

[4]何自然.语用学与英语学习[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2003.

凯特肖邦 第3篇

1历史文化语境

千百年来,女性从来没有停止过对生命意义的探索。早在1837年,反奴隶制运动领袖安吉莉娜·格里姆克(Angelina Grimke)曾经把奴隶制与美国女性受压迫的地位联系在一起。 她说:“仅仅性别并没有给予男子享有比女子更高的权利与责任”[5]190因此女性从事某种工作是很自然的事情,像男子从事其他工作一样。但是女性一直以来都被教导成类似玩偶、孩子和宠物的角色,最终女性被剥夺了“思考、言语和行为的权利,变成了男性存在的沉默附庸,…漂亮玩具… 驯服并好玩的宠物” [5]192文学中的女性多被描写成“房间里的天使”,在19世纪,纯洁女性的永恒形象并非以天堂里的圣母,而是以“房间里的天使” 呈现。[6]20然而女性从来没有停止过对生命意义的探索。女权运动先驱者伊丽莎白·凯迪·斯坦顿(Elizabeth Cady Stanton)认为“经验来自于经历”,女性不应当被阻挡在父权制的屏障之后,“女性身心要得到完全发展,而不仅仅像一块泥土那样,依据人造的样本被塑造,”[5]192女性的生活圈子不应该仅仅局限于家庭,而应该由她自己来决定。

19世纪90年代的美国在社会、科学和文化领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达尔文的进化论和自然选择的思想威胁并挑战传统的人类起源观点,导致了对《圣经》的猛烈攻击。工业化与都市化改变了传统的生活方式。内战之后的重建使得男性与女性进入新的社会身份。重要的是,自从1848年在美国纽约召开了第一次女权大会以来,女权运动一直在蓬勃发展。 [5]193所有这一切变化都意味着,在凯特·肖邦出版《觉醒》以前的50年间,美国社会正面临着一场关于社会意识形态以及男女平等问题的争论。作为这场争论的结果,女性作为一个整体已经从社会的束缚中挣脱出来,获得了一定程度的解放。在美国历史的第一次,女人开始把关于家庭的话题带到公共领域。内战之后,美国女性可以规律地参与到社会中去,获得了一定的经济来源,打破了传统的依赖男子而存在的屈辱地位。女性被压迫的地位和争取解放的斗争也在文学中得以体现,凯特·肖邦正是这样的作家之一。

1869年肖邦曾写过一则短篇小说《解放》。小说开篇描写了一个“四周都是墙壁、布满铁栏杆的牢笼”的意象,这些描写暗示着当时女性正处于受男权制束缚的境况,牢笼中的动物被外界所吸引,最终慢慢走向“未知的世界”。没有了牢笼的限制,这头曾经困在牢笼里的动物的感官被一一唤醒,看着、闻着、摸着所有一切。尽管新生活可能面临困难,但它仍然好过笼中被困的境地。这则短篇小说可以被看成是后来的《觉醒》 的雏形。1899年,肖邦创造出经典之作《觉醒》,塑造了一位令人难忘的女性爱德娜。

尽管是一位已婚女性,爱德娜并没有把婚姻作为人生最后的追求,她勇敢地反抗世俗传统,追求自己作为画家的职业生涯,追求真爱。在新历史主义领袖人物格林布拉特看来,文学是历史的一个组成部分,“一种在历史语境中塑造人性最精妙部分的文化力量,一种重新塑造每个自我以至整个人类思想的符号系统。”[4]393肖邦对爱德娜人物的塑造体现了当时的历史文化语境,同时爱德娜所处的困境也折射出当时历史文化语境下新旧势力的权力交锋。在历史与文学互相整合的力场中,爱德娜伸展的自由个性、逐渐萌发的自我意识、升华的人格精神在被压制的当时历史中发出了新时代的声音,在社会控制与反控制中诉说自己的心灵发展史。

2地域文化环境

“自我造型,正是一套权力摄控机制,因为不存在独立于文化之外的人性,所有人性和人性的改塑都处在风俗、习惯、传统的话语体系中,即由特定意义的文化系统所支配,依赖控制从抽象潜能到具体历史象征物的交流互变,创造出特定时代的个体”。[4]393爱德娜所处的地域文化环境使得从肯塔基州新教家庭出身的她如坐针毡,克里奥尔人特殊的人文环境使得爱德娜见识了另外一种完全不同于以往所熟悉的成长环境,她得以有机会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

《觉醒》的地域背景是新奥尔良城,小说中贯穿始终的克里奥尔人指的是“出生在路易斯安那州的最初的法国人和西班牙定居者的后裔”。[7]338在克里奥尔尔人的影响下,新奥尔良更像一个欧洲南部城市而不是美国城市。[8]6919世纪的新奥尔良城克里奥尔人文化圈已形成一个独立的世界—拥有不同于美国其他地方的一套传统、道德准则和习俗。[8]67小说《觉醒》中社会正是由一群富裕的克里奥尔人构成,他们认为自己完全不同于英裔美国人。克里奥尔人是紧密联系的整体,通常保持严格的界限,这种界限通常不为局外人而改变。肖邦在《觉醒》中写到 “彭德利尔夫人(爱德娜)尽管嫁给了一个克里奥尔人,她在克里奥尔人的社交场合中并不完全感到自由自在…他们都互相认识,就像一个大家庭,在他们之间存在着最亲密的联系”。[9]10

“内战前后信仰天主教的奥尔良城法裔克里奥尔人与肯塔基州长老会教徒在价值观和行为举止上的差异可谓大相径庭。在19世纪初宗教与政治互相融合的力量改变了南方的新教,使得它与天主教和北方的新教之间都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鸿沟”。[8]69在19世纪30年代,北方人开始抨击南方的奴隶制度, 这导致南部新教徒逐步趋于保守,最终导致了南北部新教的分裂。为了保护他们的既得利益,南部新教徒在宗教和政治方面都采取了保守的态度。爱德娜的父亲,肯塔基州的长老会教徒,曾经的南方军队上校,是直接受到这股强烈的保守行动影响的南方人之一。爱德娜曾经记得童年的一天,她非常快乐地逃离了父亲和家庭的严厉束缚。“那是一个周日,我在做祷告时偷偷溜掉,从长老会的礼拜里,我爸爸念主祷文的那种郁闷的语调,直到现在想起来还叫人难受”。[9]20这种关于宗教的痛苦经历一直困扰到成年。即使当她的父亲从肯塔基州到新奥尔良来看望她,最后离开时,爱德娜仍然觉得如释重负,因为伴随着他一起离开的,还有他的《圣经》朗读和笨拙的祷告。爱德娜想要逃离严格管教的肯塔基家庭的初衷导致了她与彭德利尔先生结婚,她嫁给他的动机之一就是意图违背她的父亲,因为他强烈反对她嫁给天主教徒。然而,在19世纪中叶,天主教堂并没有受到南方保守主义的影响。南方路易斯安那州的克里奥尔人仍然保留着早期的自18世纪定居以来就形成的同样的传统与社会价值观。当时的新奥尔良也主要以克里奥尔文化为主导。“克里奥尔人,已经发展成高度文雅的社会。众所周知的是他们对那些带着成船的木材、毛皮和烟草涌入到这个主要港口城市的落后的‘美国人’充满敌意。”[8]69自认为是有教养的群体,克里奥尔人瞧不起猎户和农民,认为他们粗俗肮脏,尤其是肯塔基人。

克里奥尔人崇尚感官享受。音乐在他们的文化圈里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肖邦在《觉醒》中多次描写到和音乐相关的场合。克里奥尔女人们完全置身于这种在音乐中流光溢彩的生活。她们以美丽优雅而著称。她们的文化鼓励她们体验充满艺术性的生活,因此她们每日花费很多时间画画、弹琴和唱歌。款待客人,擅长交流、并且同时会说除了法语之外的其他几门语言,这些特征都可以在有教养的克里奥尔女人身上同时体现。根据传统,她们是优秀的管家,有一大群孩子,并且对孩子非常耐心,对丈夫也尤其体贴入微。在《觉醒》中,肖邦把这些特征都非常清晰地投射在阿黛尔身上,她是克里奥尔女人的完美典范。“那个夏天在格兰德岛上慈母是很普遍的。这样的慈母很容易认出来的,她们在看到心爱的幼雏受到真实的或想象中的伤害时,总是鼓起双翅去保护他们。她们就是这样的女人,钟爱孩子,崇拜丈夫,认为抹杀自己个人的存在,并且长出翅膀变成救苦救难的天使,是一种神圣的权利”。[9]10爱德娜拒绝承认自己属于这个群体,她并不满足于只做一个贤妻良母, 阿黛尔也认为爱德娜“不是她们中的一员”。

当克里奥尔女人们谈论她们的分娩细节时,当那些她认为只能自己私下无人时才能阅读的书被公开讨论时,当男人们在女人面前讲述那些滑稽故事时,爱德娜总是感觉尴尬和不安。 她是个害羞拘谨的女人,尤其当面临与性有关的话题就更是如此。因为她所在的长老会家庭背景使得这种话题非常隐私。 而克里奥尔女人对母性持完全接受的态度,认为这是她们个性中的一部分,所以能够坦率地谈论关于性的话题,”阿黛尔没有什么好隐藏的,因为她衣服遮蔽下的躯体是很明显的社会财富。她的裸体也具有美丽的装饰性,跟她穿着华丽的衣服没有什么不同。”[10]284所以她即使面对男人也能很成自如应对,谈论关于感官的快乐而不觉得羞耻。但爱德娜不一样,她生长于美国新教家庭背景,从小受的教育使她不相信感官,并且认为欲望的终极是邪恶的根源。[11]23在克里奥尔人之间,她感觉浑身不自在,她认为身体是属于她自己的,所以当她听到这样的谈话时她会觉得一阵阵脸红。“肖邦刻画了一个游离于自己时代的文化之外、自己的社会阶层之外的女性。”[12]21爱德娜在这场文化碰撞中完全处于劣势地位。

布迪厄的场域理论认为,“每一个场域都是独特的空间、一个独特的圈层,”[4]434爱德娜所在的场域完全不同于其他克里奥尔人所在的场域,“所有的场域包含在权力场之内,都与权力场有着控制与被控制、制约与反抗之间的关系”[4]435根据克里奥尔场域的游戏规则,嫁给了克里奥尔人的爱德娜也本应该入乡随俗,展现相应的克里奥尔文化圈的特点,但是,天生具有反抗精神的爱德娜,为了追求属于自己的精神自由,忽视并公然反抗这个社会所强加于她的规范。这正是爱德娜不同于其他女性的独特之处,“场域就像是一种角斗场,是一种权力、地位、身份的较量。”[4]434在这一次较量中,爱德娜明显处于弱势,必然要受到较强势力的社会文化制约。

3生态文化语境

“从生态文化角度重新阐释阅读传统文学经典,从中解读出被遮蔽的生态文化意义和生态美学意义,并重新建立人与自我、人与他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诗意审美关系。”[4]434深陷历史文化和地域文化夹缝中的爱德娜,该如何追求自我或得以解脱?爱德娜觉醒之时和后来告别这个世界时所处的格兰德岛为爱德娜提供了一个充满诗意的栖居之地。

内战之后,新奥尔良人口剧增,成为当时南方最大也是最古老的城市之一。临近新奥尔良城的是一片沼泽地,这片沼泽地瘴气肆虐,导致了1878年的黄热病,成千上万的人死于该传染病。为了躲避黄热病的威胁,很多克里奥尔人就把妻子儿女送到格兰德岛上去避暑。格兰德岛位于墨西哥湾,新奥尔良以南50英里处。气候适宜,海面上吹来的习习凉风不仅驱散了蚊虫,也带走了黄热病的威胁。如肖邦的传记作者艾米莉·托斯所说,“格兰德岛是有益健康的,没有下水管道和蓄水池,没有带致命病菌的蚊子威胁着孩子和病人的健康,人们有户而不闭,这儿是热带的伊甸园,有高高的棕榈树、绿色的藤蔓、橙色的橘子和柠檬树、数英亩的黄色甘菊。这儿没有街道—只有绿色的草地和含沙小道”[13]269《觉醒》的开篇与结局就发生在这片美丽的亚热带岛屿上。在这个伊甸园里,爱德娜感到了身心与自然的完美融合。

19世纪末墨西哥湾的格兰德岛是新奥尔良市法裔富人们的避暑胜地。爱德娜和两个孩子正在这里度假,她的身边是一群悠闲的贵妇人,除了每周末与工作在新奥尔良的丈夫们团聚,她们大部分的时间无事可做。并不奇怪在那个夏天,在格兰德岛上,爱德娜开始“稍微拉开那曾经裹住她的沉默冷淡的帷幕”。[9]17在这个女性的王国里,爱德娜的意识慢慢苏醒,仿佛是一个睡美人从千年的梦里醒来。

在爱德娜学会游泳的夜晚,大海也看起来和往常不同了。 人们自然地走进海水中就像走进自己本来的领地, 人类出生和成长的家园。“海面风平浪静。海上激起的微波懒洋洋地爬过来,一浪又一浪地消失掉,只有打在海滩上时才形成充满泡沫的小浪花,随即翻卷回去,像一条条白蛇,缓缓后退。”[9]36那个夜晚,爱德娜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跌跌撞撞,忽然之间意识到行走的力量,第一次完全依靠自己向前走去,无畏而自信。她想游得更远一些,那些女人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爱德娜在大海中的畅游刻画出一个长时间圈养在家庭的女性突然体会到自由的狂喜。她甚至把脸埋在水下去体会空间和孤独的印象。大海使她想起了家乡肯塔基州的草原之海,她出生和成长的地方,少女时期孕育着幻想的地方。“爱德娜开始意识到自己正在从一个梦中醒来,一个甜蜜的、可笑的、不可能的梦, 再次感觉到迫近到灵魂里的现实。”[9]41在结婚的头几年,她一直规劝自己接受现实,心甘情愿地相信生活就是平静的,婚姻也应该是毫无激情的。她被动地接受自己作为妻子和母亲的角色,盲目地遵守社会行为准则,从来不质疑丈夫的要求。但是现在,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也有意志,有对自由的渴望和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从那个夜晚开始,一切都不同了。

从格兰德岛上回来,爱德娜仍然对那里魂牵梦绕。“她让自己的思绪重新回到格兰德岛上的生活,竭力去发现那个夏天和其他任何一个夏天有什么不同。她只能意识到,她自己,她现在的自己,在某种程度上与另一个自己不同了,她现在正以不同的眼光观察事物,并且正在认识在她自身内部出现的,使她的环境发生变化,并使它变得赋予色彩的新情况”[9]53她开始认识到她作为一个人在宇宙中的地位,也认清了她这个人和她的内心世界以及外在世界的关系。“凯特·肖邦的自然观与梭罗的自然观、与‘天人合一’观的相通,不止体现在人与自然的关系方面,也体现在人与社会的关系方面,他们都是行动者,尽管行动的方式会有所不同”,[14]128最终爱德娜选择投入大海、投入自然的怀抱来重新获得自由和精神的解放。

4结语

综上所述,爱德娜在特殊的历史文化语境、地域文化语境下经历了对自己身份以及与社会、与自然的关系认识等各个方面的精神觉醒,这在19世纪末的美国历史文化语境下和她所在的克里奥尔社会文化语境下仍被视为异端,必然遭受到来自统治权力话语的打击与惩罚,借此去化解消弭存在的异己不安定因素;爱德娜只能在大自然的生态文化语境下寻找最后一丝的自由;凯特·肖邦的《觉醒》颠覆了传统的话语秩序,解构了男权中心话语,使得女性话语升上历史地平线,从而使《觉醒》成为女性主义作品的经典文本,作家肖邦也成为女性主义文学史上的一棵常青树。

摘要:《觉醒》在1899年出版之初受到多方谩骂与指责,作家肖邦也由此搁笔,渐渐销声匿迹于文坛。运用文化语境理论,从历史文化语境、地域文化语境和生态文化语境三两方面揭示作品中女主人公爱德娜的死亡结局和作家的发声,爱德娜的觉醒超越了她所处的时间和空间,作家肖邦由此颠覆了传统的话语秩序,受到掌握话语主导权的主流意识形态权力的扼杀。

凯特肖邦 第4篇

凯特·肖邦 (Kate Chopin, 1851-1904) 是一位公认的意识超前的美国女性主义作家。她的作品包括两部长篇小说和100 多部短篇小说。凯特·肖邦的创作素材多来源于路易斯安那州新奥尔良克里奥尔人的生活。克里奥尔文化属于美国多元文化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因此, 凯特·肖邦因其短篇小说的发表成为19 世纪后期美国南方乡土作家的代表人物。肖邦的代表作《觉醒》反映了女性感情与肉体的双重觉醒, 大胆地抨击了男权社会。但是, 由于其主题的超前性, 肖邦的作品在《觉醒》出版之后遭到冷遇, 她也因此丧失了文学创作的信心, 就此封笔。一直到20 世纪六七十年代, 肖邦那些被埋没已久的作品才被重新挖掘出来, 肖邦本人也重获评价, 逐步跻身至美国一流作家的行列。她的许多短篇小说成为世界名作, 《一小时的故事》就是其中之一。

《一小时的故事》生动地描写了女主人公玛拉德太太在一小时之内经历的多次心情突转:玛拉德太太在得知自己的丈夫在车祸中丧生的消息之后, 从一开始的放声痛哭, 到后来独自回到房间体会到的狂喜, 再到走出房间感到的兴奋, 一直到最后心脏病突发身亡, 都发生在短短的一小时之内。小说中反讽手法的运用不仅使短短千余字的小说达到了强烈的戏剧性效果, 而且传神地刻画了一位渴望摆脱婚姻束缚、追求自由的女性形象, 更重要的是, 这种反讽也揭示出19 世纪末期男权社会对女性的压制。

二、反讽

反讽 (Irony) 一词来源于希腊文eironeia, 原为希腊戏剧中角色所采用的假装无知的行为方式, 意为“佯装的无知, 虚假的谦逊”。在西方文论中, 反讽是最古老的概念之一, 有着巨大的艺术魅力。但一直以来, 反讽都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义, 因为不同学科的学者都对这一概念做过扩充和修正:从修辞学层面的反讽到哲学层面的反讽, 再到新批评作为诗歌结构原则的反讽, 以及叙事学角度和文学循环论中的反讽, 反讽的概念在不断地得到拓展和延伸。

本文所探讨的反讽依附于修辞学和文学意义之上。在修辞学层面, 反讽是一种表里不一的表达方式, 其基本内涵是“言在此而意在彼”“所言非所指”, 其前提是字面意义与隐含意义的悖谬。

在《亚历山大修辞学》中, 亚里士多德认为, 反讽指的是“演说者试图说某件事, 却又装出不想说的样子, 或使用同事实相反的名称来陈述事实。”他为反讽下的定义是:通过谴责而赞扬或通过赞扬而谴责。[1]在任何反讽表述中, 言说者都至少表达两种信息, 文本说“是”, 实际意义说 “非”。简言之, “反讽以‘修辞非诚’求得对文本表层意义的超越。因此, 反讽充满了表达与被表达之间的张力, 反讽的解释, 要求文本与语境之间强有力的互动交流。”

三、《一小时的故事》中的情境反讽

情境反讽 (situational irony) , 也叫场景反讽, 它的形成依赖于事件、场景、情节的荒诞与悖谬, 它通过把反讽对象放置于一定的时空或环境背景中, 来反映人的生活遭遇和悲剧命运。

文学作品经常利用情景反讽来构筑情节。D·C·米克认为情境反讽指的是“事态或事件被认为具有反讽性”[2]。

优秀的文学作品常用反讽突出作品的主题所在。在情节的构筑上, 作者会首先渲染出一种氛围, 让读者形成一种既定的期待视野, 但最终情节的发展却超出了读者的料想, 造成情节上的意外, 这就是一种反讽。

《一小时的故事》中玛拉德太太经历了多次心情突转, 情节的发展多次超出读者的预想。小说的开头, 叙事者就开门见山地说明了玛拉德太太患有心脏病的事实, 还强调她丈夫的死讯必须尽量婉转地告诉她。大家都担心玛拉德太太那脆弱的心脏经受不住丈夫死讯的打击。因此, 在向她通知丈夫死讯的时候, 她丈夫的好友理查德和她的姐姐朱赛芬都尽量做得小心翼翼, 遮遮掩掩。在这样的铺垫之下, 读者大多会设想玛拉德太太得知死讯后立刻昏厥的场景。但是, 肖邦笔下的玛拉德太太并没有像读者所预想的那样经受不住打击, 而是立刻倒在姐姐怀里放声大哭。这样, 玛拉德太太的实际心理感受和读者的期待之间的反差就形成了一种反讽, 嘲讽了旁人对玛拉德太太的担心实属多此一举。

接着, 小说描写了玛拉德太太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坐在正对着窗户的安乐椅上展开的一系列联想。玛拉德太太望着窗外的满园春色感受到了“什么东西正在向她走来”让她“既期待又恐惧”[3], 当她开始认出来那正在向她逼近, 就要占有她的东西时, 她挣扎着试图把它打回去, 但最终她还是顺应了自己内心的召唤, 一遍又一遍地低语:“自由, 自由, 自由!”她感觉到自己是一个身心自由的人, 一想到未来的日子可以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 她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迎接岁月的到来”。她不断地悄声自语:“自由!身心都自由!”[3]让人觉得讽刺的是, 玛拉德太太的姐姐此时正焦急万分地跪在门外, 苦苦哀求玛拉德太太打开房门, 生怕她的妹妹会因为想不开而发生意外。而实际上,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玛拉德太太正在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畅饮着从打开的窗户扑面而来的长生不老药”[3]呢。在此, 反讽一方面是由姐姐对妹妹实际情况的无知形成的, 另一方面是由玛拉德太太的价值判断和流行社会的价值判断及道德标准构成的矛盾形成的。玛拉德太太把自己的自由和快乐建立在丈夫的死亡之上, 这样的价值判断显然已经超出了道德的规约, 这样的反讽揭示了19 世纪末期女性追求自由的不易。19 世纪的美国, 大男子主义风潮盛行, 当时理想女性的标准就是成为家中的好妻子、好母亲, 个人在社会上的发展机会完全被剥夺。特别在肖邦生活过的路易斯安那州还有一项民法规定:“禁止已婚妇女拥有对自己财产的控制权;只有男子才有权利提出离婚”[4]。而死了丈夫的女人则可以掌控财产。这就可以解释了马拉德太太失去丈夫之后所体验到的自由带来的“恶魔般的快感”。在那样的年代, 深受婚姻枷锁束缚的马拉德太太认为只有丈夫的死亡才能为自己带来自由之身。

小说的结局再一次超出了读者的期待视野, 情节的一波三折构成反讽。当玛拉德夫人在姐姐的一再请求之下打开房门, 以一位“胜利女神”的姿态走下楼去的时候, 玛拉德先生回来了。理查德试图挡住玛拉德太太的视线, 不让她看到丈夫, 但一切都太晚了。小说并没有描述玛拉德太太看到丈夫时的神情和动作, 只是给出了结局:医生来后, 说她是死于心脏病——死于“无法承受的愉悦”。在读者看来, 医生的诊断和玛拉德太太的真正死因也构成了反讽:医生用的是父权社会的话语权诊断玛拉德太太的死因, 认为她是因看到丈夫归来感到的狂喜而死。但实际上, 玛拉德太太是因为承受不了自由被剥夺而顷刻毙命的。这里, 肖邦再一次对父权社会的话语权进行了有力的嘲讽。

四、《一小时的故事》中的氛围反讽

小说中有很长一段篇幅描述了玛拉德太太独自回到房间时所看到的窗外景象。这个部分中, 小说的氛围营造和玛拉德太太的言行极不和谐, 形成巨大反差而产生的讽刺效果。得知丈夫死讯的玛拉德太太在最初的悲痛过后, 独自在自己的房间对着敞开的窗户, 这时的她看到的是窗外充满活力的春色:“洋溢着初春活力的树梢”“浮动的白云和蓝天”, 闻到的是“空气中阵雨的芬芳”, 听到的是“数不清的麻雀在屋檐上叽叽喳喳的叫声”[3]。按常理, 一个失去亲人的人是无暇感受春日美景的, 而且这样美好的春色一般是喜剧中才出现的景象。肖邦营造的这个氛围和玛拉德太太丧偶的境遇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构成了强烈的反讽。从中我们可以推知, 马拉德太太远没有旁人想的那样悲痛欲绝。

五、结语

《一小时的故事》情节一波三折, 每一次情节的转折都超出了读者的期待视野, 产生了戏剧性的效果。肖邦利用情境反讽来构筑情节, 一方面让人感到生活之中充满了造化弄人和事与愿违;另一方面也突出了作品的主题所在:婚姻是19 世纪女性追求自由的一道枷锁, 女性的自由要以男人的死亡为代价, 追求自由对于女性来说不过是一个难以实现的梦想。

参考文献

[1][希腊]亚里士多德.亚里士多德全集 (第九卷) [M].颜一, 崔延强, 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1994:596.

[2]DC·米克.论反讽[M].周发祥, 译.北京:昆仑出版社, 1992:117.

[3]Chopin, Kate.The Awakening and Selected Stories of Kate Chopin[M].Solomon, Barbara, H. (ed.) [M].New York:Signet Classics, 1976.

凯特肖邦 第5篇

一、意象图式理论的概念

20世纪70年代以来, “意象图式”被越来越多的语言学家关注和重视。在George Lakoff和Mark Johnson两个人共同出版的著作《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 (Metaphors We Live By) (1980) 中, Lakoff和Johnson认为意象图式是人类认识和理解事物的认知模式。意象图式来自人与外界环境的接触与互动中。当人们与外部世界发生各种互动关系会在大脑中形成各种直接的、简单的、反复出现的样式。意象图式为我们理解抽象概念, 构建意义、做出推理提供了结构。它已经脱离了具体、丰富的形象, 而是一种只包含少数构成成分和简单关系的结构。因而有助于人们理解抽象概念, 同时也可以反映人们不同的心理活动。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来说, 意象图式包括容器图式、上下图式、里外图式、路径图式、部分—整体图式、中心边缘图式等。

二、隐喻映射的概念

隐喻是人类用某一领域的经验来说明或理解另一领域的经验的一种认知活动, 即两个认知域或概念域 (cognitive/conceptualdomain) 之间的结构映射。它是人们思维、行动和表达思想的一种系统的方式, 即隐喻概念。从人类发展的历史来看, 人类首先认识的是自己能够感知的直观的、具体的事物, 然后再通过自己的联想, 把已知事物与一些相关的新认识的、抽象的事物联系起来, 进而找到它们之间的相关点, 这样就产生了两个认知域之间的映射, 由此而产生抽象意义。隐喻是一种心理映射, 是人们对此事物的认识映射到彼事物上, 形成了始源域向目标域的跨越。隐喻的心理映射可能牵涉到此事物和彼事物的外在表面联系, 也可能牵涉到此事物和彼事物的内在特性的关联, 也可能牵涉到两者兼有的关系。

三、意象图式理论应用于凯特·肖邦的《一小时的故事》的 文学研究

《一小时的故事》的主人公是患有心脏病的马拉德夫人。一日她得知她的丈夫在一场火车事故中丧生, 在本能的悲痛过后, 她独自走进她的卧室, 在这个房间里, 她透过窗子看到了蓝天, 闻到了雨的新鲜气息, 听到了悦耳动听的声音。她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自由和解脱感。她打开房门, 走下楼梯, 准备拥抱自己的新生, 这时, 她丈夫打开前门, 意外归来。马拉德夫人自由幻想破灭, 绝望而死。这篇小说语言精炼, 情节设计巧妙, 主题意义深刻。

例句1:There stood, facing the open window, a comfortable, roomy armchair. Into this she sank, pressed down by a physical exhaustion that haunted her body and seemed to reach into her soul.

这句话从意象图式理论这一角度来分析, 体现了意象图式理论中的容器图式。它是借助“into”这个介词, 我们用“容器模式”对“扶手椅”进行分析。根据认知语言学, 一个隐喻包含两个部分:一个始源域和一个目标域, 隐喻的认知力量就在于将始源域的图式结构映射到目标域之上。扶手椅是具体的可视的, 是始源域, 作者以此来隐喻抽象的无形的目标域—自由。女主人公坐在舒服的大扶手椅上, 深受折磨的身心得到放松, 就像深受禁锢的心灵得到自由一样。因此, 这里突显了女主人公的自由精神受到严重束缚和压制时的心理, 反映了她对自由的向往和渴望。

例句2:She could see in the open square before her house the topsof trees that were all aquiver with the new spring life.

这句话也体现了意象图式理论中的容器图式。在这个例子中, 容器图式借助“in”和“with”这两个介词, 我们用“容器模式”对“房间”进行分析。马拉德夫人的房间是始源域, 目标域是禁锢她自由精神的“容器”。这样, 房间的意象图式映射到一种“容器”上, 令读者深刻理解到19世纪美国女性自由被束缚的残酷现实。但是, 小说中女主人公看到了宽阔的广场和洋溢着新春活力的树梢, 说明女主人公的心情已经从她的丈夫死亡这件事, 转移到了宽阔的广场和洋溢着新春活力的树梢, 暗示此时女主人公感觉到精神上的放松和欣喜。

例句3:There were patches of blue sky showing here and therethrough the clouds that had met and piled one above the other in the west facing her window.

这句话同样体现了意象图式理论中的容器图式。与房间相比, 蓝天有着无限的空间, 那么蓝天是具体的可视的, 是始源域, 作者以此来隐喻抽象的无形的目标域—自由。因此, 禁锢和自由这两个概念分别被映射到两个不同的空间上—房间和蓝天, 突显了主人公想打破禁锢, 拥抱自由的强烈的冲动。这两个空间场景是由另一场景“窗户”和“门”连接起来。通过“窗户”, 主人公可以观望到外面美好的事物, 并吸引她出去拥抱自由, 因此“窗户”具有“希望、渴望甚至是欲望”的隐喻色彩。“门”是通往外面世界的突破口, 所以“门”是一个出入口象征着两种状态, 两个世界, 已知和未知, 光明和黑暗, 财富和贫匮之间的出入口。

例句4:She was drinking in a very elixir of life through that openwindow.

在这个例句中, “透过那扇开着的窗子”体现了路径图式。根据路径图式的含义, 在人脑中有一个不断移动的物体, 物体走过一些路径, 最后人脑注意力集中在物体停止的地方。在这个小说中, “窗子”对女主人公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窗子”是她转移注意力所要经过的重要路径, 透过“窗子”, 她不再去想丈夫死亡那件悲伤的事情, 而是将注意力转到窗户外面美丽的自然景色。渐渐的, 她感觉到她已经完全摆脱了婚姻的束缚, 可以勇敢地拥抱属于自己的人生了, 这暴露了她向往一个人永远自由自在生活的欲望。

例句5:She clasped her sister's waist, and together they descendedthe stairs.

在文中“楼梯”是女主人公通往自由之路的必经阶段。这里“楼梯”具有深刻的隐喻内涵。根据意象图式的“上下模式”, 地位较重要的为“上”, 地位较次要的为“下”, 通过这一隐喻, “楼梯”的意象图式结构被投射到目标域社会等级上。“楼梯”的较高处映射当时美国社会男人的地位, 较低处映射女性的社会地位。马拉德夫人走下楼梯准备出去勇敢地拥抱自己的幸福, 这时前门被打开, 她的丈夫意外归来。这意味着女性想要冲出男性束缚的行为以失败告终。所以“楼梯”在主人公的眼里是一条通往自由和幸福之路, 但当她走下楼梯时却发现她的自由之路已被堵死。这样就形成了一个空间隐喻链:房间 (束缚) ——窗户 (希望) ——房门 (突破口) ——楼梯 (通往自由之路) ——前门 (禁锢自由之门) 。

四、结语

凯特肖邦 第6篇

一、梦的始末

小说在开篇便告知读者:马拉德夫人患有心脏病,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故事便在亲朋如何小心翼翼地告诉她丈夫意外身亡的消息展开情节。然而得知丧夫之后,马拉德夫人并没有像人们预想的那样脆弱。她“一下子倒在姐姐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在哀痛之后,她不让人跟着,上了楼,独自待在房间中。她坐在一张扶手椅上,对着打开的窗户,她看见了在“新春的活力中颤动”的树梢,感受到了“充满春雨芬芳的气息”的空气,听到了远处隐约传来的歌声,还有无数麻雀叽喳的啼鸣。在此作者运用对比讽刺的手法描写马拉德夫人在本该悲痛欲绝的时刻所感受到的窗外生机勃勃的春天景象。这种异同寻常的感受从传统道德方面考虑是难以理解的。正如瑞士哲学家兼日记文学家阿弥尔所说:“一片自然风景就是一种心情。”马拉德夫人眼中新春的景象暗示着她的女性意识开始觉醒。“打开的窗户”象征着他对家庭之外空间的向往;春景象征新的生命新的希望。一直深受传统观念束缚的她并非立刻感受到了自由带来的快乐,而是经历了由恐惧到欢欣这种复杂的心理斗争。“有一种东西正向她走来。她正在等待它的到来,但又充满了恐惧……她感到了它的存在。她开始明白,这种越走越近要占有她的身心的东西是什么了。她力图用自己的意志把它抵挡回去,但她的意志像她苍白纤细的双手一样软弱无力。木然迟钝的目光,以及随之而来的恐惧神情从她的眼睛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热切和闪光”。这种细腻入微的心理描述,使读者感受到了受传统道德标准束缚的家庭妇女压抑的情感,以及当自由之梦实现时矛盾的心理。“奇特的喜悦”占据了马拉德夫人,她意识到“在未来的岁月里,她将为自己而生活”,于是她“伸开双臂,欢迎未来和许多完全属于她自己的岁月”。她尽情吮吸着自由的甘露。“她迅速做了一个祈祷,希望自己能够长寿”。在自由光圈笼罩下的马拉德夫人,“俨然像一位胜利女神”,走到恳求她开门的姐姐面前,两人一起走下楼梯。

然而,就在马拉德夫人沐浴在自由带来的欣喜之中的时候,肖邦却选择了一个极具戏剧性的结局:当丈夫出现在她的面前时,马拉德夫人突发心脏病死了。带着医生给出的死于过度欢欣的结论,她的自由之梦粉碎了。

二、梦的思考

对于马拉德夫人的死亡,医生的诊断似乎最“符合常理”:极度高兴致死。然而读者不禁要问,马拉德夫人难道不是死于极度绝望吗?关于她的死因,作者巧妙地在文中给予了提示。对于丈夫“她曾经爱过他,但经常是不爱的”。对于丈夫的死,“她还是要哭的,但是透过这个痛苦时刻,她可以看到,来日方长的岁月就可以完全属于她了,她张开双臂欢迎这岁月的到来”。这样一个因丈夫的死尽情品尝自由之果的女人会因为丈夫的意外回来而高兴得死去吗?答案是显然的。梦想被击得粉碎,这位刚到达幸福顶峰又跌回到痛苦深渊的女性宁愿以死亡保存对自由的向往。结合小说创作的社会背景,马拉德夫人的死因就会浮出水面。在当时处处受到限制、沉闷压抑的男权社会,女性的情感被忽视,话语权被剥夺,心中追求自由平等的火花被浇灭。故事结尾处,马拉德夫人的突然丧命和医生宣布的死亡诊断也表明女性是男性话语的对象,她们要服从男性话语的权威。这种女性话语权的丧失在故事的开始就给出了暗示。有关女主人公的信息和她的丈夫的消息全部来源于周围的人。无疑,马拉德夫人听到消息后放声大哭的反应是符合传统道德期望的,但从上文分析的主人公独处的心理活动才看到马拉德夫人真实的自我。此外,女主人公一直被称为马拉德夫人,在文中她是作为“她”被提到的。这种在男权话语中被“边缘化”了的女性,已经成了“他者”,没有自我可言。只有在丈夫死后,文本中才出现了她的名字———露易丝。然而一旦丈夫归来,在语言上她又恢复成“他妻子”的身份。这样短暂的自我又丧失了。文论家吉尔伯特和古芭认为:“在父权制文学传统中理想的妇女是被动的、顺从的、无私的、风险的和天使般的。而那些拒绝无私奉献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的,拒绝男性传统为她们设定的顺从角色的妇女是魔鬼。”[1]P184—185从此意义上讲,马拉德夫人对自由的向往无疑违背了男权社会为其设定的形象,必然要受到惩罚,她的死亡从所在社会传统道德的尺度来衡量无疑是必然的。

在这篇文字精练、充满悬念的短小故事中,肖邦运用象征反讽对比等多种创作手法细致入微地描写了马拉德夫人的心理活动,让读者走进了主人公的精神世界,见证了这场自由之梦从建构到粉碎的全过程。主人公看似被命运玩弄而不堪打击的结局向读者展现了十九世纪末女性在男权社会中的生存困境,而妇女对自由的追求只能以疯癫或生命为代价的命运也体现了作者对其所在社会束缚女性的社会习俗、传统道德的不满和控诉。

参考文献

[1]程锡麟, 王晓路.当代美国小说理论[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2001.

[2]Kate Chopin.The Story of an Hour.The Awakening andOther Stories[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凯特肖邦 第7篇

关键词:家庭责任,自我实现,丝袜

凯特·肖邦是十九世纪末期著名的美国女作家, 一生创作了两部长篇小说和三部短篇小说集, 其最为人称道的便是长篇小说《觉醒》。肖邦在该书中公开宣扬女性的个性解放, 探讨了女性在承担家庭和社会责任与自我实现之间的矛盾, 在创作技巧上, 无论是人物刻画还是叙事手法也堪称是19世纪女权主义文学经典之作, 其本人更是被视为美国女权主义的先驱作家。肖邦的创作始终贯穿了对女性承担家庭和社会责任与自我实现之间矛盾的这个主题的探讨, 不单见于长篇小说之中, 在寥寥数页的短篇小说中来体现更见艺术功力高超, 较之《觉醒》更早的短篇小说《一双长丝袜》已见其端倪。

故事始于萨默斯太太无意间发现自己有了15美元, 这是她生活中的一笔巨款。她不禁喜出望外, 辗转难眠, 在一、两天时间里都在认真思考如何花费这笔钱。最终, 她决定把钱都花在为儿女们买衣服、帽子、袜子上, 要让他们显得更清爽, 更体面, 并为此兴奋不已。但是, 当萨默斯太太走进商场时, 她却深深地被一双柔软的长丝袜吸引了, 并很快抛弃了之前的打算。于是, 她在为自己买了一双长丝袜后, 又购买了一双与之匹配的靴子, 继之买了两本杂志, 美美地享受了一顿午餐, 还观看了一场日场演出, 直至那15美元告罄仍有更多渴望未满足, 面对现实只希望乘坐的电车永远不要停下。

《一双长丝袜》中, 肖邦并没有用过多的写作技巧, 自然地叙述女主人公的心理变化过程, 隐强烈的愿望于平淡中, 看似波澜不惊, 却又发人深省, 很好地表现了女主人公承担家庭责任与自我实现之间的矛盾这一主题。故事开始, 作者便写出了萨默斯太太生活困窘, 区区15美元对于她已经是很大一笔钱了, “这些钱把她那用旧了的小钱包塞得鼓鼓囊囊的, 这使她有一种多年来从未有过的自命不凡的感觉。”[1] (176) 她忙于生计, 为便宜货而奔走于拥挤的人群中, 这为故事的转折及女主人公心理的变化作了很好的铺垫。萨默斯太太长期处于贫穷状态, 她似乎已无法回忆起以前的“好日子”了, “她没有时间—连一秒时间都没有, 拿来奉献给过去。她的全部精力都贯注于眼前的种种需要”[1] (177) , 未来对于她更是一种“令人生畏的魔鬼”[1] (177) 。萨默斯太太可谓是一位贤妻良母, 她花了很长时间去想该如何花那15美元, 就是要花得更合理、更符合对家庭、对子女的照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她醒着躺在床上心中反复考虑种种计划, 她仿佛清楚地看见了通向恰当而明智地使用这笔钱的道路”[1] (176) , 她是没有打算把钱花在自己身上的, 是要把所有的钱都留给孩子们, 让他们“在他们的生活中就一次显得精神饱满优雅俊俏并且焕然一新[1] (176) 肖邦并没有让故事照萨默斯太太所设想的那样发展下去, 反而是让萨默斯太太在为实现计划而冲锋陷阵前, 有一种没精打采的感觉降临。作者并没有告诉我们她为什么会这样, 或许是因为之前因忙于准备“购物比赛”而忘记了吃早餐。这种没精打采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 当她的手在无意间触摸到商场里“非常舒服、非常愉快”的长丝袜后, 她突然来了精神, 完全投入到价格的比较、大小的选择、颜色的挑选当中, 并很快买下了一双黑色的长丝袜。这时, 她完全忘记了之前的购物计划, “她没有经历任何剧烈的心理活动或者规劝自己, 她也没有力图对她的行动的动机作出使她自己满意的解释。”[1] (178) 丝袜的触感, 以及购买后的快感又重新勾起了她久违的欲望, 她开始想到自己, “她仿佛暂时从那辛勤而疲劳的职责中休息了, 并沉溺于某种机械的冲动之中, 这种冲动指引着她的行动并免除了她的责任。”[1] (178) 萨默斯太太的心理变化看似突然, 实则自然, 多年的辛勤照顾家庭、儿女, 履行为人妻、为人母的职责, 这些让她喘不过起来, 完全没有为自己作更多的考虑。一双长丝袜在这个恰当的时候唤醒了自己, 开启了“为自己”的欲望与冲动, 是在唤起对过去种种自由日子的回忆, 是对背负的种种职责带来的劳累和束缚的忘却, 由此接着买了靴子, 更换了新的羊皮手套, 购进了价格高但过去习惯读的杂志, 换回了“一种自信的感觉, 一种属于衣着入时的人群的感觉”[1] (179) 。她还走进了从来没有进去过的餐厅, 惬意地看着杂志, 享受美味, 甚至还给了服务生小费, 并且还欣赏了日场演出, 这些都是实现完成一个找回自我、找回自由的过程。但15美元总有花完的时候, 戏终有散场, 当让她感到身心舒畅的一切都结束的时候, 萨默斯太太的梦也醒了, 她必须面对现实并重新担起她短暂忘却的责任, 这个梦留给她的只有“一种强烈的愿望, 一种深切的渴望。”[1] (178)

肖邦通过对真实生活得的描绘, 展现了女性生存的基本问题, 是遵从履行家庭责任呢, 还是追求独立的自我?《一双长丝袜》表现出的依然是肖邦关注的一贯主题, 即家庭责任同妇女个人自由和价值实现之间的冲突, 理想与现实的冲突。她希望通过小说表达对女性个性解放的呼吁, 希望女性能从为人妻为人母的社会角色摆脱出来实现自我的应有价值

参考文献

[1]凯特.肖邦[美], 程锡麟译.觉醒[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 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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