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悲凉.憧憬:萧红小说中的民国生活

2022-09-11

萧红, 这位民国才女, 以细致、冷静地描绘而著称, 一提起她, 我们就会自觉想到《生死场》、《呼兰河传》等作品, 这些作品表现了她对生活的独特理解。在中国现代作家中, 尤其是女作家中, 也许, 没有哪一个人比萧红更为独特。她笔下的民国社会寒冷、悲凉, 时而又有憧憬, 而这些感觉作者都是以平静的话语缓缓道来, 而非情感宣泄。

萧红的多数作品, 都有着非常真实的民国社会面貌, 她表现哈尔滨、北京等地的生活真貌, 具体而言, 大致包括以下几个层面:一是社会环境方面。萧红描绘的寒冷、悲凉的民国社会环境, 写出了民国社会的沉重和压力, 以批判的意识观照民国亟待解决的问题, 从其表现出当时社会压力对人基本生活的摧残和扼杀就可明见。如《看风筝》里失去女儿的老人, 想去女儿做工的工厂要点女儿死后的赡养费, 没有人帮他, 也没有人理会他, 所以饿着肚子奔波了三天却一无所有。对于一个无劳动力的老人, 在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精神痛苦的同时, 还有肉体的寒冷和饥饿。二是人际关系方面。作品中人物间毫无温情的对话所呈示的冲击力, 不仅呈现人与人关系的冷漠无情, 而且构成了这种冷漠关系背后的社会背景的严峻批判。小说《王阿嫂和死》讲述了失去丈夫的王阿嫂虽然善良、勤劳, 挣扎的活着, 终究难产而死。王阿嫂的丈夫因备受张地主的欺凌而发疯, 被张地主活活烧死后, 四周看热闹的人说:“死了倒好, 不然我们的孩子要被这个疯子打死呢!”完全不顾王阿嫂那惨得沁血的哭声, 村人看热闹的一句闲言却足以显示人物间的冷漠无情, 而它的源头就是人物所处的社会。

萧红描绘民国生活的话语内敛, 极其平淡自由, 总是以冷静、平实、不动声色的笔调, 客观展现民国时家庭的悲凉、社会的寒冷, 即使是在令人愤慨的罪恶面前, 她也能保持异常平静、心静如水。如《一条铁路的完成》所描述的一九二八年的学生运动, 本是惊心动魄的, 但到萧红笔下, 依然平和宁静:“男同学们偶尔从我的身边经过, 我听到他们关于受伤的议论和救急车。以后, 那条铁路到底完成了。”这种叙述没有冲动和感慨, 甚至不加一点议论, 更没有喷火式的感情宣泄和充满激情的控诉, 而是把感情和倾向性意见深深隐藏, 只是说到:“我只感到我的心脏在受着拥挤, 好像我的脚跟并没有离开地面而自然它就移动似的。”萧红有时还通过大量的人物对话不动声色地展现凄凉的民国生活, 如《过夜》里做皮肉生意的那个女人所说的那番话:“金铃子这丫头还不中用, 也无怪她, 年纪还不到哩!五毛钱谁肯要她呢?要长样没有长样, 要人才不是人才!”这种直接性的人物语言有较强的客观化和可信度, 真实表现民国社会的无情和凄凉。在描述社会的凄凉、寒冷的同时, 萧红又表现了一些憧憬, 如《小城三月》的那种相对和谐的家庭环境。

萧红为何要以凄凉、寒冷、憧憬作为描述民国社会生活的基本方向呢?

首先, 寒冷是来自萧红独特的个人经验。康定斯基说, 任何真正的艺术形式都来自创作主体表达他的内在冲突和体验的内在需要。萧红是一位典型的体验型情绪型的现代女作家, 她的一生颠沛流离, 短促, 饱受被抛弃的寂寞, 孤独和痛苦, 她有着和女词人李清照那样的后半生生活经历, 并一直在极端贫困中, 萧红的贫困生活有过两个严重的阶段:最先是一个人流浪在哈尔滨的街头, 稍后是同萧军一起生活于商市街。在中国现代作家中, 没有一个人像萧红那样被饥饿、寒冷、疾病逼到无可退避的死角而孤立无援。萧红由一个地主的女儿沦落为流浪者、穷人, 这些都构成了她命运的全部, 包括文学的命运。饥饿和寒冷紧紧追逐着她, 让她常常连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没有, 连最便宜的黑面包都吃不起, 因为没有钱, 早上卖面包的人想着挤满面包的大篮子到过道里卖, 她始终没敢推开门, 她在书里写道:“门外有别人在买, 即使不开门, 我也好像嗅到了麦香。对面包, 我害怕起来, 不是我想吃面包, 怕是面包要吞了我。”如此真切形象地写出了饥饿感, 这源自现实生活的贫困。司马迁说, 人在穷困时, “未尝不呼天也, 未尝不呼父母也”, 其实, 人在穷困时, 又何止“呼天”、“呼父母”呢?对萧红来说, 贫困的日子, 阴暗的居室, 恶劣的环境, 永久的焦虑, 还但完全毁坏了她的健康, 也赋予她创作的源泉, 同时造就了她两个视角的文化身份, 一个是女性, 一个是穷人, 这两个视角是本体的, 本源性的, 所以萧红看到的和感受到的民国社会, 写到的民国家庭大部分是充满寒冷。

其次, 源自萧红的女性主义观点。作为知识分子, 尤其是女性知识分子, 萧红在要求男女平等, 反对妇女歧视和压迫、侮辱, 争取妇女独立自由、自主权利时, 态度是明确的, 立场是坚定的。她认为只有男性中心社会的瓦解, 男性才能对女性个体有尊重。因而, 在作品中她认同并赞美女性对男性的反抗, 虽然有时反抗的力量很小, 但却是萧红欣赏的, 而讥讽女性对男性的依附和顺从。在《生死场》中, 萧红写道:“在乡村, 人和动物一起忙着生, 忙着死。”正因如此, 小说中带着自己姓名出现的女性大多是被折磨以后悲惨死去的, 而许多女性是连姓名也没有, 她们仿佛是父权下的孩子一样怕着她们的男人, 比如得了瘫痪的月英, 还有《呼兰何传》中的小团圆的媳妇, 萧红的女性主义观点让她的作品在表现寒冷和悲凉的同时, 对未来可能出现的男女平等社会有些许憧憬。《小城三月》里描绘了一个相对宽松的家庭环境。“弹琴, 吹箫, 看纸牌, 我们一天到晚地玩着。我们玩的时候, 全体参加, 我的伯父, 我的哥哥, 我的母亲。”萧红想以这样的家庭小环境延续出对社会大环境同样的追求, 正因这种憧憬, 翠姨虽然是包办婚姻的牺牲品, 但她仍有接受教育的权利, 在她死后, 作为长辈的母亲表态:“要是翠姨一定不愿意出嫁, 那也是可以的。”在作品中流露出男女平等社会的憧憬。

最后, 取决于萧红的写作观。因为作家观照世界与表现世界的方式是作家文学观念的具体表现。现代心理学认为“每个人都不可能脱离具体的文化环境生活, 每个人都是文化的产物。”东北特殊的文化环境和萧红的家庭环境催生了她迫切渴望求学的自由, 追求爱的自由, 进而是写作的自由。萧红同聂绀驽谈文学时, 曾这样说:“有一种小说学, 小说有一定的写法, 一定要具备几种东西, 一定写像巴尔扎克或契诃夫的作品那样, 我不相信这一套, 有各式各样的作者, 有各式各样的小说。”这就是萧红自由无羁的创作风格, 并不仅仅停留在理论层面, 更体现在创作实践中, 表现在她对社会和人生的认识。她作品的自由主要有两方面:形式的自由和主题的现代性。《生死场》第十章只有三行。《呼兰河传》中的故事无中心, 无主角, 甚至于无情节, 纯粹是章节的联系, 这些都是践行自由创作观的表现。这种自由让萧红无拘束地表现社会和人生, 有爱有痛, 有悲有喜。

摘要:萧红以其《生死场》、《呼兰河传》等文学作品著称于现代文学, 她以女性又有别于女性的观点描述她生活的民国时代, 寒冷、悲凉又带着憧憬, 这些是她描绘民国社会的基本方向。本文从萧红的日常生活角度, 分析其创作方向的三大源头, 萧红独特的个人经验, 女性主义观点及写作观, 以此认识萧红作品中的痛苦、希望和她当时生活、创作的真实意图。

关键词:民国,个人经验,女性主义,写作观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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