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的西方绘画观念的转变主要体现在现代主义的兴起, 而现代主义的一个重要的理念就是对西方绘画几百年来发展过程中所遵循的科学主义的反叛。在这种反叛的过程中既有表现主义的个人情感的宣泄, 也有立体主义对外部世界的全新解析, 甚至是超现实主义梦呓般的描绘。同时也有一些画家, 他们与现代主义中纷纭复杂的各种风格流派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而是在一种孤独、游离甚至是与世隔绝中在自己的绘画实践中对绘画的本质性因素进行自己独到的研究与探索, 这种研究与探索表现出画家对所表现对象本身的莫大兴趣, 画面充满智慧与形而上的思考, 是一种自省性的绘画试验与生命体验, 表现出一种明确的“智性”绘画倾向。我们可以例举出很多这样的画家, 例如塞尚、巴尔蒂斯、贾科梅蒂、阿里卡等, 而其中走得最远、最彻底的是意大利画家莫兰迪。
相对于20世纪欧洲绘画风起云涌、波澜壮阔的局面, 莫兰迪的一生显得过于平淡无奇。他1890年出生于意大利名城博洛尼亚, 17岁的时候进入博洛尼亚美术学院进行系统的艺术教育, 并且从后来的1930年开始, 在长达26年的时间里, 他一直在这所学院任教。与同时代的大部分艺术家不同, 莫兰迪对当时的世界艺术中心巴黎似乎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 而是选择了一生都在自己的家乡博洛尼亚度过, 终生未娶, 淡泊名利, 专注于自己的绘画世界, 直到1964年去世。
莫兰迪所有的绘画题材均为画家在自己工作室所摆设的静物与通过工作室窗口所看见的风景。这种细微题材的设置使得画家得以深入事物的本质进行探究。在长达几十年的对简单事物的反复描摹中, 得以形成了一种高度个人化的绘画风格, 那就是优雅、朴素、含蓄、简约。这种绘画风格所显示出的是一种天才式画家才能达到的“智性”绘画。莫兰迪运用一种含蓄的智慧向人们揭示出普通事物中蕴含的简约之美, 以单纯、简洁的方式营造最和谐的气氛, 通过对形与色的概括与精妙结合, 使自己的作品流溢出单纯高雅的格调、带给人温柔的精神慰藉。所以西方评论界认为, 莫兰迪的画关注的是一些最细微的题材, 反映的却是整个宇宙的状态。
纵观莫兰迪的绘画创作, 我们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进行分析, 来把握他的绘画特点与精神世界。
(1) 对图式的再组合。莫兰迪的绘画中的单纯高雅的品质与格调首先得益于作品画面中的构图。这种构图相对以前画家的复杂构图而言显得要简单而纯粹, 但是他对画面中的静物或风景的构成进行了主观意识的再组合, 物体与物体之间的关系不是纯粹自然角度的关系, 而是画家自己创造出来的一种构成关系。这种对画面中的物体进行再组合受到了塞尚与立体主义的影响。在塞尚的大量静物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出, 被描绘的画面不再有严格而精准的透视关系, 画家通过对事物之间紧密相连的逻辑关系的推敲与表现创造了一种全新的绘画观念, 艺术家不再简单描摹自然, 而是从自己的视角与理念出发, 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 这使得艺术家可以更好地从自己的内心出发, 进行艺术深度的挖掘。而立体主义更是对物象进行了打散、解构, 然后重新组合, 形成画面。莫兰迪把这种绘画理念把玩地更加不着痕迹, 也更高明, 他使画面中的物象经过再组合而形成了一种“心象”。
(2) 对物质精神性的探究。莫兰迪的绘画不是对物象外在形象的简单描绘, 他想通过对画面的创造达到一种对物质精神性的探究。这一点我们通过他自己的描述可以看出他的创作意图:“对我本质上只是那种画静物的画家, 只不过传出一点宁静和隐秘的气息而已。”作者在这种描述中显得很谦虚, 但同时也流露出艺术家的追求, 他想把一种宁静与隐秘的感觉画进自己的作品中去, 这种感觉是精神层面的探究, 而不是简单的对“形似”的描绘。这种感觉同时也具有一种不确定性, “那种由看得见的世界, 也就是形体的世界所唤起的感觉和图像, 是很难, 甚至根本无法用定义和词汇来描述······”艺术家在对这种游移不定的感觉的艰辛的探究中达到了一种对事物本质的描绘与追寻, 同时也给画面注入了一种含蓄、宁静、永恒的气息。
(3) 简约主义的绘画理念。中国水墨画讲究“惜墨如金”, 达到一种对绘画品质的追求与对“心”也就是精神的传达。这种境界也反映在作为西方画家的莫兰迪的绘画作品之中。在他的绘画中, 物体往往只剩下一个大致的轮廓, 大量的细节、质感都被省去了, 这些物体的痕迹被包容在一种微妙的“高级灰”颜色所营造朦胧、宁静的氛围之中, 显得永恒、伤感, 让人叹息。这种简约主义的绘画理念与东方的中国绘画理念达到了高度的一致, 另外一个倾心于东方艺术的大师巴尔蒂斯明显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这样评价莫兰迪:“莫兰迪无疑是最接近中国绘画的欧洲画家了, 他把笔墨俭省到极点!他的绘画别有境界, 在观念上同中国艺术一致。他不满足表现看到的世界, 而是借题发挥, 抒发自己的感情”。
现代主义追求一种绘画个性的张扬这种个性的张扬可以是外向性的, 也可以是内省性的, 内省性的艺术家讲究的是含蓄、节制, 这种含蓄与节制相对于那种外在的宣泄与张扬而言, 显然更难把握, 它需要艺术家有更高的智慧与宁静致远的生活态度, 甚至是十年磨一剑的坚忍不拔, 莫兰迪显然就是这样的一个艺术家, 他的绘画作品也就成了最具有代表性的“智性”绘画文本。这种“智性”正是艺术作品中的魅力得以形成的关键因素所在, 东方艺术如此, 西方艺术也是如此, 关键不是地域的差别, 而在于艺术家个人的智慧与品质。通过智慧与坚韧、从容的工作, 达到对事物精神层面的本质的深刻描绘, 对于当代社会的喧嚣与浮躁而言, 这就是“智性”绘画的意义, 也是莫兰迪的意义与价值所在。
摘要：莫兰迪的艺术在西方现代主义艺术中是非常独特的, 艺术家选择了一种简约主义的绘画理念, 通过对画面中所描绘事物的再组合以及对平常事物的精神性本质的探究, 达到了一种简约、含蓄、永恒的“智性”绘画的境界。
关键词：智性,含蓄,简约,精神性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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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恩斯特·格哈德·居.乔治·莫兰迪[M].吉林美术出版社,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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