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物关系的不确定性
《白象似的群山》是一篇限制性客观叙事的小说, 不是全知全能的上帝视角。小说开头先是用简洁的语言描写了一段景物, 接着就是以直接的人物对话进入故事, 没有给读者一点理解的时间, 这种开放式的内容一下子摆在了眼前, 无背景、无身份、无原因, 便将思考和理解抛给了读者。
文章中只有三个人物, 一个美国男人、一个叫吉格的姑娘、一个女服务员, 而小说的主要内容就是由美国男人和姑娘之间的对话构成。读完一遍小说后, 很多人会感觉自己读了一篇假文章, 没懂人物, 没懂内容, 于是从占据全文主要内容的对话里, 去合理化男人与姑娘的关系。昆德拉在解读《白象似的群山》时也提出:这是一个可以多重讲述的故事, 可以一遍遍补充不同的前因后果进行不同的阐释, 我们也可以根据不同的前因后果将其演绎成许多不同的故事。他的解读对理解这篇文章很有启示意义。读者们通过文章中的对话内容来推断人物的关系, 对话中男人和姑娘提到了一个“非常简便的手术”, 文章主要讲述了在车站酒吧男人劝姑娘去做手术这一件事, 从对话内容可以看到, 男人一直在劝说姑娘, 而姑娘不是很愿意听从男人的说法, 但又不想让那个男人不高兴。也许他们是情侣, 男人喜欢这个姑娘, 这个手术可能是个小手术, 姑娘会很害怕做手术, 这也可能是一个流产手术, 而他不想接受这个孩子的原因会有很多, 可能他们贫穷, 可能男人不喜欢孩子, 可能那是别人的孩子……也许姑娘只是男人的情人, 男人有家庭, 所以, 他们之间存在的孩子不能留。也许那个男人是姑娘的亲人或家人, 劝她做的手术可能只是一个治疗小病的手术, 也许……
二、对话内容的多重性
(一) 人物性格的多样性
建立在不确定的人物关系上的人物性格是多样的。小说只有几处景物描写, 提到的都是埃布罗河河谷那边起伏连绵的白色山岗, 而这群山的轮廓在姑娘眼中像“一群白象”。在一片荒芜的景象中, 姑娘告诉男人她看到了“一群白象”, 而男人的回答让姑娘不满意, 她感受到男人心中只有劝自己做手术的心思, 再看不见其他的, 这说明, 在做手术这件事情上, 一开始, 他们的想法就是不同的。对话中, 男人应该很聪明, 很会看脸色, 从对话中就可以看到, 会在适当的时机, 用好听的蜜语劝说吉格, 他时时刻刻都在动摇吉格的想法;对话中, 姑娘也很聪明, 会有自我意识, 会与男人争论, 也会为男人着想。
如果男人和姑娘是情侣, 可以感受到男人的爱也许是自私的、敏感的, 他是一个聪明的人, 任何对自己有影响的事都不应该存在, 如果是一个孩子, 那就更加容不下。姑娘也许很爱这个男人, 她可能善解人意, 也或许有点胆怯, 她的信念是不坚定的。如果他们的关系是姑娘插足男人的婚姻, 那么这个男人也许是虚伪狡猾的, 他没有担当, 没有勇气, 这个姑娘是可怜的, 可悲的。她也许是虚假的, 在男人面前卖弄自己的与众不同, 却无法活出自己。也许他们的关系是平凡的亲人或家人, 男人与姑娘的想法不同, 无法理解对方, 又都在将就对方, 那矛盾也许在悄悄萌生。生活是艰巨的, 很多时候, 人人都在忍受, 可是如果在忍受中失去自我, 生活可能会陷入迷茫。
(二) 故事内容的多变性
建立在不确定的人物关系和人物性格上的故事内容的发展走向是多变的。小说对话式的内容表现出了电报体的特点, 简单客观, 人物形象少, 故事内容少, 具有象征意义, 而且读者读完全篇小说能看到和知道的东西非常有限, 这也是作品中冰山原则的深入体现, 文章所呈现出的仅仅是表面的文字语言和人物形象, 显露的只是冰山一角, 而隐藏在水面下的冰山, 文章的思想与情感需要读者自我找寻。
小说的对话内容里用了几处比喻, 读者可以感知这些比喻句的含义不单单是表面所传达的意思。姑娘吉格将远处群山比作是一群白象, 她感受到有些东西甜丝丝的像甘草, 有些盼望好久的东西像艾酒, 她渴望得到男人肯定的回答, 她可能在告诉男人, 她不愿做那个手术, 她希望男人能够理解她, 可男人制止了她的话, 又巧妙地劝说她。她期待男人能够抬头看看远处的群山, 她告诉男人她看到的山美极了, 她站起来引领男人的目光, 而男人的眼中只能看见自己。
也许文章中, 男人知道吉格的意图, 他明白吉格的想法, 明白自己的做法有误, 但是, 他还是无法同意吉格的要求, 在这件事情上, 他不会妥协放弃。也许男人没有明白吉格的话语和行为, 嘴上说着自己是爱吉格的, 可是自私得只能考虑自己。吉格也许是坚强的, 她相信男人是真心爱自己的, 她希望得到男人的认同, 她在不懈地努力, 在尽全力让男人体会自己的感受, 不再劝说自己去做手术。或许吉格是软弱的, 她的意志不坚定, 她只能任由男人来决定自己的人生, 她是依附在男人身旁的。又或许吉格是虚伪的, 她表面与男人周旋, 只是想从男人那里感受到自己的优越, 对比出有见解、有情调的自己与男人的差别, 也许在显示自己可以为了男人做任何事的虚伪, 做不做手术对她来说没有影响。由于男人与姑娘的关系具有不确定性和多重性, 文中的情感和象征意义也是不同的, 怎样讲述这个故事, 就得看读者想怎样认识、完善这个故事。
三、零度结尾的开放性
为何这篇小说的结尾是零度的, 零度写作来源于罗兰巴特的《写作的零度》, 零度不是没有温度, 而是将高涨的情感降至冰点, 以理性写作, 使得作者可以更加客观、冷静, 而作者的理性便成就了读者的感性, 作品里少有作者的痕迹, 读者可以从作品中更多地获取自己的认识, 这也扩大了对作品的理解范围, 作品不仅仅存活在它生产的时代, 也可以随着时代的变化, 赋予上新的意义和价值。 (下转第115页) 小说的结尾写到, 男人拎着沉重的旅行包放到车站上车口后, 回到酒吧喝了一杯茴香酒, 并问了吉格感觉怎么样, 吉格回答她觉得好极了。小说结尾多描写男人的行为和视野所见, 旅行包是沉重的, 男人看不见火车, 男人打量着其他的等候者, 如此客观的描写结尾, 作者想要告诉读者的是什么。于是, 读者再次走进文本, 在小说里来回反复。男人看见的, 感受到的生活是希望, 还是迷惘。为什么吉格会对男人微笑, 还告诉男人自己感觉好极了, 为什么说自己又没有什么毛病, 此时的吉格是怎样的, 现在感觉好极了, 那么在此之前又是怎样的心情, 在此之后又会是怎样的变化。小说在这里戛然而止, 但是, 不管对于作者, 还是读者而言, 这都不是结局。结束代表新的开始, 人物走向、命运发展都由读者去延伸。或许男人的自私使得他得不到爱, 如果他会抛弃孩子, 更会抛弃吉格。
一千个读者, 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在这里, 一千个读者, 有一千个“白象似的群山”。小说里淡化了人物形象的塑造, 弱化了故事性, 使得故事具有开放性、多重性、不确定性。白象似的群山将自己交给了读者, 作者也将自己交给了读者, 读者以自己的经验和思想来丰富小说的内容, 增添小说的多义性, 使它随着时间的变化交错, 拥有更多的意义。“白象似的群山”具有神秘的不确定性, 在不同的时间, 由不同的人, 以不同的方式, 展现不同的故事。这是一篇小说, 既是作者的小说, 也是读者的小说。
摘要：《白象似的群山》是20世纪美国小说家海明威的经典短篇小说, 这篇小说突显出了他的电报体特点和冰山原则, 更展现出了现代主义小说的特点。小说内容客观, 形式简约, 通过截取生活某一个片段的方式呈现, 在有限空间、时间中, 给人无穷的想象和可能性。
关键词：人物关系,对话内容,不确定性,零度结尾的开放性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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