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艺术演变的文化哲学论文

2022-04-13

要写好一篇逻辑清晰的论文,离不开文献资料的查阅,小编为大家找来了《音乐艺术演变的文化哲学论文(精选3篇)》,欢迎阅读,希望大家能够喜欢。摘要:象征主义艺术借助“符号”来隐喻人的宇宙意识和生命感受,其最初的原型范式便是神话和游戏。神话和艺术本来就有不解之缘,两者的联姻在人与世界、人与人之间建构了象征性关系;而以神话形态来表述审美化生命存在,是象征主义艺术特定的言说方式。

音乐艺术演变的文化哲学论文 篇1:

艺术审美谱系中人性的面向与回归

摘 要:伴随西方思想传统中真理性问题研究重心的转移,审美与艺术的功能得到了由模仿“真理”到象征道德-善的转变,其最初在康德哲学中表现为自然与自由之间过渡的中介,最终演化成为一种面向现实的和解力量。越出美学的局限,审美与艺术在道德领域内亦有所延伸,并与文化产生了更为普泛的关联发生了由艺术哲学向文化哲学的迁移。艺术哲学所主张的艺术对现实的否定、分离与批判在文化哲学中演变为艺术对大众生活的认同、融汇与超越。

关键词:审美;艺术;道德;人性

作者简介:刘聪,女,哲学博士,沈阳师范大学哲学与政治学院教师,从事西方美学研究。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马克思与西方浪漫主义关系研究”,项目编号:14CZX055;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马克思哲学的浪漫精神及其当代价值”,项目编号:13YJC720023;2013年辽宁省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项目,项目编号:L13DZX019

植根于美学的艺术在当今社会中越来越多地与文化相关联,与此相伴而生的是,审美的研究范式呈现出了从艺术哲学向文化哲学的转变。摆脱了西方传统认知模式束缚的“美的艺术”已逐渐由一种审美的中介成长为一种艺术的和解力量。因此,对艺术与审美的谱系以及人性“提升”的进程予以勾勒,对文化的审美层次与精神的超越境界予以阐释,在视域转换后的哲学反思中就具有了重要的意义。

一、从对“真理”的模仿到对道德-善的象征:艺术之功能的提升

艺术之功能的提升与真理观的转变是有内在关联的。弗兰克(Manfred Frank)在研究德国早期浪漫主义美学的开篇即探讨了这种真理性依据由自然向道德、由客观存在向主观设定的转向。按其观点来看,从古希腊到18世纪,艺术最初被排除在哲学对真理的探索外,正如诗人在柏拉图的理想国中遭受着被驱逐的命运。直至康德,审美与艺术才开始脱离“模仿”的窠臼而被赋予“象征”真理的新生。康德在浪漫主义者身上留下了印记,如果说审美能力在康德的批判哲学中还只是对道德-善的象征,那么到德国早期浪漫主义盛行之时,诗的艺术已开始被浪漫主义者作为启示和发现真理的主要途径了。在德国早期浪漫主义理论中,诗居于一个与哲学比肩的位置,作为完美、永恒的艺术体现,其与哲学是融汇的,并共同趋向于自由与无限。因此,不同于西方传统形而上学所寄予理性的厚望,在浪漫主义者这里,哲学对真理的趋求是通过艺术对自由的渴望来完成的。

在西方思想的核心传统中,真理性问题研究的重心发生过从本体向主体的倾移,即从一种针对“存在”之存在的追问,转向了对“自由”之价值的探寻。传统形而上学的真理观所关注的是“事实”的问题,“真理”具有先在性,求索真理即是要求观念与事实的绝对符合,任何一种对于真理的阐释只能在“模仿”与“比喻”中达到对真实存在的“相似性”再现。这一传统真理观在康德的批判哲学中发生了转变,康德“将关于人类理性活动的起源和实际发展的问题与关于人类理性活动的价值问题完全分开”,开始“从考虑理性本身出发而不从理解事物出发”去解决形而上学的传统追问。[1](P731)这位柯尼斯堡的哥白尼将人的认识能力进行了“自然领域”与“道德领域”的划分,并对两个领域有关真理性概念的依据进行了颠覆性的重置。康德认为,人的认识能力和欲求能力所意欲符合的永远是由主观行为先验建构起来的世界影像,即某种“先天普遍原则”,所以真理性在认识领域表现为知识与知识对象的符合,在道德领域则转变为意志对自由的趋向,并且“反思”与“创造”要远远超越“规定”与“推理”,实践理性要高于理论理性。因此,实践的“善”优于科学的“真”、“自由”高于“自然”成为了真理性问题的关键。这一观念为艺术表现真理提供了新的象征内容。

在判断力批判中,康德指出了审美与道德的关系,即“美是道德-善的象征”[2](P200)。康德认为,首先,“对自然的美怀有一种直接的兴趣任何时候都是一个善良灵魂的特征”[2](P141),都是趋向于道德-善之思想境界的证明,因此,鉴赏作为一种可以对道德理念加以感性化评判与感受性倾慕的能力,应被视为促使“感性魅力”过渡到“道德兴趣”的预备;其次,审美判断与道德判断具有同样的标准范围与普遍有效性,审美判断的主观原则表现为对每个人都普遍有效的认同,判断力“自己为自己提供法则,正如同理性就欲求能力而言所做的那样”是自律的,而非他律的。[2](P201)最后,道德观念唯有借助于美的经验才得以感性地显现,经验美在知觉中获得的合目的的、无利害的愉悦不仅唤起了人类对道德自由的意识,而且恰恰也是审美主体对道德自由的深切体验。可以说,康德赋予了纯粹审美前所未有的地位,但不可否认的是,“康德所说的审美判断和审美价值的分析范围主要是在完成他整个哲学体系的意义上存在的”[3](P96),并不是作为某种可以独立存在的力量为现实世界提供诊断。

美象征道德-善的观点随后迎来的是艺术哲学鼎盛却短暂的辉煌,康德提及的审美教育、天才、创造力等在狂飙突进运动与德国早期浪漫主义思潮中几乎被推崇到了极致,成为受席勒、谢林以及施莱格尔的沙龙所倾心的热门话题。席勒对康德的改进在于其扩展了审美对道德价值的体现,在他看来,艺术经验在政治领域与社会领域的美育本质即是对道德价值的实践,因而,若想“在经验中解决政治问题,就必须通过审美教育的途径,因为正是通过美,人们才可以达到自由”[4](P39)。

在康德、席勒、费希特哲学的共同影响下,谢林将艺术推到了其先验唯心论体系中那个具有绝对客观性的顶端,相对于以“理智直观”为标志的哲学来说,以“美感直观”为标志的艺术是作为“哲学的唯一真实而又永恒的工具和证书”而存在的,唯有它能使无意识事物与有意识事物的原始同一性问题得以客观呈现。因此,对于哲学家来说,艺术是最崇高的,它不仅为哲学家打开了“至圣所”,它还“按照人的本来面貌引导全部的人……认识最崇高的事物”。[5](P310、313)

可以说,谢林对浪漫主义的社会-政治纲领和美学纲领作了系统而概括的提前表述,正是沿此道路,德国早期浪漫派将艺术看作科学的诗,并提出了浪漫诗在艺术中的最高地位,它无限而自由地“翱翔”于理想与现实之间,“能够替史诗充当一面映照周围整个世界的境子,一幅时代的画卷”。[6](P71)诗人是完整人性的体现,其对世界的浪漫化最终体现为艺术家创造力在社会生活内的嫁接,进而复兴德国的文化与政治。由此,从传统观念的抑制中得以提升的艺术,不再只是意味着由天才挥洒出的创造力,更加可以是一种诗化世界的力量。

二、从审美的中介到艺术的和解力量:审美在道德范围内的延伸

从艺术游离于真理性问题之外,到美对道德-善能够予以象征,再到美的艺术被作为一种和解力量植入现实,审美愈来愈扩展了其在道德领域内的延伸。正是康德最先为此提供了契机。人们往往对康德挖掘的“鸿沟”念兹在兹,然而,当他为人类诸种心灵能力划定疆界的同时,其最终目的绝非刻意造就自然领域与道德领域、认识能力与欲求能力之间不可逾越的深渊。深嵌于其宏大的哲学计划之中的审美判断力所独有的整合力,在认识与道德产生断裂的最初时刻便被康德寄予了厚望。康德认为,相对于理论哲学与实践哲学来说,审美判断力的批判“是一切哲学的入门”[2](P30)。“作为把哲学的这两部分结合为一个整体的手段”[2](P10),审美可以被视为一种中介,“使得从自然概念的领地向自由概念的领地的过渡成为可能”[2](P32)。这一过渡就发生在由鉴赏引发的审美愉悦中,既在那无关利害关系的想象力的自由游戏中,亦在那艺术使共通感于经验层面得以体现、传达的道德启示中。因此,在康德看来,首先,审美能力就其自身而言未必是道德的,但却为道德观念提供了感觉说明。其次,艺术虽“不能充当一种忠实于道德的善、甚至倾向于道德的善的思想境界的证据”[2](P141),但却在任何时候都表明了善良灵魂拥有道德情感时所应蕴含的素质。在此情境中,才能理解为何说康德最早开启了审美与道德领域的联结。

席勒对于美与艺术的探讨建基于康德的各项原则,更将康德的道德领域延伸至政治与社会的范围。席勒认为,一个达到成熟的民族必定会产生由“自然的国家”转变为“道德的国家”的意图,这个“政治领域的一切改善都应该来自性格的高尚化”。而使人性臻于完美,即打开这一“纯洁的源泉”的工具就是美的艺术。[4](P61)这是因为,人性具有物质与精神的双重维度,美作为“活的形象”也“向人暗示出绝对形式性和绝对实在性的双重法则”[4](P90),当“人同美一起游戏”的时候,内在于人性中的感性冲动与形式冲动就会得到联合,由此实在与形式、偶然性与必然性、受动与自由得到了统一,从而人性的概念得以完整,那“更具有人性的名字”才成为“最自由和崇高的存在”。[4](P91)如此看来,在康德那里作为象征着道德-善的美在席勒这里意味着一种促成“道德的国家”产生的手段。如果通过美可以达到自由,那么通过审美教育就可以解决经验世界中的政治问题。

在对艺术的力量予以确证的征途上,耶拿浪漫派是席勒最为忠实的信徒。面对法国大革命之后现代公民社会呈现出的自我主义与功利主义,这些年轻的浪漫主义者笃信,“德国人的民族之神不是赫尔曼和沃丹,而是艺术和科学”[6](P120),只有艺术才能恢复人的信念,使人与自然重新统一起来。所以,只要认识到艺术的力量,并使其通过想象力创造出一个完整的世界,那么德国的宗教、科学和政治学就会迎来一场伟大的复兴。德国早期浪漫主义者一度奉艺术和美为圭臬,这不仅仅体现在其诗化哲学的理论观点之中,更加体现在其对于现实政治的改良夙愿之中。从诺瓦利斯对艺术家国王的歌颂[7](P109、120),到弗·施莱格尔投身政治寻找应对欧洲衰落的良策,早期的浪漫主义者比启蒙者更加提倡进步与自由,“唯美主义就是他们实现启蒙运动的理想、解决它所面临的显著问题的手段”[8](P331)。因此,浪漫主义者认为,一个理想的共和国,即黄金时代的实现必然要经历有文化教养的个体对现实毫不妥协的批判,而公共教育的核心正是审美教育,理想的人性的内核正是艺术。

与此同时,稍领先于耶拿浪漫派,聚集于图宾根的荷尔德林、谢林与黑格尔早在《德意志唯心主义最早的系统纲领》(以下简称《纲领》)中便提出了与德国早期浪漫派相似的理想,即对将艺术作为一种面向未来的和解力量抱有一线希望。在《纲领》中,理性被看作“是一种审美行为”。“三剑客”认为“真和善唯有在美中才会结为姊妹”,并提出“灵的哲学是一种审美哲学”,而哲学家也与诗人一样应该具有感性的审美力。[9](P17)然而,这一指认并未持续多久,黑格尔便失去了对审美乌托邦的信任,这项看起来更像是德国早期浪漫派的事业,让黑格尔警觉地收回了脚步。不同于荷尔德林与谢林,青年黑格尔构思并启用了主体性的征服力量。他更期望通过绝对理念及主体性原则自身,将哲学总汇为一种一体化的力量,从而克服分裂。

综观从康德伊始至黑格尔体系之前艺术在德国古典哲学中地位的移升轨迹,可以发现,由于康德审美判断力的中介作用只是具有主观性与抽象性,艺术的传达功能只有在社交活动的情感交流中才能涉及现实,因此无论是审美鉴赏还是艺术教化,在康德哲学体系内均没有实现在道德经验上的真正立足。在康德看来,自由领域以理性能力为先在条件,审美经验只能处于“启示”与“预备”阶段,它仍然没有进入道德价值的世界。而席勒指责康德并未在审美判断力的中介道路上走得足够远,将美的艺术引入政治与社会的范围。《纲领》撰写者期待一种敉平碎片化世界的力量。弗·施莱格尔更是责怪康德哲学的“半成品性质”,直接将艺术作为复兴德国的主要手段。正是在席勒、耶拿浪漫派,甚至是撰写《纲领》的作者这里,审美的艺术才开始逐渐被尊崇为一种面向现实的和解力量。

三、从艺术哲学到文化哲学:现代性困境下的艺术与现实

艺术愈是在道德领域内延伸,便愈是与政治和社会广泛相联。启蒙运动之后,艺术投向这个拼图式世界的眼光发生了由批判向包容的转向,这也可透视出审美范式由艺术哲学向文化哲学的遽变。从康德的审美判断力到浪漫派的诗化哲学,他们只是在艺术对现实的批判疏远中站在了艺术哲学的阵营。而在现代西方形而上学的演进路径中,文化哲学因其重大的地位性变化而日渐成为了统领性哲学。与建基于思辨哲学之上的艺术哲学相比,文化哲学反对思辨,更使审美与文化相互渗透勾连。这样看来,艺术哲学尚且以艺术与现实的紧张对立为要旨,而只有从批判启蒙辩证法开始,艺术与现实相容并立于文化哲学的地域才成为了一个可能。

在欧洲整个浪漫主义历史时期,艺术被赋予成一种带有批判性的、否定性的力量。可以说,自文艺复兴运动伊始,哲学与艺术便产生了密切的关联,到被誉为“批判的世纪”的启蒙时代,这种关联就更为突出地表现在思想领域。不论是席勒的审美教育,还是耶拿浪漫派的诗化理论,抑或是《纲领》撰写者的艺术宗教,艺术的问题总是在被当作哲学的问题引向对精神与现实的追问,针对的始终是由启蒙运动引发的现代性危机。席勒与浪漫派对18世纪晚期社会有着明确的指责。席勒认为,“现时代远没有为我们提供作为国家道德改善必要条件的那种人性形式,为我们展示出来的却正是它的反面”[4](P56)。甚至,弗·施莱格尔将散文化世界中的断片的人反讽为“道德中的经济学家”[6](P97)。在席勒、谢林与浪漫派的眼中,“自然的国家”相对于“道德的国家”或者“现代公民社会”相对于“理想共和国”是片面的、分离的,是艺术与审美教育所要改变并超越的时代困境。席勒提出,“艺术必须摆脱现实,并以加倍的勇气越出需要”,艺术“只能从精神的必然性而不能从物质的欲求领受指示”。[4](P37)当他们遵循着审美信条将艺术对立于社会的同时,所确立下来的是某种以天才为代表的精英统治,而艺术哲学便成为这种精英标准的表征。他们更希望通过审美教育来达到这种高雅,“从意识形态上将自己与大众,与市场分离开来”[10](P5)。而在现代,法兰克福学派对这种艺术的否定性力量有着更好的继承。面对启蒙运动造成的人类社会危机,阿多诺在进行文化产业批判的同时还期求培养一种可以使人类实现自身救赎的真理意志,这一真理性内容唯有在“自律性的艺术”中才有呈现。不同于与现实相妥协的大众艺术,自律性艺术与现实社会并不相容,但“实际上,只有同这个世界不相容的东西才是真实的”[11](P104),才是真理性的。所以,艺术的真理性只有通过否定性才成为可能。仍然以艺术哲学为前提的审美现代性理论主张艺术不仅拥有自律性,更应对现实社会持有批判立场。

然而,在由现代性转向后现代的语境中,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高雅艺术与大众艺术的界碑却在日渐消失,艺术也正在失去它特有的批判性。后现代主义是晚期资本主义的文化逻辑,这些后现代主义者“在他们的创作过程中,早就把生活中无数卑微的细碎一一混进他们切身所处的文化经验里,使那破碎的生活片段成为后现代文化的基本材料,成为后现代经验不可分割的部分”[12](P348)。作为现代性的“第五副面孔”,后现代主义敉平了艺术与现实的紧张对立,将艺术哲学与当代文化融为一体,因而“文化哲学”便作为新的哲学理论基点而更加普泛化地对艺术与审美予以支撑。正如阿列西·埃尔耶维奇所言,“在后现代时期,随着艺术日益被纳入保持中立的商业文化的范围,它已失去了批判的潜质和揭示真理的功能”,“作为艺术哲学存在的现代美学最终让位于作为文化哲学存在的后现代美学”了。[13]不同于艺术哲学对天才创造力与精英权威的捍卫,文化哲学强调的是对“各种文化范畴中的本体性的理解,是把文化作为个体生存和社会运行的基本方式”,对“人的生存和历史的运行提出更为深刻的解释”。[14](P13)如此说来,人在生活世界中所体现出来的精神与活动本身便成为一种文化的存在,而艺术与现实的距离的消失意味的是艺术与文化更加富有成效的关联。这种关联愈加密切,艺术也就愈来愈受到商品生产的规范并在社会文化中产生角色的转变;当愈来愈多的非艺术被纳入了艺术与审美的领域,艺术那疏离大众文化、批判社会现实、弥合分裂异化的功能也就愈加失去效力。这种非批判性的艺术与商业文化的聚合,在波普艺术、大地艺术等真实的艺术形式中有着最为典型的显现。一方面,日常生活为艺术提供了经验来源并呈现出审美化的趋向,艺术为跨文化的多样性交流提供了沟通的媒介,这使艺术与现实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和解;另一方面,艺术作为一种文化符号是审美文化的集中体现,这一文化的审美层面,具有超实用功利的本质,其批判的是传统的主体性、普遍性、同一性与理性权威对个体性、差异性、感性生命力的压制,“最终把对传统思想文化的批判归结为人的审美生活——自由生活的彻底实现”[15](P249)。

四、从道德意识到审美意识:人性的面向与回归

从现代到后现代艺术史的变迁可以得知,艺术和解力的旨趣发生了某种程度上的倾移,一种对碎片化社会的外在批判开始转向于一种对完整人性的内在追求。与通过道德意识复苏政治领域的改善相比,由审美意识造就的理想人性对于自由王国的实现具有更为切近的意义。也就是说,审美的境界超越道德的境界更喻示着精神上的完满。这一转向不仅在文化哲学对人的精神的塑造中得到了集中体现,而且从西方传统美学的演进逻辑中可以找到更为深远的理论渊源。

综观有关艺术与自由的纷纭众说,审美教育往往被视为人性趋向于道德的一种途径,道德意识高于审美意识也是无可争议的主题。这样的先在关系早在柏拉图的《蒂迈欧篇》中就有所论及,但其显然不如柏拉图在理想国中对诗人等艺术家的排斥广为人知。柏拉图曾提出,音乐是与道德直接相关的艺术形式,艺术可以用来协调人与世界的关系,所以审美有利于道德教育。在康德的审美判断力批判中,这一观点有了更为明确的说明。康德将人的心灵的全部能力划分为认识能力与欲求能力,其相应地占有自然概念的领地和自由概念的领地,并分别遵循“技术上实践的”原则与“道德上实践的”原则。而在人身上体现出的终极目的便是遵循道德法则的主体最终使自身成为自由的存在。他认为,对“艺术的美”怀有兴趣是拥有“善良灵魂的特征”,是达到“道德的善的思想境界”的标志。[2](P140、141)在康德这里,道德领域要高于自然领域,但因审美判断作为中介尚未形成自己的地盘,所以,审美鉴赏只能是由自然向自由过渡的桥梁,而不会对道德领域进行僭越。

从席勒开始,这种预设发生了反转,审美的国度被预设为人性的最高境界。席勒指出,在“力量的国度”与“伦理的国度”中,人的活动与意志均受到了限制与束缚,只有在由审美的创造冲动建立起的第三个王国(审美的国度)中,人身上一切关系的枷锁才可以被卸除。因为,“力量的国度只能通过自然去驯服自然的方式,使社会成为可能。伦理的国度只能通过使个人的意志服从公共意志的方式,使社会(在道德上)成为必要”,只有审美的国度是“通过自由去给予自由”、“通过个体的本性去实现整体的意志”,从而使社会成为了现实。[4](P145)因此,需要将真理与美灌输入普通人性的深处,唯独使感性本性与理性本性得以协调的第三种性格才能保障道德原则的持久,而美的艺术就是打开这一“不受一切政治腐化污染保持纯洁的源泉”[4](P61)的工具,“只有审美的心境才产生自由”[4](P132)。同样,青年时期的谢林也将艺术看作宇宙精神的完善形态,将艺术世界置于宇宙的顶点。他质疑道德世界秩序是否可以作为实现自由目标的条件[5](P277),并把有意识的与无意识的、精神与自然、主观与客观得以统一的“第三幂次”地位赋予艺术,使艺术成为最高的自由与必然性范畴的绝对综合。如同席勒,弗·施莱格尔也认为完满的人性来源于“充溢的文化教养”,它只有在“最高的诗中”才能被找到,所以与谢林的艺术世界相似,耶拿浪漫派视诗化王国为人类精神的最高境界。并且,这一构拟在海德格尔的存在主义哲学中亦有所承继,他援引荷尔德林的诗句,将人的“诗意栖居”规定为“天”、“地”、“人”、“神”四重合一的世界。这种诗意诉求为后现代主义的审美生活提供了摹本,在艺术的总体价值不断得到充盈的今天,审美意识已不再因期求构拟一个纯粹审美的世界而与现实截然对立。为了实现真实的“诗意栖居”,它反而引发了日常生活的审美化趋势,这导致艺术的内在价值不再单纯意味着纯粹的审美价值,道德价值也已身附其上。所以,审美意识蕴含了更多包括道德意识在内的精神要素,审美的境界因为有了道德的前提,才呈现出最为理想的自由,才可导引人性,实现真正完满的回归。

参 考 文 献

[1] 文德尔班:《哲学史教程》下卷,罗达仁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3.

[2] 康德:《判断力批判》,邓晓芒译,杨祖陶校,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

[3] 舍勒肯斯:《美学与道德》,王柯平等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10.

[4] 席勒:《美育书简》,徐恒醇译,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4.

[5] 谢林:《先验唯心论体系》,梁志学、石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76.

[6] 施勒格尔:《浪漫派风格——施勒格尔批评文集》,李伯杰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5.

[7] 诺瓦利斯:《夜颂中的革命和宗教——诺瓦利斯选集卷一》,林克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7.

[8] 詹姆斯·施密特:《启蒙运动与现代性——18世纪与20世纪的对话》,徐向东等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9] 菲利普·拉库-拉巴尔特,让-吕克·南希:《文学的绝对——德国浪漫派文学理论》,张小鲁、李伯杰、李双志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2.

[10] 彼得·比格尔:《先锋派理论》,高建平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

[11] 阿多诺:《美学理论》,王柯平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8.

[12] 詹明信:《晚期资本主义的文化逻辑》,陈清侨等译,北京:三联书店,1998.

[13] 阿列西·埃尔耶维奇:《美学:艺术哲学还是文化哲学》,载《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3年第2期.

[14] 衣俊卿:《文化哲学——理论理性和实践理性交汇处的文化批判》,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5.

[15] 张世英:《境界与文化——成人之道》,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

[责任编辑 付洪泉]

Orientation and Returning of Humanity in

Aesthetic Spectrum in Art

——A Reflection Based on Beauty and Moral

LIU Cong

(School of Philosophy and Politics, Shenyang Normal University, Shenyang, Liaoning 110034, China)

Key words: aesthetics, art, moral, humanity

作者:刘聪

音乐艺术演变的文化哲学论文 篇2:

神话·游戏·象征

摘要:象征主义艺术借助“符号”来隐喻人的宇宙意识和生命感受,其最初的原型范式便是神话和游戏。神话和艺术本来就有不解之缘,两者的联姻在人与世界、人与人之间建构了象征性关系;而以神话形态来表述审美化生命存在,是象征主义艺术特定的言说方式。不仅如此,象征主义艺术指向游戏的维度,一方面,游戏源于艺术,象征主义艺术以游戏方式使生命达到自由生成和无限存在,另一方面,艺术又借助神话召唤人们进入一种“诗意地栖居”。正是在艺术的催化下,神话和游戏通向象征诗学,审美论转化为价值论。鉴此,以神话和游戏为基本维度的象征主义艺术就是一种基于人本主义之上的文化诗学:人不仅应该成为人,而且应该成为诗人,只有诗人才能给眼前这个现实世界提供并创造出新的意义。

关键词:神话;游戏;象征;象征主义艺术;文化诗学

黑格尔在其巨著《美学》中对“象征型”艺术概念的提出和论证已经表明,象征与人类的审美和艺术关系密切。在黑格尔那里,象征是把外界存在的某种具体的事物当作标记或符号,用来表现某种抽象的思想内容,即意蕴。前者是一个物的符号,后者是其象征的意义。在这些符号里,现成的感性事物本身就已具有它们所要表达出来的那种意义。笔者以为,象征主义艺术作为一种把握世界的审美认知方式,它借助“符号”来隐喻人的宇宙意识和生命感受,其最为初始的原型范式便是神话和游戏。

西方文明的起源——古希腊文化孕育于神话之中,早期希腊人生活的世界是一个人神不分、人神同欢的世界,在那里,人的生活世界与神话世界没有界限;神话的生殖原则是希腊人对宇宙起源和自然演化理解的一切依据。而在中国,神话是民族文化因子的储存,当人们追询民族心理、文化传统、自然观念、历史意识、哲学宗教、文学艺术时,无一例外地要上溯到神话那里;神话这样一种充满虚幻色彩的“话”(话语)说(言说)在很长一段时间中具有不可置疑的权威性和有效性,对中国文明产生了不可替代的影响。

在西方,直到“哲学之父”泰勒斯提出“水是万物的本原”,突破了传统的神话宇宙论转而用自然物质本身来解释世界的本原,致使西方文化对客观世界的认知分化为“神话世界”和“科学世界”。然而,艺术活动的空间在很大程度上却没有超出忧虑、痛苦、追求和反抗的神话思维模式。如,西方文学发展轨迹大致如下:神话传说演变为英雄故事,英雄故事汇聚成悲剧喜剧情节,悲剧喜剧情节翻新成写实的虚构文字。时过境迁,故事框架仍万变不离其宗——各样文学形态不外是以不同面貌出现的一系列神话而已。

当代德国学者埃利亚德的专著《宇宙和历史》曾对人类和神话思维之间的不解之缘作出了自己的判断。埃利亚德认为,人对神话产生兴趣缘于人对于存在之流失(Verlust des Seins)心怀恐惧。用中国话说,所谓人生如梦,美景韶华转瞬即逝;人唯有在神圣的重复中获取的体验才具有本真之意义。通过对神话中永久重复之原型认同,人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获得幻想式满足。也就是说,神话本来就产生于人类试图把浮现在自己面前的历史或现实上升为一种文化理念的需要,它企求的不是要找出某种客观规律,而是要造成一种幻境,一种外观,甚至一种假象。如果仅仅依靠对技术的改造与科学的结合,现代人仍然难以解决人之为人的根本问题,即人的安身立命的价值和意义问题。就此而言,现代神话的目的就是人要为自己提供一个人可以在其中居住的有意义的家园。比如,法国象征主义诗派的后期诗人叶芝就被称为是“制造神话的诗人”。即使象征主义艺术所应表达的不是现实生活,而是意识所不能达到的超时间、超空间,超物质、超感觉的另一世界,这种超验本体也只有通过某种原型符号借助隐喻才能表达。

神话同样是恩斯特·卡西尔文化哲学的重要命题。从早期的《神话思维的概念形式》、《符号·神话·文化》、《语言与神话》到最后的《国家的神话》,神话始终都是一个贯穿性主题;乃至卡西尔后期著作《人论——人类文化哲学导引》将神话批判居于其整个文化批判的前端。卡西尔认为,人与动物的主要区别是人会运用符号(象征)创造文化,进而通过对原始人类创造的符号世界(象征)的分析把文化象征追溯到神话思维:这是因为,人类活动本质上是一种“符号”或“象征”活动,以此建立起人之为人的“主体性”(符号功能);神话则是人类文化符号形式的一种,准确地说,是人类原初经验的符号化,如果要研究综合性的人类文化系统,必须追溯到神话。

在卡西尔看来,语言、神话、宗教、艺术、科学和历史都是符号活动的组成和生成,彼此表示人类种种经验,趋向一个共同的目标——塑造“文化人”。“神话世界”不同于“科学世界”,它遵循的不是科学认知规律,而是对人所面对的世界进行符号化,“原始人绝不缺乏把握事物的经验区别的能力,但是在他关于自然与生命的概念中,所有这些区别都被一种更强烈的情感湮灭了:他深深地相信有一种基本的不可磨灭的生命一体化(solidariry of life)沟通了多种多样形形色色的个别生命形式”。正是在“生命一体化”原则的基础上,艺术也是从神话中分离出来、一种不同于理性思维的把握拥有世界的文化符号形式——直观的形式和生命的形式。质言之,艺术作为文化的感性符号,是人类文化创造的有机部分;艺术价值的本质不仅是要激发起某种情感,而是要由所激发的情感来洞见生命形式。“最杰出的现代艺术家仍然感到对神话世界具有一种无尽的渴望,他们把它作为一个失去的乐园而深表哀悼。……真正的诗人,不会也不可能生活于一个僵死的物质世界中。他只有以一种总是生动活泼的方式,才能接近大自然。由此看来,真诚的诗总是保留着神话情感和神话想象的基本结构。”

综上所述,神话是人类感觉且把握世界的方式,是对某种特定意义的揭示。以神话的超验本体性原则来设定世界,就是诗意化世界的核心。以超验化原则将世界予以诗化的始作俑者是柏拉图及其“理想国”。柏拉图将其所认定的世俗意义的诗人驱逐出其神话般的“理想国”。在此,“理想国”正是柏拉图理想的象征。“当科学发展成全面的技术统治,从而开始了‘忘却存在’的‘世界黑暗时期’,即开始了尼采预料到的虚无主义之时,难道人们就可以目送傍晚夕阳的最后余晖——而不转过身去寻望红日重升时候的最初晨曦吗?”因此,神话没有消失,只不过隐入艺术中,并在人与世界、人与人之间建立起某种几乎无法察觉但又可以言说的象征性关系。简言之,神话为现代艺术提供了在诗意殆尽时代的一个不可侵犯的避难所。

毋庸讳言,与艺术的自由性本质不同,神话具有原始巫术的性质。一般而言,原始人的思维方式与现代人不同是因为,在原始人那里周围的世界陌生而神秘,乃至令人敬畏。诸如山川草木、鸟兽虫鱼等都是有灵的,都可以与人交感。问题在于,当原始人试图用巫术般思维方式去认知眼前的世界时,却发现这样的思维方式难以把握世界。于是,人类又创立了宗教、艺术等来揭示世界的奥秘。就艺术而言,它是人们把握现实世界的特定方式:艺术活动以直觉的、整体的方式观照客观对象,在此基础上以象征性符号形式创造某种艺术形象,最终以艺术品的形式出现。由此得出的结论是,诗(艺术)的东西就是神话学的东西;而以巫术的性质出现的神话世界就是一个想象的世界:神话不是别的,只是原型世界本身,只是对宇宙的最初的一般直观,这种直观才是接近无条件者、全体、绝对的唯一方式;通过它,人的思想、思维才在自身之中消除了简单的和客观的超验性,接着又确立起真正的客观的超验性。尽管神话/艺术可以作无限的解释,意义不可穷尽,但其本质是相通的,即,神话(巫术)和艺术都是以想象为媒介、以象征为特征的对世界的一种非理性的体验方式,这就是神话与艺术的互文见义。事实上,也只有在艺术领域,符号(形象)和象征(意义)才能得到完美的融合,也只有在审美意识中,神话既是人类情感表现的符号传达,又是人类智慧的结构和知识的体系。

若说,现代人能期待新的神话的出现,那么,这就是关于现代人的关系审美化的神话。曾身体力行地创造了一种新的神话的尼采曾说:“只要想一想这匆匆向前趱程的科学精神的直接后果,我们就立刻宛如亲眼看到,神话如何被它毁灭,由于神话的毁灭,诗如何被逐出理想故土,从此无家可归。”由此不难理解,加缪的《西西弗神话》在此意义上其实就是现代人荒诞存在的象征。而以神话形态来言说象征化的生命存在,便是象征主义艺术的特定表述方式——神话于此可以视为一种“文化象征”的哲学(美学)。

严格说来,神话的复兴只是到了谢林那里才真正实现。存在主义先驱谢林打破了启蒙运动所坚持的严格的“哲学与神话的对立”,在德国思想史上第一次建立了完整的神话哲学。而且,谢林的神话学与荷尔德林的“酒神颂”、尼采的《悲剧的诞生》以及海德格尔的晚年思想都有血脉相承的关联。

谢林是从柏拉图模式把诗推崇为人的世界之本原的。谢林在《先验唯心论体系》结尾处曾说,唯有艺术才能把哲学家只会主观表现的东西展现成客观的,但这“必须期待哲学就像在科学的童年时期,从诗中诞生,从诗中得到滋养一样,与所有那些通过哲学而臻于完善的科学一起,在它们完成以后,犹如百川江海,又流回它们曾经由之发源的诗的大海洋里”。诗不但是初始的根基,也是历史的归宿、人的天命之去所。现代世界已然一个科学的世界,但科学必然要复归于诗。这种复归不会是直接的返回,它必然有一个中间环节,即神话。依谢林之见,神话远不只是人类原初的一种艺术现象,或者说是艺术地把握客观世界的原初方式,神话更多的是人之存在本身的问题。

在《艺术哲学》中,谢林纵览了人类艺术发展史,其出发点正是古希腊艺术。他指出,神话是古希腊艺术的基础,古希腊的神话学是一种自然纯朴的东西,它在循环的完满性中完成了艺术有机发展的整体性循环。因为神话是“神祗故事之自成一体的总和”,是“对作为自然宇宙之普遍的直观”,因此,每一个神话形象是整体在特殊的、局部的截面中的直观呈现。“就此而论,既然绝对者在每一形象中有限制地呈现,那么,正因为如此,每一形象则以其他形象为前提,每一个体又间接地或者直接地以其他一切为前提,而一切则以每一个体为前提。因此,她们必然构成某种一切在其中全然相互规定的世界、有机的整体、总体、(某一)世界。”在谢林看来,神话的这种性质对于理解艺术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因为“希腊神话乃是诗歌世界的最高原型”(原译中的“初象”改为“原型”——笔者注),神话产生艺术。一切时代的艺术至少是最杰出的艺术都具有神话的这种性质:“任何伟大的诗人理应将展现给他的世界之局部转变为某种整体,并以其质料创造自己的神话。”谢林一再强调神话是艺术创作的原始材料和必要条件,是艺术得以生长的土壤。没有神话就没有诗。创造的个性永远在建立属于自己的神话,艺术家正是伟大的神话创造者,堂吉诃德、麦克白斯、浮士德都是“永恒的神话”。

问题在于,谢林认为神话已然不是一种艺术形式的种类,而成为了人之存在的方式。刘小枫在《诗化哲学——德国浪漫美学传统》中说,谢林的整个哲学体系是按照一种无法说清楚的绝对同一体来设定的,而这个绝对同一、绝对单纯的东西无法用描述的方法来理解或言传,也就是说,不能用概念来理解或言传。对于那个“东西”,人们只需将其设定为体系的开端和终结。实际上,这个“绝对”,在哲学上就是“本原”,在艺术中正是“原型”,它包含了主观和客观的原初状况。谢林认为,以这个“东西”作为“本原”,只有“天才的直觉”、“美感直观”才可以达到,只有“诗的语言”才可描述。这里所谓的“诗”并非仅指诗歌,而类似于海德格尔的“诗意”(the poetic):“语言本身在根本意义上是诗……诗在语言中产生,因为语言保存了诗意的原初本性”。实际上,“诗意的原初本性”就是神话的本质,神话的世界就是一个想象的世界,一个原型世界本身,是对宇宙的最初的一般直观,这种直观才是真正全体、绝对、接近无条件者的唯一方式。通过它,思想才得以在自身之中消除简单、客观的超验性,确立起真正、客观的超验性。唯独如此,神话/艺术才可以作无限之解释,意义无法穷尽。这正是神话与象征的互文见义。

尼采对神话也持有浓厚兴趣,在他的心中神话和象征原本就是一体的。“神话的形象必是不可觉察却又无处不在的守护神,年轻的心灵在它的庇护下成长,成年的男子用它的象征解说自己的生活和斗争。”在《悲剧的诞生》中,尼采把太阳神阿波罗和酒神狄奥尼索斯的对立、斗争看作是希腊文学艺术以及悲剧诞生的基础。在他的笔下,瓦格纳是醉心于神话的音乐家,他用一种神话式思维而非概念式思维,进行诗剧和音乐创作。究其原因,是因为尼采激进且彻底地反叛了西方传统哲学中形而上的概念思维,恢复被概念思维抽象了的人与现实世界的真切关系。他断言:“逻辑只是语言桎梏中的奴隶。”人利用概念把印象掳获,再通过逻辑将之杀死、剥制、干化并保存下来,由此而建构起的概念的大厦如同古罗马的骨灰陈列间一样冰冷且枯燥。如何才能让哲学摆脱冰冷且枯燥的病态命运呢?尼采给出的答案是:让哲学回到它的源头。“东方作为神话和祭仪指导者的哲学的开端:它组合宗教。”回到神话和象征的世界去,那也正是直觉与艺术的世界。与概念的骨灰陈列间相比,它像“梦的世界一样丰富多彩,变幻不定,无所顾忌,令人迷醉和永远新鲜”。在尼采的诗意且狂放的文字背后,我们依稀见到了一位以象征为思维的诗人哲学家。

再来看与谢林和尼采一样,同被称为“诗人哲学家”的海德格尔。海德格尔对存在的“诗”之“思”可以视为有关神话的象征诗。事实上,进人大学后的海德格尔首先研习的正是神学,后改攻哲学。在海德格尔看来,“诸神”、“神性”等话语概念与基督教体系中的“上帝”无任何直接关联。较之于“上帝”,海德格尔眼中的“诸神”、“神性”等概念更加具有“本源”的特性,更加接近“前苏格拉底”(Pre-socrates)时期希腊神话中的神灵,这是一种“早期希腊人所理解的自然和人的概念”。美国学者查尔斯-巴姆巴赫就此断定:“认为海德格尔对神话没有批判态度,或者认为他保持原样不加批判地崇敬神话事物,这种看法是幼稚的。……这并不意味着海德格尔有意识在他自己的作品中寻求建立一种神话语言,他的大部分基本术语……都是在一种为展开存在的隐蔽领域而制定出一套严格的词汇的努力中使用的,而并不仅仅是一位神话作家的浪漫表达。海德格尔对于为了表达存在之运作而追寻一种关键性语言是极端严肃的。”海德格尔哲学思想中的神话观念反映了他一贯的思路:对于现代科技化生存的严厉批判,犹如尼采、海德格尔坚持认为只有“前苏格拉底”时期才是天、地、神、人和谐共生的诗意栖居。

毋庸赘言,在海德格尔那种高度抽象乃至被人称为“哲学呓语”的背后,显现的正是诗意的象征法则。象征在此已然成为了本体性所在,这是人类知识的体系和智慧的结构,这一结构体系的思维本质只能是神话或诗性的。概言之,上述所有的有关神话的意义诉求本身就是一首伟大的象征诗。

不仅如此,象征主义艺术还将游戏与审美创造连接起来。

荷兰学者胡伊青加在《人:游戏者》中说,文明是在游戏中且作为游戏兴起而展开的。从生命存在的意义而言,游戏是人的生存实践最本真的样态,是本真的人以最轻松的态度做最严肃的事情;游戏源于审美且能创造与超越审美,因而它关乎对人的生命本质活动的理解。“在人的一切状态中,正是游戏而且只有游戏才使人成为完全的人。”“只有当人是完全意义上的人,他才游戏;只有当人游戏时,他才完全是人。”也就是说,只有在游戏中,人才能克服内部或外部的强制,在精神超越和无限创造中实现对自由本质的理解。这种境界正是审美的境界。

在相关的游戏论中,游戏是作为艺术的隐喻出现的,其出发点和归宿始终是艺术本真问题。而这里的隐喻关系的建构又是通过象征性思维来完成的。比如康德,他的《判断力批判》最早在“艺术”(Art)和“游戏”(spiel)之间寻找到逻辑关联。他认为,“自由”和“快适”成了衔接游戏和艺术的重要纽带。无论游戏,还是艺术,都将“内在自由”看作是精神的旨要、存在的根源。所以,游戏是艺术的初级阶段。席勒宣称,游戏基本与艺术“同形同构”,它是美的象征。质言之,游戏是自成目的性的活动,游戏之为游戏就在于它既是目的又是手段,在于它就是愉悦本身,是人之为人的标志。更重要的是,与现实世界相对立,游戏成为一种自足的对应物和象征系统。唯其如此,它和象征主义艺术在美学上达到契合。

相对而言,伽达默尔对游戏的阐释开始于对游戏存在方式的追问。他认为游戏的存在方式就是自我表现,自我表现是自然的普遍的存在状态。同时,游戏又是一种主动性和被动性相兼的过程,在游戏中游戏远远超过它本身的意义。这样,游戏者的存在便被“抽象”掉了,从而把游戏者对游戏活动的现实性存在的决定性关系颠倒过来,或将游戏视为可以脱离游戏者而独立存在之物——导致了一个脱离了游戏者而自在地存在着的“游戏本身”的符号世界。这表明,游戏世界与日常世界是两个世界,正因如此,人们才赋予游戏超越性,从而使其成为诸如艺术、审美、宗教等的一种“原型”。在某种意义上,伽达默尔是在艺术本体论的意义上引入游戏概念的,他把这种促使人类游戏真正完成向艺术的转化称为“向创造物的转化”。应该说,“创造”这一话语概念已表明游戏已离开它原先的起源,能够在任何时间任何地方被任何人所游戏,因而变换成了可不断重复和不断发展的存在,其本质就是开放性——游戏作为(艺术)创造物是一个无限的意义整体,而象征性构建正是有限的实体向无限的“创造物”的意义显现方式。这意味着,游戏体现了象征主义艺术的精神内涵和审美功能。“象征物或象征性的本质恰好在于,它并不涉及用理智来补充的目的意义,而是它的意义就永驻于象征本身。正是象征的这种以其本身存在来召唤意义的方式说明了它与游戏以及艺术之间根本的同一性。”

对于游戏,海德格尔也曾作过精辟的阐述。缘于“诗意地栖居”的“四方游戏说”,是海德格尔后期美学与哲学理论的一大亮点。海德格尔曾在《语言的本质》中指出:“时间一游戏一空间的同一东西[das selhige]在到时和设置空间之际为四个世界地带相互面对开辟道路,这四个世界地带就是天、地、神、人一世界游戏[weltspieal]”,“这就是海德格尔的‘天地神人四方游戏说’美学观的提出”。而“游戏”在西方美学中素有“无所束缚”“交互融合”“自由自在”之内涵。在海德格尔“天地神人游戏”境界中,时间万物浑然一体,处于生机勃勃的涌动且永不停息的运化中。海德格尔将此种新境界称之为“Ereignis”(大道)。究其原因,只有存在于这种本真存在状态中,人才能真正走向澄明之境。

综上所述,人们对神话产生兴趣缘于对生命存在意义的深怀忧虑。加缪的《西西弗神话》的副标题即为“论荒谬”,其意所指的就是现代人荒谬存在的象征。可以说,既然生活的世界没有意义,那么人必须为自己寻找一个值得活在这个世界中的理由。人之为人就在于,生命的存在必须要有某种依据,某种希望,否则便是荒诞。无疑,现代世界是一个科技理性化的世界,人们深陷“数字化生存”之中。然而,人的生存应该回归于诗——诗意的栖居。在某种意义上这样的回归必须借助中间环节,这个中间环节就是神话。须知,神话本来就产生于人类试图把浮现在自己面前的历史或现实上升为一种文化理念的需要。通过神话中的永久重复的原型范式,神话世界凸显了一个象征化的审美世界,一个有关生命存在的自由世界的出现。

对问题的进一步审视可以发现,在神话世界中秩序的建立和保持是维护人的自由存在的基本前提,而对秩序的心理需求以及在意识活动中再现或创造秩序,便关涉到游戏的产生和创作。皆因,游戏是一种纯朴自然的东西,是人类最初感觉世界和把握世界的方式。一方面,游戏从情态构造上是一种虚拟的现实存在,其本质则在于自我表现。这一点使它与神话相通。另一方面,游戏习惯于以儿童的眼光去看待世界,当游戏以其虚拟性、想象性、表现性脱离其具体形态而成为人类的精神创造物,尤其是,游戏在循环的完满性中构成了艺术的有机发展的整体循环,而不像现代的东西总处于一个无终止的进程之中。或,游戏所企望的并不是找出某种客观规律,而是人类最初为生存世界所寻得的一种秩序意义。故而,以“无所束缚,交互融合,自由自在”或“逍遥游”为规则的游戏方式正是在此基础上成为神话说的自然秩序。

笔者以为,庄子的“逍遥游”是依赖象征主义艺术将神话世界与游戏精神结合得最为成功的典范。其开篇就言说了一个“由鲲化鹏”的神话以及鹏由“南冥”飞往“北冥”的雄壮之举——对人类对自由飞翔的向往。其中包含着生命的本真快乐和(神话)文本的审美创造双重功能。“逍遥的‘鲲鹏’,梦幻中人与蝴蝶的精神沟通,梦幻中和髑髅的问答,罔两和景的讨论,河伯和海若的交谈等,几乎所有的寓言故事,都是想象性的游戏笔墨,或者说是以游戏方式的审美想象。”所谓“逍遥”,按照庄子的解释,其实就是“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游”则是由现实抵达“逍遥”的精神通道,一种自由自在、畅快通达的行为状态。这是精神在无限宇宙时空中的自由翱翔,是心灵摆脱了一切世俗羁绊而获得的空前解放。它在精神上融合进广袤的时空,与天地合一,同宇宙同源,真正体味到“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无拘无束的游戏状态和神话形态。换言之,在“逍遥游”中,“逍遥”象征着对空间的超越,获得时空的绝对自由;“游”喻示着身体摆脱物质制约,获得身心统一的自由。所以,庄子的游戏活动离不开神话世界,没有神话也意味着庄子的游戏难以可能。也因此,“逍遥游”在呈现自我的生命智慧和自由精神的同时,也隐含着审美体验和艺术创造的直觉冲动,渗透着象征主义艺术的质素。

完全可以说,与庄子“逍遥游”遥相呼应的是海德格尔的“诗意地栖居”——后者不啻为前者的现代性翻版。众所周知,海德格尔是从存在论语境提出“诗意地栖居”,它不但阐明了人之存在的真理,也设定了艺术价值判断的出发点。一方面,现代人“无家可归”是现代人在世的基本方式,虽然这种方式日常被掩蔽着。另一方面,人的存在根本上应该是诗意的,即敞亮的、澄明的、本真的,所以“诗意地栖居”才是与技术性或数字化生存艰难抗争的本真栖居,其本质则是一种与现代社会相悖的有关存在的现代神话,也类似庄子的以纯粹的心灵去体验“生命”之道。“庄子倡导一种不以物累形的超越功利目的的悠然心境来观察自然,并融入自然的怀抱,达到一种以天合天,物我同一的境界。”

唯其如此,海德格尔认为以非概念性的“思”来征服形而上学,并作为传统哲学终结以后人们体认世界的方法论。准确地说,这里所说的“思”与庄子的“道”是相通的,大道之显现自身为“诗”,领会这大道之显现就是“思”,而“诗”与“思”、与“道”圆融一体的终极境域就通达到天、地、神、人之四方游戏境界,或谓“诗意地栖居”。进而言之,在海德格尔的那里要实现“栖居”必须倾听天、地、神四重整体的“道说”。“作为世界四重整体的开辟道路者,道说把一切聚集入相互面对之切近中,而且是无声无阒的——这种无声的召唤着的聚集,我们把它命名为寂静之音(das Gel ut der stille)。它就是:本质的语言”。“道说”之所以是“本质的语言”是因为它以有限语言表达“寂静之音”,表达一种不可言说之奥秘,类似于中国古代的“冥想”“顿悟”等方式与天地感应。易言之,“道说”对应的恰恰是象征化。当置身于其中的人乐此不疲地游戏于神话般的“栖居”之境时,恰似庄子的“逍遥游”。

如果说,游戏之为游戏就在于它展示了人类的生命智慧和自由精神,是人之为人的标志,艺术则以游戏方式激发起人类无限的生命精神;在此基础上,作为审美的象征,游戏与审美建构了“同形同构”关系,其出发点和归宿处始终是艺术本真问题。与此同时,神话在人与世界、人与人之间建立起一种几乎察觉不到但又基本上可以言说的象征性关系,彰显了审美化的生命存在。问题更在于,失去了精神安全感的现代人将在消除了任何超验的形式和外在世界的证明后,在自己身上找到中心点——由神话的超验本体性原则来设定世界,就是诗意化世界的核心。于是艺术借助神话召唤人们,为人类构筑生命的诗意栖居,使终有一死的人进入永恒,拥有本己的时间。神话和游戏就是这样以超越性的审美体验途径——象征化思维给出了艺术本体论的涵义。也即,正是在艺术本体论层面,神话与游戏有了意义贯通之处:游戏已经成为神话或者神话已经成为游戏的特定象征形式,一种“有意味的形式”。在此,神话和游戏通向象征主义艺术,审美论转化为价值论。就此而言,以神话和游戏为基本维度的象征主义艺术就是一种基于人本主义之上的文化诗学:人不仅应该成为人,而且应该成为诗人,只有诗人才能给眼前这个现实世界提供并创造出新的意义。

而在现代科技社会中依然有人不断延续着有关神话、游戏和象征的艺术命题,无非是为了借此寻回人为自身及其周围世界所曾经拥有过的审美化存在方式。

(责任编校:文建)

作者:伍丹 杨经建

音乐艺术演变的文化哲学论文 篇3:

文化因素在艺术符号理解中的价值及其导入路径

【摘要】 艺术是人类情感的符号表达。对艺术符号的理解不仅取决于艺术符号,还在于与之密切的民族文化的辨识与认同。通过回顾苏珊 · 朗格的艺术符号理论,从认知、语用、情感三个层面对艺术符号的文化特质进行综合判定。研究表明,艺术符号的理解在形式上体现为解读者与创作者在特定语境下的文化对话,在内容上体现为文化的复现与创新。

【关键词】 文化因素;艺术符号理解;文化对话

苏珊 · 朗格的艺术符号理论认为,艺术符号是“人的情感意象的投射”[1]51,其语义内容蕴含着特定的文化伴随义。在解读艺术符号所负载的文化信息时,由于解读者和创作者在文化背景知识和社会经验等方面很难完全一致,在艺术符號的理解上双方的认知基础存在差异。应该以哪一方的文化为参照来考量语用层面的理解适当性呢?又该如何看待解读者的主观义值与创作者所属文化空间之间的矛盾呢?

首先,本文从哲学视角对艺术符号的内容属性进行界定:艺术符号指创作者实现自身情感意象投射的载体,同时具有指称义、含义和伴随义。其次,论述了苏珊 · 朗格的艺术符号理论,在此基础上对其所负载的文化特质进行综合判定,即从认知、语用和情感等三个层面对艺术符号理解过程中所涉及的文化因素的价值及其导入路径进行论证。最后,从文化交流视角对艺术符号理解过程中解读者和创作者之间认知基础所存在的差异进行阐释。

一、哲学视域下的艺术符号理解

艺术作品是人类意识活动的产物,兼具物质层面的现实意义和艺术层面的审美意义。英国哲学家波普尔通过区分意识和意识的产物,提出“三个世界”学说:物理世界、精神世界和人类精神产品的世界。这三个世界相互作用,因而这三个世界都有实在性[2]。就人类精神产品世界而言,其内容包括客观知识与客观艺术作品,是精神世界与物理世界相互作用所产生的具化了的意识,具现包括语言、艺术、电影、音乐等一切的人类意识活动的产物。艺术作品在范畴上属于人类精神产品的世界,是人类意识活动的产物。人类精神产品的现实性是由精神世界与物理世界的相互作用而生成的,这意味着艺术作品兼具物理世界和精神世界的属性特质。

艺术兼具现实符号和艺术符号的双重结构,是一种“表达人类经验的符号活动方式”[3]。艺术是能指和所指的统一体,即艺术理解过程包含两个层面内容:能指层面的现实意义和所指层面的审美意义。其中,艺术作品的物理层面内容体现为其能指,“有现实的指称和含义,是艺术意义的必要构成”[4]。如迎财神、贴门神等民俗艺术的表现离不开物质载体,其表象的形式结构“总是以直观的可感的形象诉诸于人们的视野”[5]。艺术作品在物质层面的含义体现为对物理世界中的人、事、情景等的表达。然而,艺术的意义与价值“本质在于能把情感符号表达出来”[6]23。

二、艺术符号的文化伴随义

德国文化哲学家卡西尔将艺术看作是“一种符号的语言”[7]。卡西尔看来“人是符号的动物,人正是在符号活动中构建起了一个文化的世界”[8]2。艺术作为人的符号化活动产物,对其符号意义的理解不能脱离其文化背景。

(一)文化因素在艺术符号理解中的价值

艺术符号包括两方面内容:一方面它的形成与发展同创作者所在的特定文化语境密不可分;另一方面它蕴涵特定文化的理解定势,其意义的张显体现为解读者和创作者之间在特定语境下的文化对话。

首先,艺术符号的形成与发展受特定文化的影响。例如,杨亭通过分析秀山花灯说唱词的语义内涵,认为秀山花灯艺术符号既反映出“土家民族文化特性始终伴随着该民族的人们”,同时这一艺术符号“在传承中日益积累并固化为该民族特有的文化表象”[9]。许爱珠,沈诗妤对民间宗教文化在弋阳腔形成中的作用进行研究,他们指出“戏曲作为中国特有的民族艺术,不仅在起源上深受宗教的影响,在戏曲发展成熟之后,依然与之互为作用”[10]。李春艳,胡明琪对全山石油画中民族文化元素的发展脉络进行探讨,指出“油画民族画……最重要、最基本的是民族精神、民族审美情趣和民族文化价值取向”[11]。

其次,文化影响着人们对艺术符号的理解。例如,“龙”在我国的神话、绘画、小说等诸多领域广为流传,象征着神权、高贵、吉祥。然而英格兰文化中“圣乔治屠龙”的故事广泛流传于西方的雕塑、绘画、文学等领域,圣乔治杀毒龙拯救百姓,“龙”象征凶残、邪恶。因此,同一艺术符号在不同的文化语境中有不同文化伴随义。

最后,文化符号理解的内容体现为文化间的对话。苏珊·朗格认为艺术符号不同于表达逻辑推理的“理智符号”,是对创作者主观思想与情感的表达。艺术符号赋予了创作者的思想与情感可感知的形式从而能够为他人所理解。综合卡西尔对艺术本质的看法,得出艺术符号的理解同时涉及创作者与解读者的文化知识背景。“人们正是根据文化来确认自己的文化个性”[12],解读者与创作者各自的文化个性彰显出不同的理解定势,这种差异决定了要正确理解与把握艺术符号的文化伴随义需要解读者能够辨识艺术符号中所蕴含的文化因素并将其与自己的文化个性进行比较。

(二)文化因素在艺术符号理解中的导入路径

文化因素是什么?它又是如何在艺术符号理解中发挥作用的?两个问题的回答将加深人们对艺术符号所负载的文化伴随义的辨识与理解。王臻对先例现象进行了综合研究,指出“先例现象天生具有情感性、认知性、套式性和复现性”[13]155。它是人的“认知基础的重要成素”[14]67,解读者通过诉诸先例现象背后的理解定势才能真正理解该文化现象。先例文本和先例情景作为先例现象的构件,是实现文化因素附着到艺术符号上的有效路径。

先例文本的复现是实现文化因素导入的重要手段。从来源上看,先例文本指民族文化中的标识性文本,这些标示性文本凝结着该共同体的理解定势,充当共同体成员的认知基础。先例文本通过在艺术符号中的复现,其所负载的文化因素也随之导入到艺术符号当中。汉文化中的《三国演义》《西游记》等经典文学作品,以及具有时代气息的诗歌、电影、音乐、艺术画作等作品能够作为先例文本的重要来源。

先例情景的复现是实现文化因素导入的另一重要手段。它是指历史上曾经发生的或艺术创作中所虚构的情景,通过认知加工以心理留存物的形式存在于民族文化共同体中,并进一步地以理解定势的方式作用于共同体成员的行为、认知和情感。《圣经》作品中犹大为了30银币而背叛耶稣是一个典型的先例情景,犹大以亲吻为暗号暴露了耶稣,导致耶稣被捕。这一情景进一步发展成为“标准”的、“理想”的背叛情景,经过人们的认知加工,在意指方式上“犹大”演变成“为利益不惜出卖亲友”的代名词,情感上负载了“犹大的背叛是卑鄙的”。

文化因素的内容蕴含于先例文本和先例情景之中。文化因素以此为介质,以复现的形式实现文化的记录、演化与传递。艺术对情感的价值诉求决定了艺术符号的所指绝非是对客观世界的简单复制,而是体现在对情感的表达和传递。创作者通过雕塑、音乐、写生画等艺术形式实现先例文本或先例情景的复现,意在传达这些先例现象所蕴含的情感意义。这要求解读者能够辨识出艺术符号中的先例元素,在此基础上真正实现对艺术符号的理解。

三、结论

艺术符号是文化传播的重要媒介,负载很多信息。基于对艺术符号理解过程中文化因素的价值及其导入路径的论证分析可以得出,艺术符号的文化特质首先指向民族-文化共同体的理解定势,是该共同体成员的认知基础。艺术符号负载的情感意义的表达是通过诉诸先例现象来实现的。一方面,先例文本和先例情景所具有的情感性和认知性说明了其蕴涵着民族-文化共同体的情感体验,是文化因素导入到艺术符号中的重要手段。另一方面,情感体验是通过解析附着在先例现象上的理解定势来实现的。创作者借助先例现象将其情感投射到艺术符号上,这要求解读者能够辨识出负载着创作者情感的先例现象,进一步地解析出先例现象所蕴含的情感态度。然而,由解读者和创作者在文化背景、文化知识和社会经验等方面存在差异。因而,在语用层面上艺术符号的理解实质上体现为不同文化个性之间的对话。

参考文献:

[1][6]苏珊 · 朗格.情感与形式[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

[2]杜汝楫.“三个世界”的学说——波普哲学介绍之一[J].哲学动态,1982,(6):3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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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袁哲,男,汉族,云南昆明人,助教,文学学士,云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阿拉伯语专业,研究方向:阿拉伯文学、教育学、文学艺术。

作者:袁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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