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泰莱夫人的情人》 (以下简称《查》) 是英国著名小说家、诗人D.H.劳伦斯最后的一部长篇小说, 也是西方十大情爱经典小说之一。与劳伦斯作为20世纪英国文学史上最独特、最有争议的作家一样, 该书因大量情爱描写, 在英美等国直到该书写作完成30年后才解除对此书的禁令。该书主要讲述康妮嫁给了贵族地主克里福德·查泰莱为妻, 但不久丈夫因参加一战负伤, 腰部以下终身瘫痪。在无忧无虑死气沉沉的生活中, 庄园的猎场守护人麦勒斯燃起了康妮的爱情之火及对生活的渴望。康妮怀孕了, 为掩人耳目到威尼斯度假。这时麦勒斯尚未离婚的妻子突然回来, 暴露了他们之间的私情。巨大的社会差距迫使康妮为生下孩子先下嫁他人, 只能让守护人默默地等待孩子的降生。
国内外的研究者们从文本叙事、女性意识、生态女性主义, 以及文学史、心理学等视角已经对这篇名著进行了众多研究, 本文拟运用近年来比较流行的身体叙事研究方法, 并且引进身份这一身体与叙事之间的重要环节, 通过对身体文化和政治意义的揭示、重构中完成人物的身份探索, 发掘复杂的身份关系在身体上的认同、规训和异化表现, 更加深化对《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作品主题与人物形象内涵的认识, 推动研究的视角多样化。
1 身体与身份的认同
人的身体不仅仅是一种生物存在体, 更是一种能够生动地体现社会属性的政治文化符号。这里就包含了身份, 及其对身份的认同。人作为一种具有思想的社会性动物, 会在特定社会和文化语境中, 通过社会化获得独特的身份, 而这种身份会明显地映射在身体上, 从而使他人可以从身体上就能窥见此人的社会特征及其与他人的差异。
《查》中写到, 拉格比煤铁矿区来自乡下的矿工们, 其身份在身体上的烙印就是说着“深沉而含混不清的方言”, 沉重的劳动, 满身的疲惫, 所以走路都是“拖着脚步”。而麦勒斯作为猎场守护人, 在与大自然的亲近中, 则是“轻快地大踏步朝他们迎面走来”“飞快地向山下走去”“敏捷地转过脸, 用一种轻快的动作行了个礼”, 在身体上显现出健康而充满活力的特征。
康妮本来与她姐姐一样“有着一样的皮肤, 相当金光灿灿, 一样的棕色柔发和天然健壮而迷人的体格”, 却因为丈夫的残废, 尽管她照常履行一个妻子的服侍责任, 缺少正常的夫妻生活, 因而身体“很消瘦, 灰头土脸, 发黄的小细脖子从套衫里伸出来”。她脱光了衣服, 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看着自己赤裸的身体, “乳房有点小, 像梨一样下垂……毫无意义地悬在那儿。她的小腹也失掉了当年新鲜圆润的光泽……它松驰了, 平板起来, 更单薄了……”, “活寡妇”身份引起身体的变化如此明显。当康妮与麦勒斯成为情人, 有了愉悦的性生活后, 这时她的“蓝眼睛则是那么朦胧, 奇异地透出美丽”“温柔娴静地坐在那儿, 双眼闪耀着深邃的蓝色光芒”“沉醉在温柔的狂喜中, 就像森林飒飒作响地发出朦胧欢乐的春之吟, 抽芽长蕾”。由此可以看出身份的变化很快就会在身体上得到明显的映射, 从身体的变化反映出人物丰富的内心世界, 深化了作品欲表达的深刻主题。
2 身份对身体的规训
当一个人具有某种身份后, 因为这种身份是在特定的社会和文化语境中获得, 因而成为一种权力, 它对身体会进行规训, 改变身体的语言与表达。
克里福德出身贵族, 贵族身份要求他保持一种高贵的身体姿态。因此即使已经残废, 只能坐在轮椅中, 但却要求他在残缺的身体上“还是一如既往, 让他的收费昂贵的裁缝师把自己穿着得很讲究, 还是像往日一样, 系着邦德街买来的讲究的领带。从上半截看, 他和从前一样的潇洒动人”, 继续保持着良好的身份形象, 容不得半点马虎。
康妮本是一个“温柔、脸色红润”的有吸引力的女子, 却因为丈夫的残废而失去了性生活。但妻子的身份则要求她自我约束, 为了不让那些男人们有任何非分之想, 以免伤害到丈夫, 她不得不掩藏自己的吸引力, 在身体上的体现就是“很容易长雀斑, 有着蓝眼睛, 卷曲的棕发, 甜润的嗓音和稍嫌健壮的腰肢, 这让她看起来有点老派, 被看作‘妇人’”。经过身份对身体的规训, 终于“她的身体本应该让稳健的、奔流的曲线更趋成熟, 但现在却平板了, 变得有点粗糙起来。它似乎缺少足够有阳光和温暖;有些黯淡和枯萎”。
身份对身体的规训可能是有意识的行为, 也可能是下意识之举, 但这种社会和文化语境会潜移默化到人的意识之中, 成为一种自觉的无意识, 不管克里福德们、康妮们、麦勒斯们对规训如何的反叛, 但依然会接受身份对身体的规训, 接受被训服了的身体。
3 身体与身份的异化
人的身体是唯一的, 无论是健康还是残缺, 但人的身份却有多个。比如男人、丈夫、父亲、老板、情人等等, 但多重身份会互相冲突, 引起身份焦虑, 更可能因为身份所处的社会和文化环境的变化, 与自然、社会的互动中, 导致身体与身份异化。
克里福德在战争中受伤后, 健康身体不再拥有, 这给他的思想带来了巨大的影响, 这种精神影响自然也会在身体上带来变化, 由此出现了身份与身体的矛盾甚至严重冲突。他“虽魁伟强壮, 却不能没有人帮助”, 他有一台带马达装置的巴思轮椅, 可以坐在自己的轮椅里到处转悠。但是他的身份的改变, 导致“他一个人的时候, 就像一件迷失的东西”。当他经营矿场的成功, “他感到一种新的力量掠过他的身体:这是一种超越这些人之上的权威, 是对成百上千的矿工们的权威。”当他“处理事务的时候, 他是个绝对的男性, 常常一针见血, 滴水不漏”。但自身身体却“完全松驰了, 忘却了他所有的男子气概, 退缩到一种不正常的孩提状态中……他已经成人, 却还自以为是个孩子”, 这相对于他一个成年男人身份来说, 是非常明显的异化。
麦勒斯本来出身普通百姓, 但在部队已经成为中尉, 有机会进入上流社会, 成为猎场守护人后又成为了仆人, 多重身体引起了严重的身份焦虑, 他本身能说流利的英语, 但却经常说着“一口浓重的德比郡土腔”。他渴望在大自然中的亲近, 即使对他的猎犬, 也是“关切的一瞥, 猎犬望他, 微微摇着尾巴。他的眼神中出现了片刻的笑意”。猎场守护人相对老爷和夫人具有仆人身份, 但他里却是自由的, 因而面对主人时, “微笑便消失了, 脸上又变得毫无表情。”由于他晋升到了中尉军官, 有望进入上流社会, 因而并不自居于仆人, “他看起来更像个自由的士兵, 骨子里却是自由的, 而不是仆役”, 这种多重身份的冲突, 在身体上得到了充分显现, 也为最后他们能成为情人埋下了伏笔。
《查》作为一部世界优秀小说, 对身体与身份的关系描述得非常到位, 也非常贴切, 通过认同、规训、异化, 有机地体现了所要表达的工业文明对人的发展的约束, 对人的天性的泯灭, 这些身体的丰富的多彩的表现, 扩大了作品的内涵与张力。至于他所希望的纯自然身份或身体的存在与否, 或者通过和谐性爱, 身体的解放, 是否就使身份认同得到解决, 则成为一个悬疑留给广大读者思索。
摘要：本文从身体与身份的认同、身份对身体的规训和身体与身份的异化三个方面解读D.H.劳伦斯著名长篇小说《查泰莱夫人的情人》, 深化作品主题与人物形象内涵的认识, 推动研究的视角多样化。
关键词：D.H.劳伦斯,身体,身份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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