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文言文翻译范文

2022-06-16

第一篇:大学文言文翻译范文

中国传媒大学文史要览之文言文翻译

《文史要览》部分文言文翻译

目录:

《郑伯克段于鄢》—— 《左传》隐公元年 ......................................................... 1 《晏子不死君难》.............................................................................................. 6 《说难》............................................................................................................ 7 《报任安书》..................................................................................................... 8 《论治安策》(节选) ...................................................................................... 13 《论贵粟疏》................................................................................................... 22 《上皇帝书》(未找到译文) ............................................................................ 24 《桃花源记》................................................................................................... 24 《论说》【网上只找到这个,不清楚你要的是那一段,可能有误】 .................... 26 《叙事》(未找到译文) ................................................................................... 39 《原毁》.......................................................................................................... 39 《杂说四》 ...................................................................................................... 42 《捕蛇者说》................................................................................................... 42 《蝜蝂传》 ...................................................................................................... 43 《阿房宫赋》................................................................................................... 44 《书何易于》................................................................................................... 45 《六国论》 (苏洵) ...................................................................................... 47 《六国论》(苏轼) .......................................................................................... 48 《六国论》(苏辙) .......................................................................................... 49 《答谢民师书》 ............................................................................................... 50 《伤仲永》 ...................................................................................................... 50 《兴贤》.......................................................................................................... 51 《读孟尝君传》 ............................................................................................... 51 《卖柑者言》................................................................................................... 52 《“书不可尽信”说》 ...................................................................................... 54 《项脊轩志》................................................................................................... 54 《长兴县编审告示》(未找到译文) ................................................................. 55 《童心说》 ...................................................................................................... 55 《题孔子像于芝佛院》..................................................................................... 58 《论文》.......................................................................................................... 59

《郑伯克段于鄢》—— 《左传》隐公元年

----- 多行不义必自毙

【原文】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

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佗邑唯命。”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祭仲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叁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公子吕曰:“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欲与大叔,臣请事之;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公曰:“无庸,将自及。”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至于廪延。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公曰:“不义不昵,厚将崩。”

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将袭郑。夫人将启之。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须段,段入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

书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

遂置姜氏于城颖,而誓之白:“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既而悔之。颖考叔为颖谷封人,闻之,有献于公,公赐之食,食舍肉。公问之,对曰:“小人有母,皆尝小人之食矣,未尝君之羹,请以遗之。”公曰:“尔有母遗,?我独无!”颖考叔曰:“敢问何谓也?”公语之故,且告之悔。对曰:“君何患焉?若阙地及泉,隧而相见,其谁曰不然?”公从之。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遂为母子如初。

君子曰:“颖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其是之谓乎。”

注释:

①选自《左传·隐公元年》。郑伯,指郑庄公。郑属伯爵,所以称郑伯。郑,春秋时国名,姬姓,在现在河南省新郑县一带。克,战胜。段,郑庄公之弟。鄢(yān),郑地名,在现在河南省鄢陵县境内。

②〔初〕当初。《左传》追述以前的事情常用这个词,这里指郑伯克段于鄢以前。

③〔郑武公〕名掘突,郑桓公的儿子,郑国第二代君主。

④〔娶于申〕从申国娶妻。申,春秋时国名,姜姓,在现在河南省南阳市北。后为楚所灭。

⑤〔曰武姜〕叫武姜。武姜,郑武公之妻,“姜”是她娘家的姓,“武”是她丈夫武公的谥号。

⑥〔共(gōng)叔段〕郑庄公的弟弟,名段。他在兄弟之中年岁小,因此称“叔段”。失败后出奔共,因此又称“共叔段”。共,春秋时国名,在现在河南省辉县。叔,排行在末的兄弟。

⑦〔寤生〕难产的一种,胎儿的脚先生出来。寤,通“牾”,逆,倒着。

⑧〔遂恶(wù)之〕因此厌恶他。遂,连词,因而。恶,厌恶。

⑨〔亟(qì)请于武公〕屡次向武公请求。亟,屡次。于,介词,向。

⑩〔公弗许〕武公不答应她。弗,不。

⑴〔及庄公即位〕到了庄公做国君的时候。及,介词,到。即位,君主登上君位。

⑵〔制〕地名,即虎牢,在现在河南省荥(xíng)阳县西北。

⑶〔岩邑〕险要的城镇。岩,险要。邑,人所聚居的地方。

⑷〔虢(guó)叔死焉〕东虢国的国君死在那里。虢,指东虢,古国名,为郑国所灭。焉,相当于“于是”“于此”。

⑸〔佗邑唯命〕别的地方,听从您的吩咐。佗,同“他”,指示代词,别的,另外的。唯命,只听从您的命令。

⑹〔京〕地名,在现在河南省荥阳县东南。

⑺〔大〕同“太”。

⑻〔祭(zhài)仲〕郑国的大夫。

⑼〔都城〕都邑的城墙。

⑽〔雉(zhì)〕古代城墙长三丈、高一丈为“一雉”。

21〔国〕国家。

22〔制〕制度。

23〔大都不过参国之一〕大的城不能超过国都城的三分之一。参,同“三”(因繁体作“叁”)。国,国都。

24〔不度〕不合制度。

25〔非制〕不是(先王的)制度。

26〔不堪〕受不了。

焉辟害①?”对曰:“姜氏何厌之有②!不如早为之所③,无使滋蔓④。蔓,难图⑤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⑥,子⑦姑⑧待之!”

既而⑨大叔命西鄙⑩北鄙贰于己⑴。公子吕⑵曰:“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⑶?欲与大叔⑷,臣请事之⑸;若⑹弗与,则请除之⑺,无生民心⑻。”公曰:“无庸⑼,将自及⑽。”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21,至于廪延22 。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23。”公曰:“不义不昵24 ,厚将崩25。”

大叔完聚26,缮甲兵27,具卒乘28,将袭郑。夫人将启之29。公闻其期30,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31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32,公伐诸33鄢。五月辛丑34 ,大叔出奔共35。

遂姜氏于城颍36 ,而誓之37曰:“不及黄泉38,无相见也!”既而悔之。颍考叔39为颍谷封人40 ,闻之,有献于公41。公赐之食42 。食舍肉43。公问之,对曰:“小人44有母,皆尝小人之食45矣,未尝君之羹46,请以遗47之。”公曰:“尔有母遗,繄48我独无!”

注释:

①〔焉辟害〕怎能躲开这种祸害?焉,疑问代词,哪里,怎么。辟,同“避”。

②〔何厌之有〕等于说“有何厌”,有什么可以满足的。厌,同“餍”,满足。

③〔早为(wéi)之所〕早点给他安排个地方。意思是早点给共叔段换个便于控制的地方。为,动词,这里有“安排”的意思。

④〔滋蔓〕滋生,蔓延。这里指势力发展壮大。

⑤〔图〕对付。

⑥〔毙〕跌倒,这里指失败。

⑦〔子〕您。古时对男子的尊称。

⑧〔姑〕姑且、暂且。

⑨〔既而〕不久。

⑩〔鄙〕边疆,边远的地方。

⑴〔贰于己〕贰属于自己。使西鄙、北鄙一方面属于庄公,一方面属于自己,即同时向双方纳贡赋。贰,两属,属二主。

⑵〔公子吕〕字子封,郑国的大夫。

⑶〔若之何〕怎么办?若,如。之,指“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这件事。

⑷〔欲与(yǔ)大叔〕打算把郑国送给太叔。与,给予。

⑸〔臣请事之〕我请求去服侍他。事,动词,事奉。

⑹〔若〕如果。

⑺〔则请除之〕就请除掉他。则,就。

⑻〔无生民心〕不要使民众(因为有两个政权并存而)生二心。无,同“毋”,不要。

⑼〔无庸〕不用(管他)。庸,用。

⑽〔将自及〕将要自己走到毁灭的地步。及,至。

21〔收贰以为己邑〕收取两属的西鄙北鄙(完全)作为自己的领地。贰,指原来贰属的西鄙北鄙。

22〔至于廪延〕扩张到了廪延。廪延,地名,在现在河南省延津县北。

23〔厚将得众〕土地扩大了,将要得到百姓的拥护。厚,指所占的土地扩大。众,指百姓。

24〔不义不昵(nì)〕对君不义,对兄不亲。,同“昵”,亲近。

25〔崩〕山塌,这里指垮台、崩溃。

26〔完聚〕修治(城郭),聚集(百姓)。完,修葺(qì)。

27〔缮甲兵〕修整作战用的甲衣和兵器。缮,修理。甲,铠甲。兵,兵器。

28〔具卒乘(shèng)〕准备步兵和兵车。具,准备。卒,步兵。乘,四匹马拉的战车。

29〔夫人将启之〕武姜将要为共叔段作内应。夫人,指武姜。启之,给段开城门,即作内应。启,开门。

30〔期〕指段袭郑的日期。

31〔帅车二百乘〕率领二百辆战车。帅,率领。古代每辆战车配备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二百乘,共甲士六百人,步卒一万四千四百人。

32〔入于鄢〕进入鄢地,意思是逃到鄢地。

33〔诸〕“之于”的合音字,其中“之”为代词,代共叔段。

34〔五月辛丑〕古时用天干地支记日,鲁隐公元年五月辛丑是五月二十三日。

35〔出奔共〕出逃到共国(避难)。奔,逃亡。

36〔(zhì)姜氏于城颍(yǐng)〕把姜氏安置在城颍。,同“置”,安置,这里有“放逐”的意思。城颍,地名,在现在河南省临颍县西北。

37〔誓之〕向她发誓。之,代武姜。

38〔黄泉〕地下的泉水,这里指墓穴。

39〔颍考叔〕郑国大夫。

40〔为颍谷封人〕担任颍谷管理疆界的官吏。为,担任。颍谷,郑国边邑。封人,管理边界的小吏。封,疆界。

41〔有献于公〕有什么东西要献给庄公。

42〔赐之食〕赏给他吃的东西。之,代词,代颍考叔。

43〔食舍肉〕吃的时候把肉放在一旁。舍,放。

44〔小人〕谦称自己。

45〔皆尝小人之食〕我的食物她都吃过。尝,品尝,这里是“吃”的意思。

46〔羹(gēng)〕有汁的肉。

47〔遗(wèi)〕赠,送给。

48〔繄(yī)〕语气助词,用在句首。

颍考叔曰:“敢①问何谓②也?”公语之故③,且告之悔④。对曰:“君何患焉⑤!若阙⑥地及泉,隧而相见⑦,其谁曰不然⑧?”公从之。公入而赋⑨:“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⑩!”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遂为母子如初⑴。

注释:

①〔敢〕表谦敬的词。

②〔何谓〕等于“谓何”,说的是什么意思?

③〔语之故〕把原因告诉他。语,告诉。之,代词,代颍考叔。

④〔告之悔〕告诉他自己已经后悔了。

⑤〔君何患焉〕您忧虑什么呢?患,担心、忧虑。

⑥〔阙〕同“掘”。

⑦〔隧而相见〕挖个地道,在那里见面。隧,隧道,这里用作动词,指挖隧道。

⑧〔其谁曰不然〕那谁能说不是这样(不是跟誓词相合)呢?其,语气助词,加强反问的语气。然,代词,代庄公对姜氏发的誓言。

⑨〔入而赋〕走进隧道,唱着诗。赋,歌吟,唱着。

⑩〔融融〕同下文的“泄(yì)泄”都是形容和乐自得的心情。

⑴〔遂为母子如初〕于是姜氏和庄公作为母亲和儿子跟从前一样。也就是恢复了母子关系。

【译文】

从前,郑武公在申国娶了一妻子,叫武姜,她生下庄公和共叔段。庄公出生时脚先出来,武姜受到惊吓,因此给他取名叫“寤生”,所以很厌恶他。武姜偏爱共叔段,想立共叔段为世子,多次向武公请求,武公都不答应。

到庄公即位的时候,武姜就替共叔段请求分封到制邑去。庄公说:“制邑是个险要的地方,从前虢叔就死在那里,若是封给其它城邑,我都可以照吩咐办。”武姜便请求封给太叔京邑,庄公答应了,让他住在那里,称他为京城太叔。

大夫祭仲说:“分封的都城如果城墙超过三百方丈长,那就会成为国家的祸害。先王的制度规定,国内最大的城邑不能超过国都的三分之一,中等的不得超过它的五分之一,小的不能超过它的九分之一。现在,京邑的城墙不合规定,违反了制度,恐怕对您有所不利。”庄公说:“姜氏想要这样,我怎能躲开这种祸害呢?”祭仲回答说:“姜氏哪有满足的时候!不如及早处置,别让祸根滋长蔓延,一滋长蔓延就难办了。蔓延开来的野草还不能铲除干净,何况是您受宠爱的弟弟呢?”庄公说:“多做不义的事情,必定会自己垮台,你姑且等着瞧吧。”

过了不久,太叔段使原来属于郑国的西边和北边的边邑也背叛归为自己。公子吕说:“国家不能有两个国君,现在您打算怎么办?您如果打算把郑国交给太叔,那么我就去服待他;如果不给,那么就请除掉他,不要使百姓们产生疑虑。”庄公说:“不用除掉他,他自己将要遭到灾祸的。”太叔又把两属的边邑改为自己统辖的地方,一直扩展到廪延。公子吕说:“可以行动了!土地扩大了,他将得到老百姓的拥护。”庄公说:“对君主不义,对兄长不亲,土地虽然扩大了,他也会垮台的。”

太叔修治城廓,聚集百姓,修整盔甲武器,准备好兵马战车,将要偷袭郑国。武姜打算开城门作内应。庄公打听到公叔段偷袭的时候,说:“可以出击了!”命令子封率领车二百乘,去讨伐京邑。京邑的人民背叛共叔段,共叔段于是逃到鄢城。庄公又追到鄢城讨伐他。五月二十三日,太叔段逃到共国。

《春秋》记载道:“郑伯克段于鄢。”意思是说共叔段不遵守做弟弟的本分,所以不说他是庄公的弟弟;兄弟俩如同两个国君一样争斗,所以用“克”字;称庄公为“郑伯”,是讥讽他对弟弟失教;赶走共叔段是出于郑庄公的本意,不写共叔段自动出奔,是史官下笔有为难之处。

庄公就把武姜安置在城颍,并且发誓说:“不到黄泉(不到死后埋在地下),不再见面!”过了些时候,庄公又后悔了。有个叫颍考叔的,是颍谷管理疆界的官吏,听到这件事,就把贡品献给郑庄公。庄公赐给他饭食。颍考叔在吃饭的时候,把肉留着。庄公问他为什么这样。颍考叔答道:“小人有个老娘,我吃的东西她都尝过,只是从未尝过君王的肉羹,请让我带回去送给她吃。”庄公说:“你有个老娘可以孝敬,唉,唯独我就没有!”颍考叔说:“请问您这是什么意思?”庄公把原因告诉了他,还告诉他后悔的心情。颍考叔答道:“您有什么担心的!只要挖一条地道,挖出了泉水,从地道中相见,谁还说您违背了誓言呢?”庄公依了他的话。庄公走进地道去见武姜,赋诗道:“大隧之中相见啊,多么和乐相得啊!”武姜走出地道,赋诗道:“大隧之外相见啊,多么舒畅快乐啊!”从此,他们恢复了从前的母子关系。

君子说:“颍考叔是位真正的孝子,他不仅孝顺自己的母亲,而且把这种孝心推广到郑伯身上。《诗经·既醉》篇说:„孝子不断地推行孝道,永远能感化你的同类。‟大概就是对颍考叔这类纯孝而说的吧?”

这篇课文记叙了发生在公元前722年5月,郑庄公在鄢打败其弟共叔段的历史事件.

全文结构完整,情节波澜起伏,人物形象鲜明生动.尤其是把郑庄公老谋深算的性格刻画的淋漓尽致.

郑庄公先封叔段于京,又听任叔段”不度”,”命西鄙北鄙贰于己”,既而”收贰以为己邑”,最后”伐诸鄢”,有人认为表现了庄公的”仁慈”和”忍让”,有人却认为他是有意”养成其恶”.

《晏子不死君难》

崔武子见到棠姜,发现她很美,就娶了她。齐庄公和棠姜私通。崔武子杀死了庄公。

晏子站在崔家的门外。左右的人说:“死吗?”晏子说:“是我一个人的国君吗,我为什么去死?”左右的人说:“出走吗?”晏子说;“是我的罪过吗,我为什么逃走?”左右的人说:“回去吗?”晏子说:“国君死了,回哪儿去?作百姓君主的人,岂可凌驾于百姓之上?而是要管理国家。作国君臣子的人,岂是为了自己的俸禄?而是要保养国家。所以国君为国家而死,就跟着他去死;为国家而逃亡,就跟着他逃亡。如果为自己而死,或为自己而逃亡,不是国君私人所宠爱的人,谁敢承担这件事?况且人家拥立了国君又杀掉他,我怎能为他而死?怎能为他而逃亡?又回到哪里去呢?”门开了,晏子就进去,头枕在尸首的大腿上大声地哭。哭毕起来,蹦了三次,然后走出去。有人对崔武子说:“一定要杀掉他。”崔武子说:“这是百姓所仰望的人,放了他能得到民心。”

《说难》

译文

大凡进说的困难:不是难在我的才智能够用来向君主进说,也不是难在我的口才能够阐明我的意见,也不是难在我敢毫无顾忌地把看法全部表达出来。大凡进说的困难:在于了解进说对象的心理,以便用我的说法适应他。进说对象想要追求美名的,却用厚利去说服他,就会显得节操低下而得到卑贱待遇,必然受到抛弃和疏远。进说对象想要追求厚利的,却用美名去说服他,就会显得没有心计而又脱离实际,必定不会被接受和录用。进说对象暗地追求原利而表面追求美名的,用美名向他进说,他就会表面上录用而实际上疏远进说者;用厚利向他进说,他就会暗地采纳进说者的主张而表面疏远进说者。这是不能不明察的。

事情因保密而成功,谈话因泄密而失败。未必进说者本人泄露了机密,而是谈话中触及到君主心中隐匿的事,如此就会身遭危险。君主表面上做这件事,心里却想借此办成别的事,进说者不但知道君主所做的事,而且知道他要这样做的意图,如此就会身遭危险。进说者筹划一件不平常的事情并且符合君主心意,聪明人从外部迹象上把这事猜测出来了,事情泄露出来,君主一定认为是进说者泄露的,如此就会身遭危险。君主恩泽未厚,进说者谈论却尽其所知,如果主张得以实行并获得成功,功德就会被君主忘记;主张行不适而遭到失败,就会被君主怀疑,如此就会身遭危险。君主有过错,进说者倡言礼义来挑他的毛病,如此就会身遭危险。君主有时计谋得当而想自以为功,进说者同样知道此计,如此就会身遭危险。勉强君主去做他不能做的事,强迫君主停止他不愿意停止的事,如此就会身遭危险。所以进说者如果和君主议论大臣,就被认为是想离间君臣关系;和君主谈论近侍小臣,就被认为是想卖弄身价。谈论君主喜爱的人,就被认为是拉关系;谈论君主憎恶的人,就被认为是搞试探。说话直截了当,就被认为是不聪明而笨拙;谈话琐碎详尽,就被认为是罗嗦而冗长。简略陈述意见,就被认为是怯懦而不敢尽言;谋事空泛放任,就被认为是粗野而不懂礼貌。这些进说的困难,是不能不知道的。

大凡进说的要领,在于懂得粉饰进说对象自夸之事而掩盖他所自耻之事。君主有私人的急事,进说者一定要指明这合乎公义而鼓励他去做。君主有卑下的念头,但是不能克制,进说者就应把它粉饰成美好的而抱怨他不去干。君主有过高的企求,而实际不能达到,进说者就为他举出此事的缺点并揭示它的坏处,而称赞他不去做。君主想自夸智能,进说者就替他举出别的事情中的同类情况,多给他提供根据,使他从我处借用说法,而我却假装不知道,这样来帮助他自夸才智。进说者想向君主进献与人相安的话,就必须用好的名义阐明它,并暗示它合乎君主私利。进说者想要陈述有危害的事,就明言此事会遭到的毁谤,并暗示它对君主也有害处。进说者称赞另一个与君主行为相同的人,规划另一件与君主考虑相同的事。有和君主污行相同的,就必须对它大加粉饰,说它没有害处;有和君主败迹相同的,就必须对它明言掩锦,说他没有过失。君主自夸力量强大时,就不要用他为难的事去压抑他;君主自以为决断勇敢时,就不要用他的过失去激怒他;君主自以为计谋高明时,就不要用他的败绩去困窘他。进说的主旨没有什么违逆,言辞没有什么抵触,然后就可以充分施展自己的智慧和辩才了。由这条途径得到的,是君主亲近不疑而又能畅所欲言。伊尹做过厨师,百里奚做过奴隶,都是为了求得君主重用。这两个人都是圣人,但还是不能不通过做低贱的事来求得进用,他们的卑下一至于此!假如把我的话看成像厨师和奴隶所讲的一样,而可以来纳来救世,这就不是智能之士感到耻辱的了。经过很长的时间,君主的恩思泽已厚,进说者深入谋划不再被怀疑,据理力争不再会获罪,就可以明确剖析利害来成就君主的功业,直接指明是非来端正君主的言行,能这样相互对待,是进说成功了。

从前郑武公想讨伐胡国,故意先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胡国君主来使他快乐。然后问群臣:“我想用兵,哪个国家可以讨伐?”大夫关其思回答说:“胡国可以讨伐。”武公发怒而杀了他,说:“胡国是兄弟国家,你说讨伐它,是何道理?”胡国君主听说了,认为郑国和自己友好,于是不再防备郑国。郑国偷袭了胡国,攻占了它。宋国有个富人,下雨把墙淋塌了,他儿子说:“不修的话,必将有盗贼来偷。”邻居的老人也这么说。到了晚上,果然有大量财物被窃。这家富人认为儿子很聪明,却对邻居老人起了疑心。关其思和这位老人的话都恰当,而重的被杀,轻的被怀疑;那么,不是了解情况有困难,而是处理所了解的情况很困难。因此,绕朝的话本是对的,但他在晋国被看成圣人,在秦国却遭杀害,这是不可不注意的。

从前弥子瑕曾受到卫国国君的宠信。卫国法令规定,私自驾驭国君车子的,论罪要处以刖刑。弥子瑕母亲病了,有人抄近路连夜通知弥子瑕,弥子瑕假托君命驾驭君车而出。卫君听说后,却认为他德行好,说:“真孝顺啊!为了母亲的缘故,忘了自己会犯别罪。”另一天,他和卫君在果园游览,吃桃子觉得甜,没有吃完,就把剩下的半个给卫君吃。卫君说:“多么爱我啊!不顾自己口味来给我吃。”等到弥子瑕色衰爱弛时,得罪了卫君,卫君说:“这人本来就曾假托君命私自驾驭我的车子,又曾经把吃剩的桃子给我吃。”所以,虽然弥子瑕的行为和当初并没两样,但先前称贤、后来获罪的原因,是卫君的爱憎有了变化。所以被君主宠爱时,才智就显得恰当而更受亲近;被君主憎恶时,才智就显得不恰当,遭到谴责而更被疏远。所以谏说谈论的人不可不察看君主的爱憎,然后进说。

龙作为一种动物,驯服时可以戏弄着骑它;但它喉下有一尺来长的逆鳞,假使有人动它的话,就一定会受到伤害。君主也有逆鳞,进说者能不触动君主的逆鳞,就差不多了。

《报任安书》

太史公、像牛马一般的仆役、司马迁再拜说: 少卿足下:前时,蒙您屈尊给我写信,教导我待人接物要谨慎,应把推荐贤士当作自己的责任。情意那样诚恳,好像抱怨我没有遵从您的教诲,而是追随了世俗之人的意见。我是不敢这样做的。我虽然才能庸劣,也曾从旁听说过有德之人留传下来的风尚。只是自己以为身体残缺处于污秽耻辱的境地,行动就要受指责,想做有益之事反而招来损害,因此只能独自愁闷,没有谁可以去诉说。谚语说:“为谁去做事?谁来听从你!”锺子期死后,俞伯牙终身不再弹琴,为什么呢?士人要为他的知己效力,女子要为喜爱她的人梳妆美容。像我这样的人,即使自己怀有的才能像随侯珠及卞和玉那样宝贵,品行像许由和伯夷那样高尚,终究不能再以此为荣,恰恰只能被人耻笑而自取污辱罢了。您的信本应早日回复,正赶上随从皇上东巡归来,又忙于一些琐事,与您见面的机会较少,匆匆忙忙没有半点空闲,能够尽情陈述自己的心意。如今您遭到无法预料之罪,再过一个月,逼近冬末,我又迫于跟随皇上到雍地去,恐怕突然之间就会发生不可避免的事,那样我最终也就不可能向您抒发我的愤懑之情了,那么您的魂魄也会抱恨无穷的。请允许我把浅陋的意见略加陈述,时隔很久没有回信,望您不要责怪。

我听说,修身是智慧的集中体现;爱人和助人是仁的发端;要得到什么和付出什么是义的标志;有耻辱之心是勇敢的先决条件;树立名誉是行为的最终目标。士人有了这五个方面,然后才可以立身于世并进入君子的行列。所以祸没有比贪欲私利更惨的,悲没有比刺伤心灵更痛苦的,行为没有比污辱祖先更丑的,耻辱没有比宫刑更大的。受刑之后得到余生的人,无法和别人相比,并非一代如此,由来已久了。从前卫灵公和宦官雍渠同乘一辆车,孔子见到后就到陈国去了;商鞅依靠宦官景监的引见得到重用,赵良感到寒心;赵谈陪文帝乘车,袁丝脸色都变了。自古以来就以宦官为耻辱。那些才能平庸的人,事情只要涉及到宦官,就没有不感到丧气的,何况是那些志气昂扬的人呢?如今朝廷虽然缺乏人才,可怎么能让一个受了宫刑的人来举荐天下的豪杰呢!我仰仗先人留下的事业,才能在皇帝左右为官达二十多年。所以常自思自想,往高处说,不能尽心报效诚信,也没有因出奇的谋略和特殊的能力受到赞誉,取得贤君的信任;其次又不能为皇帝拾取遗漏弥补缺陷,也不能招纳举荐贤能之人, 并让山野中的隐士显露才能;对外又不能参加军队,攻城野战,有斩杀敌将夺取敌人军旗的功劳;往低处说,不能以日积月累的辛劳,取得高官厚禄,使亲族朋友都感到荣耀。这四者没有一件如愿以偿,只好勉强求合以博得皇上的喜欢,不会有特别表现,我的情况从这里也就可以看出来了。从前我也曾置身下大夫的行列,在外朝陪着别人发表些微不足道的意见,没有借这个时机根据朝廷法度竭尽自己的才思,如今已经身体残缺成了从事扫除的差役,处在卑贱的地位,还想要昂首杨眉,评论是非,那不是轻慢朝廷羞辱当今的士人吗!唉!唉!像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况且事情的前因后果是不容易说清的。我年少时以不受约束的高才自负,长大后没有得到乡里的赞誉,幸而皇上由于我父亲的缘故,使我能够贡献浅薄的才能,出入于宫禁之中。我以为戴着盆还怎么能去望天呢,所以断绝了与朋友的交往,忘记了家庭的事情,日夜都想竭尽自己并不很高的能力,专心致志尽力于职守,以便能够讨好皇上,然而事情竟会大错特错,而不是所想象的那样。我和李陵都在宫廷内做官,平时并没有什么交情,彼此志趣不同,不曾在一起喝过一杯酒,在一起尽情交欢。然而我观察他的为人,是能自守节操的奇士,侍奉双亲讲孝道,和士人交往重诚信,在钱财面前廉洁,收取和给予都以义为准则,对有差别的事肯于退让,对人谦恭,甘居人后,时常想奋不顾身为国家的急难而牺牲自己,从他平素的言行表现来看,我认为他有国士的风度。作为臣子虽经历万般危险也不为自己的生命考虑,只想到解救公家之危难,这已是很出奇了。如今所做的事稍有不当,那些只顾保全自己和妻儿的大臣,接着就把他的失误尽情夸大,我确实内心里感到痛苦。

况且李陵率领步兵不满五千,深入战场踏上匈奴的住地,在虎口中投下诱饵,对强悍的匈奴勇敢地挑战,迎着亿万敌军与单于连续作战十多天,所杀的敌人超过了自己的军队的人数,敌人顾不上救援死伤士兵,匈奴的君王都震惊恐怖,于是才把左右贤王的兵马全都调来,发动会拉弓射箭的人,全国的军队共同围攻李陵,李陵转战千里,箭用光了,路走绝了,救兵不到,士兵死伤的堆积如山,然而李陵一喊慰劳军队,士兵没有不奋起的,个个涕泪横流,满脸是血,吞下眼泪,再拉开空弓,冒着刀箭,向北争着和敌人拼死。李陵还没有覆没的时候,曾有使者来报告战况,汉朝的公卿王侯都举杯向皇上祝贺。过了几天,李陵兵败的奏章知道后,皇上为此吃饭不香,上朝不乐,大臣忧虑恐惧,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私下没有考虑自己的卑贱,看到皇上的悲戚哀伤,真心想献上自己的恳切忠诚,认为李陵平时与军官们在一起,甘美的食物自己不吃,分东西自己少要,能使人们拼死为他效力,虽是古代名将,也不能超过他。李陵虽然兵败陷身匈奴,看他的心意,将要等到合适的时机报效汉朝。事情已经无可奈何,他消灭了那么多敌军,这战功也足能显示给天下了。我心中想陈述这个看法但没有机会,恰好皇上召见问话,我就按这个意思阐述李陵的战功,想用这番话宽慰皇上的心胸,堵塞怨恨李陵的人所说的坏话;没能完全说明,皇上不理解,认为我是有意中伤贰师将军李广利,并为李陵游说,于是就把我交付法庭,诚恳的忠心终于不能自己一一陈述。因此被定为欺骗皇上之罪,最后皇上同意狱吏的判决。我家中贫穷,财物不够用来赎罪,朋友没人相救,皇上左右的近臣,也没有谁向皇帝说句话,自身并非木石,却要与法吏在一起,被囚禁在监狱之中,谁是可以听我诉说的人呢!这正是少卿亲眼所见,我的所作所为,难道不是这样吗?李陵既已投降匈奴,败坏了他家的名声,而我又受刑住进蚕室,更加被天下人嘲笑,悲痛啊悲痛啊!事情是不容易一一地讲给俗人听的。

我的先辈并没有立下什么功劳,可以得到皇上赐给的剖符和丹书铁券,掌管史籍和天文历法,类似于占卜祭祀之官,本来就是给皇上戏耍的,像畜养倡优一样,是世俗之人看不起的职业。如果我依法被处死,也就像九牛失去一根毛,同死个蝼蛄或蚂蚁有什么两样?世人也不会把我和那些死于气节的人相提并论,只不过认为你智虑穷尽,罪恶已极,不能自己赎免,终于走上死路罢了。为什么呢?就是平日自己的工作和职业造成的。人本来都有一死,有人死得比泰山还重,有人死得比鸿毛还轻,为什么去死是不一样的。最重要的是不能使祖先受辱,其次是不使自身受辱,其次是不使脸面受辱,其次是不让别人用文辞和教令来羞辱,再次是身体被捆绑受辱,再次是换上囚服受辱,再次是披枷带索被刑杖拷打受辱,再次是剃光头发、颈戴铁圈受辱,再次是毁伤肌肤、砍断肢体受辱,最下等的是宫刑,受辱到顶点了。古书上说:“刑罚不用在大夫身上。”这就是说士大夫在气节方面不能不进行磨砺。猛虎在深山里,百兽都震惊恐惧,等它到了陷阱或兽笼里,就得摇着尾巴乞求食物,这是由于长期用威力制约,逐渐取得的结果。因此,即使有个在地上划出的监牢,士人也绝对不能进去;有个用木头削成的狱吏审判你,也不能去质对。受刑之前就决计自杀,这才是鲜明的态度。如今捆绑手脚,戴上枷索,暴露肌肤,受到鞭打,囚禁在监狱之中。在这时候,看到狱吏就要叩头触地,看到狱吏就吓得不敢出气。为什么呢?这是长期用威力制约造成的情势。等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还说不受辱的人,不过是所谓的厚脸皮罢了,还有什么值得尊重的呢!况且西伯(周文王)是诸侯之长,曾被拘禁在牖(yǒu,有)里;李斯是丞相,也受遍了五种刑罚;韩信已是诸侯王,却在陈地被戴上刑具;彭越、张敖已南面称王,结果都下狱定罪;绛侯周勃诛杀了吕氏家族,权力超过了春秋时的五霸,后来也被囚禁在待罪之室;魏其(jī,基)侯是大将军,最后也穿上了囚衣,戴上了刑具;季布做了朱家的家奴;灌夫被关押在居室受辱。这些人都已身居王侯将相,名声传到了邻国,等犯了罪受到法令制裁,不能下决心自杀,在监狱里,古今都一样,他怎能不受辱呢!从这些情况来说,勇敢和怯懦,是权力地位不同造成的;坚强和软弱,是由所处的形势决定的。这是很清楚的,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况且一个人如果不能在受刑之前早点自杀,就已经逐渐衰颓了;到了鞭打受刑的时候,才能到以自杀殉节,那不是太晚了吗?古人所以要慎重对待对士大夫的用刑,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

人之常情没有不贪恋生存、厌恶死亡的,没有不顾念父母妻儿的。至于那些为义理所激励的人并不如此,那是由不得已的形势造成的。如今我不幸,早年丧失父母,没有兄弟相亲,孤独一人在世,少卿您看我对妻儿们该如何呢?况且勇敢的人不必以死殉节,怯懦的人只要仰慕节义,什么情况下不能勉励自己呢!我虽然怯懦,想苟且偷生,但也还懂得偷生与赴死的界限,何至于自甘陷身牢狱之中去受辱呢!奴隶婢妾还能去自杀,何况我这种处于不得已境地的人呢!我之所以要克制忍耐、苟且偷生,囚禁在污秽的监狱之中也在所不辞,是以心中还有末了之事为恨,以身死之后文章不能留传后世为耻呀!

古时候虽富贵而名声却泯灭不传的人,是无法都记载下来的,只有卓越不凡的特殊人物能够名扬后世。周文王被拘禁后推演出《周易》的六十四卦;孔子受困回来后开始作《春秋》;屈原被放逐后,才创作了《离骚》;左丘明失明后,才有《国语》的写作;孙子被砍断双脚,编撰出《兵法》著作;吕不韦贬官迁徙到蜀地,世上传出了《吕氏春秋》;韩非被秦国囚禁,写出了《说(shuì,税)难》、《孤愤》等文章;《诗经》的三百篇诗,大都是圣贤为抒发忧愤而创作出来的。这些人都是心中忧郁苦闷,不能实现他的理想,所以才记述以往的史事,想让后来的人看到并了解自己的心意。至于左丘明失去双目,孙子砍断双脚,终于不可能被任用,便退而著书立说,以此来舒散他们的愤慨,想让文章流传后世以表现自己的志向。我私下里不自量力,近年来,投身在无用的文辞之中,收集天下散失的史籍与传闻,考证前代人物的事迹,考察他们成败兴衰的道理,上自黄帝轩辕,下至当今,写成了十表、本纪十二篇、书八章、世家三十篇、列传七十篇,共计一百三十篇。也是想借此探究天道与人事的关系,贯通从古到今的历史发展变化,完成有独特见解、自成体系的著作。草稿尚未完成,正好遭到这场灾祸,我痛惜此书没有完成,因此受到最残酷的刑罚也没有露出怨怒之色。我确实是想著成此书,把它珍藏在名山,把它传给志同道合的人,让它在通都大邑之间流传。那么,我就可以偿还从前受辱所欠的债了,即使受到再多的侮辱,难道会后悔吗!然而我这番苦心只能对智者讲,很难对俗人说呀!

况且在背着恶名的情况下不容易处世,处在被鄙视的地位会招来更多的诽谤。我由于发表议论遭受了这场灾祸,深为家乡的人耻笑,污辱了祖先,又有什么脸面再去谒拜父母的坟墓呢!即使再经历一百代,耻辱只会越来越深啊!因此,愁肠每天都反复回转,在家里就恍恍忽忽若有所失,外出就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每当想到这种耻辱,没有不汗流浃背沾湿衣裳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宦官,还怎能自行隐退,藏身到深山岩穴之中呢?所以只得暂且随世俗浮沉,在时势中周旋,以此来抒发内心的狂乱迷惑。如今少卿却教诲我要推荐贤士,岂不是和我内心的苦衷相违背吗?现在即使想粉饰自己,用美妙的言辞宽慰自己,对俗人毫无用处,也不会被信任,只是自讨羞辱罢了。总之,到了死的那天,然后是非才能论定。信中不能把意思写尽,只能简略陈述浅陋之见。特此再拜。

《论治安策》(节选)

〔西汉〕贾谊

【题解】西汉初年,经过镇压韩信、英布、陈狶等诸侯的叛乱,沉重地打击了异姓诸侯王的割据势力。但到汉文帝时,同姓诸侯王的封地仍然很大,力量很强,直接威胁着西汉中央朝廷的安全。贾谊敏锐地觉察到这一问题的严重性,在上呈给汉文帝的《治安策》中,着重论述了这一问题。他总结了汉初反分裂的历史经验和现实斗争的经验,指出诸侯王封国的强盛必然导致谋叛作乱,暂时的安定只是表面现象,如不及早采取措施,削弱诸侯王的势力,一定会引起天下大乱。他进而提出了“众建诸侯而少其力”的主张,以保证中央政府的统治。后来的吴楚七国之乱等事件,证实了贾谊的预见。贾谊坚持统

一、反对分裂的思想是合乎历史潮流的。但贾谊的主张没有被文帝全部采纳。文章以“众建诸侯而少其力”这个论点为中心,先论不这样做不行,再论这样做好处何在,层层深入,气势磅礴,以理服人,是论说文的典范。《治安策》全文很长,还论述了抗击匈奴等重要问题,这里是节录。

夫树国固(1),必相疑之势也(2),下数被其殃(3),上数爽其忧(4),甚非所以安上而全下也(5)。今或亲弟谋为东帝(6),亲兄之子西乡而击(7),今吴又见告矣(8)。天子春秋鼎盛(9),行义未过(10),德泽有加焉,犹尚如是,况莫大诸侯权力且十此者乎(11)!

然而天下少安,何也?大国之王幼弱未壮(12),汉之所置傅相方握其事(13)。数年之后,诸侯之王大抵皆冠(14),血气方刚,汉之傅相称病而赐罢(15),彼自丞尉以上徧置私人(16),如此,有异淮南、济北之为邪?此时而欲为治安,虽尧舜不治(17)。

黄帝曰(18):“日中必,操刀必割(19)。”今令此道顺(20),而全安甚易(21);不肯早为,已乃堕骨肉之属而抗刭之(22),岂有异秦之季世乎(23)!夫以天子之位,乘今之时,因天之助,尚惮以危为安,以乱为治,假设陛下居齐桓之处(24),将不合诸侯而匡天下乎(25)?臣又以知陛下有所必不能矣(26)。假设天下如曩时(27),淮阴侯尚王楚,黥布王淮南,彭越王梁,韩信王韩,张敖王赵,贯高为相,卢绾王燕,陈狶在代(28),令此六七公者皆亡恙(29),当是时而陛下即天子位,能自安乎?臣有以知陛下之不能也。天下殽乱(30),高皇帝与诸公倂起(31),非有仄室之势以豫席之也(32)。诸公幸者乃为中涓(33),其次仅得舍人(34),材之不逮至远也(35)。高皇帝以明圣威武即天子位,割膏腴之地以王诸公(36),多者百余城,少者乃三四十县,德至渥也(37),然其后十年之间,反者九起。陛下之与诸公,非亲角材而臣之也(38),又非身封王之也(39),自高皇帝不能以是一岁为安(40),故臣知陛下之不能也。

然尚有可诿者(41),曰疏(42)。臣请试言其亲者(43)。假令悼惠王王齐,元王王楚,中子王赵,幽王王淮阳,共王王梁,灵王王燕,厉王王淮南(44),六七贵人皆亡恙,当是时陛下即位,能为治乎?臣又知陛下之不能也。若此诸王,虽名为臣,实皆有布衣昆弟之心(45),虑无不帝制而天子自为者(46)。擅爵人,赦死罪(47),甚者或戴黄屋(48),汉法令非行也。虽行不轨如厉王者,令之不肯听,召之安可致乎!幸而来至,法安可得加!动一亲戚,天下圜视而起(49),陛下之臣虽有悍如冯敬者(50),适启其口,匕首已陷其胸矣。陛下虽贤,谁与领此(51)?

故疏者必危,亲者必乱,已然之效也(52)。其异姓负强而动者(53),汉已幸胜之矣,又不易其所以然(54)。同姓袭是迹而动(55),既有徵矣(56),其势尽又复然。殃祸之变未知所移(57),明帝处之尚不能以安,后世将如之何!

屠牛坦一朝解十二牛(58),而芒刃不顿者(59),所排击剥割(60),皆众理解也(61)。至于髋髀之所(62),非斤则斧(63)。夫仁义恩厚,人主之芒刃也;权势法制,人主之斤斧也。今诸侯王皆众髋髀也,释斤斧之用,而欲婴以芒刃(64),臣以为不缺则折。胡不用之淮南、济北?势不可也。

臣窃迹前事(65),大抵强者先反,淮阴王楚最强,则最先反;韩信倚胡(66),则又反;贯高因赵资(67),则又反;陈狶兵精,则又反;彭越用梁(68),则又反;黥布用淮南,则又反;卢绾最弱,最后反。长沙乃在二万五千户耳(69),功少而最完(70),势疏而最忠(71),非独性异人也,亦形势然也。曩令樊、郦、绛、灌据数十城而王(72),今虽以残亡可也(73);令信、越之伦列为彻侯而居(74),虽至今存可也。

然则天下之大计可知已。欲诸王之皆忠附,则莫若令如长沙王,欲臣子之勿菹醢(75),则莫若令如樊郦等;欲天下之治安,莫若众建诸侯而少其力(76)。力少则易使以义(77),国小则亡邪心。令海内之势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从。诸侯之君不敢有异心,辐凑并进而归命天子(78),虽在细民(79),且知其安,故天下咸知陛下之明。割地定制(80),令齐、赵、楚各为若干国,使悼惠王、幽王、元王之子孙毕以次各受祖之分地,地尽而止,及燕、梁它国皆然。其分地众而子孙少者,建以为国,空而置之,须其子孙生者,举使君之(81)。诸侯之地其削颇入汉者(82),为徙其侯国(83),及封其子孙也,所以数偿之(84);一寸之地,一人之众,天子亡所利焉,诚以定治而已(85),故天下咸知陛下之廉。地制壹定,宗室子孙莫虑不王(86),下无倍畔之心(87),上无诛伐之志,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仁。法立而不犯,令行而不逆,贯高、利几之谋不生(88),柴奇、开章不计不萌(89),细民乡善(90),大臣致顺,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义。卧赤子天下之上而安(91),植遗腹(92),朝委裘(93),而天下不乱。当时大治,后世诵圣。壹动而五业附(94),陛下谁惮而久不为此(95)?

天下之势方病大瘇(96)。一胫之大几如要(97),一指之大几如股(98),平居不可屈信(99),一二指搐(100),身虑亡聊(101)。失今不治,必为锢疾(102),后虽有扁鹊(103),不能为已。病非徒瘇也,又苦蹠戾(104)。元王之子(105),帝之从弟也,今之王者(106),从弟之子也。惠王之子(107),亲兄子也;今之王者(108),兄子之子也。亲者或亡分地以安天下(109),疏者或制大权以偪天子(110),臣故曰非徒病瘇也,又苦蹠戾。可痛哭者,此病是也(111)。

选自中华书局排印本《汉书·贾谊传》

建立的诸侯国过于强大,必然形成中央与诸侯相疑忌的形势,诸侯已多次遭受这种局面的祸害,朝廷也多次受到诸侯叛乱的伤害,实在不是稳固中央政权、保全诸侯王国的办法。而今或者有皇帝的亲弟弟谋作“东帝”,或者有亲兄之子发兵西向,眼下吴王抗拒朝廷命令的事又被人告上来了。皇帝正当壮年,行事得宜,没有过失,对那些诸侯王恩德有加,尚且如此,何况还有一个最大的诸侯,其力量十倍于此呢。

然而天下尚能稍稍安定,这是为什么呢?这是因为,那些大诸侯国的国君年纪尚幼,朝廷给他们设置的太傅和丞相,还正掌握着大权。数年之后,这些诸侯王大多将成年,血气方刚,朝廷委派的太傅丞相,会以身体有病为由被解职,于是诸侯国中从丞尉以上的大小百官,会全部安插诸侯王的亲信,像这样,同淮南王、济北王的行为还有什么两样呢?到那时再想天下太平,即使是尧舜再世也没有办法了。 黄帝说:“太阳当头时一定要曝晒物件,利刀在手时一定要宰割什么。”现在如果能够按照这个道理去做,求得下全上安很容易;不愿及早行动,日后弄到毁弃骨肉之亲,甚至送去杀头,难道与秦朝末年有什么两样吗?再说,处在天子的地位,乘着今日有利的时机,靠着上天的帮助,尚且担心不能转危为安,变乱为治,假设陛下处于齐桓公的地位,能不能大会诸侯、匡正天下呢?我又知道陛下是一定不能够的。假设天下如过去一样,淮阴侯韩堆仍在做楚王,黥布在做淮南王,彭越在做梁王,韩王信在做韩王,张敖在做赵王,贯高为赵相,卢绾在做燕王,陈狶在做代王,假令此六七公都还好好活着,在这种情况下,陛下即天子位,能自保平安吗?我有理由认为陛下是不能的。秦末天下大乱,高皇帝与上述诸公一同起事,他并没有如陛下那样作为皇帝侧室之子的势力以为凭资,诸公中的幸运者才能成为近臣,等而下之者只能作门客,他们的才能同高祖相比差得远了,高皇帝凭着圣明威武,登上了天子的宝座,分出肥沃的土地,封诸公为王,多的据有百余城,少的也有三四十个县,恩德是很厚的了,但在其后的十年之间,叛乱发生了九次。陛下之与诸公,没有亲自同他们较量并使他们臣服,也没有亲自分封他们为诸侯王。从高皇帝开始就不能以此求得一年的太平,所以我知道陛下也是无法得到安宁的。

但是还有一种可以推诿的说法:这些人本不是高皇帝的亲属。那么我再来说说那些皇亲。假令悼惠王仍做着齐王,元王做着楚王,中子做着赵王,幽王做着淮阳王,共王做着梁王,灵王做着燕王,厉王做着淮南王,这六七位贵人都还好好活着,在这种情势下陛下登上皇位,能太平吗?我又知道陛下是不能的了。像这些诸侯王,虽然名义上是臣子,实际上都认为同陛下是像平民兄弟那样的关系,我估计他们没有一个不想仿行皇帝的礼仪制度而自己做天子的。擅自封人爵位,赦免死囚,其中最为过分的人甚至用了皇帝的车马仪仗,汉廷的法令在他们身上行不通了。即使是行为不轨像厉王这样的人,命令他都不肯服从,召见他怎么可能来呢?即使来了,也不能绳之以法,触动一个亲戚,同姓王们就会相顾联合起而谋叛。陛下的臣子中,即便有勇猛如冯敬这样的人,刚刚开出口来,刺客的匕首就已经插入他的胸膛了。陛下虽然贤明,有谁能帮助你处理这些事呢?

所以异姓王一定会引起危险,同姓王也必定发生叛乱,这已经成为事实了。异姓王恃强发动**的,汉朝已幸而战胜他们,但又不改变之所以发生祸乱的制度。同姓王沿袭异姓王的行径而谋叛,已经有兆头了,象这样发展下去,必同异姓王完全一样。灾祸的变化,还不知会怎么样,贤明的陛下处于这种形势,尚且不能得到安宁,到后世还能拿出什么办法来对付呢?

屠牛坦之所以一天能解割十二头牛,而锋刃不钝,是因为他所批击剥割的地方,都在肌理肢节的缝隙之间。至于髋髀等大骨头,就一定要用斧头来砍了。仁义恩厚,就是天子的锋刃;权势法制,则是天子的斧斤。现在的诸侯王,都是那些髋髀之类,丢开斧斤不用,而想施以锋刃,我以为不是缺口就是折断。为什么不能用仁义恩厚去对待淮南王、济北王这些人呢?是形势不允许。

我曾总结过去的经验,发现大抵是强者先反。淮阴侯韩信做楚王,最强大,就最先反叛;韩王信倚靠匈奴,接着又反叛;贯高有赵国的资助,就又反叛;陈狶兵精,又反叛;彭越凭借做梁王的势力,又反叛;黥布利用做淮南王的条件,又反叛;卢绾最弱,最后反叛。长沙王的封地只有二万五千户,功劳少但最为完好,同皇族关系疏远,却最忠顺,不是仅因为他秉性与众不同,也是形势造成的。假使当年让樊哙、郦商、周勃、灌婴也据有几十个城市而封王,今天即使说他们已经因此而衰败,也是可能的;如果让韩信、彭越之流列为普通的彻侯,即使说他们至今仍完好也是不会错的。

那末天下之大计已经可以知道了。想要诸侯王都忠实附顺,则莫过于使他们都象长沙王;想要臣子不至于因为谋反而被剁成肉酱,莫过于使他们都象樊哙、郦商那样;想要使天下太平,莫过于多封一些诸侯,并减弱每个诸侯国的力量。力量单薄就容易使他们遵守朝廷法纪,国土狭小则不会有邪念。让天下之势,象身体指使臂膀,臂膀带动手指,没有不服从的。诸侯国的君主不敢有什么异心,象车辐归聚轴心那样,归心于天子,即使是平民百姓,也知道能够安心,所以天下人都会体会到陛下的英明。定出分割土地的制度,规定齐国、赵国、楚国各分为若干小诸侯国,使悼惠王、幽王、元王的子孙,全都依次得到祖上所受的封地,一直到土地分完为止,其余梁、燕各国都照这样办。那些分地多而子孙少的诸侯王,可以让一些新建立的诸侯国,暂时空缺而搁置一边,等待他们有了子孙,再让子孙去做诸侯国国君。诸侯国因犯罪而被朝廷挖夺了大片土地的,就迁徙他们的侯国,等到封他们的子孙时如数尝还。诸侯国的一寸土地、一个辖民,天子都不据为已有,只是为了国家稳定而已,所以天下人都知道陛下的廉明。分土制度确立之后,皇室宗族的子孙都不愁做不成王了,下面没有背叛的念头,上面没有诛伐的打算,所以天下之人都理解陛下对他们的仁爱。法令制订了无人触犯,命令发布后无人反对,象贯高、利几那样的叛谋就不会产生,柴奇、开章的反计也不会萌发,百姓安于本业,大臣更加恭顺,因此天下人都领会到陛下的法理用心。即使是年幼小儿做皇帝天下也会安定,甚至扶植遗腹子为君,或以亡君的礼服接受朝拜,天下也不会乱套,当代天下大治,后世歌颂圣明。采取一个措施,可以得到明、廉、仁、义、圣五项功业,陛下究竟顾忌什么而久久不这样做呢?

当今天下形势,毛病正如脚腿严重浮肿,一条小腿肿得和腰一样粗,一根脚趾肿得象腿一样大,平时无法屈伸,只要有一二个脚趾抽筋,就会担心整个身体失去依靠,错过今天的机会不治疗,一定会成为顽症,以后即使有扁鹊那样的神医,也无能为力了。毛病还不单是脚腿浮肿,还苦于脚掌扭折。元王的儿子,是陛下的堂弟,现在继位的,是堂弟的儿子;惠王的儿子,是陛下亲哥哥的儿子,现在继位的,是兄子之子。嫡系子孙有的还没有封地以使天下安定,非嫡系子孙反倒握有大权以威胁天子。所以我说,还不单有脚腿浮肿的毛病,又苦于脚掌扭折,本末倒置。可以为之痛哭的,就是这种病啊!(李伟国)

【注释】

(1)树国:建立诸侯国。(2)相疑:指朝廷同封国之间互相猜忌。通行本《汉书》“疑”下无也字,据《群书治要》补。(3)被:遭受。(4)爽:伤败,败坏。(5)安上而全上:指稳定中央政权,保全黎民百姓。(6亲弟:指汉文帝的弟弟淮南厉王刘长。谋为东帝:《汉书·五行志下之上》:淮南王长“归聚奸人谋逆乱,自称东帝”。刘长的封地在今安徽淮河以南地区,在长安的东方。刘长谋反后被废死。(7)亲兄之子:指齐悼惠王刘肥的儿子济北王刘兴居。乡:向。汉文帝三年(前177)济北王谋反,发兵袭击荥阳,失败被杀。(8)见告:被告发。句指吴王刘濞抗拒朝廷法令而被告发。(9)春秋:指年令。春秋鼎盛,即正当壮年。(10)行义未过:行为得宜,没有过失。(11)莫大:最大。十此:十倍于此。全句意指吴王等诸侯的实力,要比前述亲弟、亲兄之子大得多。(12)大国之王:指较大的封国的诸侯王。(13)傅:朝廷派到诸侯国的辅佐之官。相:朝廷派到诸侯国的行政长官。(14)冠:二十岁。古代男子二十岁时举行冠礼,标志已成年。天子、诸侯则在二十岁时加冠。(15)称病赐罢:被以衰病为由罢免。(16)丞尉:县官。“丞尉以上”泛指诸侯国之官吏。徧:同“遍”。《汉书》通行本作偏,据《群书治要》改。(17)尧舜:上古传说中的圣明之君。(18)黄帝:古史传说中的上古帝王。(19)(wâi位):晒,晒干。两句比喻机不可失。二句见《六韬》太公之语,《六韬》是一部讲兵法的书。(20)此道:即前引黄帝话中的道理。顺:遵循。(21)全安:下全上安。(22)堕:毁弃。骨肉之属:指同姓诸侯王,他们都是皇帝的亲属。抗:举。刭:割头颈。(23)季世:末年。(24)齐桓:齐桓公,春秋时齐国国君,曾多次大会诸侯订立盟约,成为春秋时第一个霸主。(25)匡:匡王,挽救。(26)以上三句的假设是说,如果文帝处于齐桓公的地位(没有天子之位,没有有利的时机,没有天助),便一定不能成为霸主。(27)曩时:从前,以往。(28)“淮阴侯”八句:淮阴侯即韩信,汉朝建立时封为楚王,后降为淮阴侯,因谋反为吕后所杀;黥布即英布,汉初封为淮南王,彭越汉初封为梁王,都因谋反被刘邦所杀;韩信指韩王信,战国时韩国的后代,汉初封韩王,后投降匈奴反汉:张敖,汉高祖刘邦的女婿,汉初诸侯王赵王张耳的儿子,袭封赵王,后因与赵丞相贯高谋刺刘邦的事有牵连,改封平宣侯;卢绾(wǎn宛),汉初封燕王,后叛逃匈奴,被封为东胡卢王,死于匈奴中;陈狶(xī希),汉初任诸侯国代国丞相,后反汉,自立为赵王,被杀。这些人都为异姓诸侯王。(29)亡恙:无病。亡,同“无”。(30)殽乱:混乱。殽,同“淆”。(31)高皇帝:即汉高祖刘邦。倂起:一齐起兵反秦。(32)仄室:侧室。豫:预。席:凭藉。文帝刘恒自称高皇帝侧室之子,吕后死后,周勃等平定诸吕,刘恒以代王入为帝。这里以刘邦同文帝比。(33)中涓:皇帝的亲近之臣。刘邦起兵时,任命曹参为中涓,周勃等亦曾为中涓。(34)舍人:门客。樊哙等曾为刘邦舍人。(35)不逮:不及。(36)膏腴:肥沃。王(wàng):封王,动词。(37)渥:优厚。(38)角:竞争、较量。臣之:使他们臣服。(39)身封:亲自分封。(40)是:指亲自分封诸侯之事。(41)诿:推诿,推托。(42)疏:疏远。指相对于亲戚而言,韩信等都是异姓王。(43)亲者:指同姓诸侯王。(44)“假令”七句:悼惠王,刘肥,刘邦子,封齐王;元王,刘交,刘邦弟,封楚王;中子,刘邦子如意,封赵王;幽王,刘邦子刘友,封淮阳王,后徙赵;共(gōng公)王,刘邦子刘恢,封梁王;灵王,刘邦子刘健,封燕王;厉王,即淮南王刘长,厉是谥号。(45)布衣:平民百姓。昆弟:兄弟。句意说同姓诸侯王并不把君臣之义放在眼里,只是以平民兄弟的关系看待文帝。淮南厉王即曾称文帝为“大兄”。(46)帝制:指仿行皇帝的礼仪制度。(47)爵人:封人以爵位。二句所写封爵、赦死罪,都是应属于皇帝的权力。(48)黄屋:黄缯车盖。皇帝专用。(49)圜(huán)视而起;向四方看。圜,围绕。起:发生骚乱。(50)冯敬:汉初御史大夫,曾弹劾淮南厉王长。(51)谁与:与谁。领:治理。(52)效:结果。(53)负强而动:凭恃强大发动**。(54)其所以然:指导致这种局面的分封制度。(55)袭:沿袭。这句暗指吴王刘濞。(56)徵:徵象,兆头。(57)移:改变。这里有趋向的意思。(58)坦:春秋时人名,以屠牛为业。(59)芒刃:锋刃。顿:通“钝”。(60)排:批,分开。(61)理:肌肝之文理。解(xiâ懈):通“懈”,四肢关节、骨头之间的缝隙。(62)髋(kuān宽):上股与尻之间的大骨。髀(bì敝):股骨。髋髀泛指动物体中的大骨。(63)斤:砍木的斧头。斤、斧在这里作动词用。(64)婴:施加。(65)迹:追寻。迹前事,总结历史的经验。(66)韩信:韩王信,见注(28)。胡:匈奴。(67)因:凭借。资:资助,供给。(68)用梁:利用封为梁王的势力。(69)长沙:长沙王。汉初吴芮被封为长沙王,子孙世袭。在:同“才”。只。二万五千户,指长沙王所统治的户数。(70)完:保全。(71)势疏:与皇帝关系疏远。(72)樊:舞阳侯樊哙。郦:曲周侯郦商。绛:绛侯周勃。灌:颍阴侯灌婴。(73)以:同“已”。(74)信:韩信。越:彭越。伦:辈。彻侯:爵位名,后避汉武帝刘彻讳改为通侯,又改为列侯,只享受封地的租税,不问封地行政,也不一定住在封地。(75)菹醢(zū租hǎi海):把人杀死剁成肉酱。(76)众建诸侯而少其力:多封诸侯国而减弱每个诸侯国的力量。(77)使以义:使之遵守朝廷法纪。(78)辐(fú福):车轮中连接轮圈与轮轴的直木。辐凑,归聚。(79)细民:平民。(80)割地定制:定出分割土地的制度。(81)举使君之:让他们去做空置的诸侯国的国君。(82)削颇入汉者:诸侯王有(因犯罪)而被削地由汉朝中央政府没收的。颇:大量。因被削之地可能在诸侯国的中心地带,所以下文有“为徙其侯国”的做法。(83)为徙其侯国:把这个侯国迁往他处。(84)数偿之:照数偿还。即将被没收的土地还给他们。(85)“一寸之地”四句:意为天子多封王并非与各诸侯王争利,而是为了稳定国家。(86)莫虑不王:不愁不做王。(87)倍畔:背叛。倍,同“背”。(88)利几:人名,项羽部将,降汉被封为颍川侯,后反叛被杀。(89)柴奇、开章:人名,两人均参与淮南王刘长的谋反事件,为之出谋画策。(90)乡:向。(91)赤子:婴儿。这里指年幼的皇帝。句意说即使初生的婴儿继承帝位,天下也仍然太平。(92)植:扶植。遗腹,遗腹子。句意说让没有被皇帝亲自立为太子的儿子继承帝位。(93)朝:朝拜。委裘:亡君留下的衣冠。句意说旧君已死,新君未立,把亡君的衣冠放在皇座上接受朝拜。一说,谓幼君不胜礼服,坐朝则委裘于地。(94)五业:指上文所说的明、廉、仁、义、圣五项功业。(95)谁惮:惮谁,顾忌什么。谁,何。(96)瘇(zhǒng肿):腿脚浮肿。(97)胫:小腿。要:腰。(98)指:脚趾。股:大腿。(99)平居:平时。信:伸。(100)搐:抽搐。(101)亡聊:无所依赖。两句意为一二个肿着的脚趾一抽搐,就害怕整个身体支撑不住。(102)锢疾:积久不易治的病症。(103)扁鹊:人名,春秋战国时的名医。(104)蹠(zhí直)戾:脚掌扭折。(105)元王:楚元王刘交,刘邦的弟弟。元王之子,楚夷王刘郢客。(106)今之王者:指楚王刘戊。(107)惠王:齐悼惠王刘肥,刘邦子。(108)今之王者:指齐共王刘喜。(109)亲者:指文帝的子弟。(110)疏者:指从弟、兄子之子。偪:同“逼”。(111)“可痛哭者”两句:贾谊《治安策》开首有:“臣窃惟事势,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以长叹息者六„„”。这里节选的一大段,就是“可为痛哭者一”。

《论贵粟疏》

贤明的君主在上面管理国家,老百姓之所以没有挨饿受冻,并不是他能种出粮食给老百姓吃,织出布帛给老百 姓穿,而是他有能替老百姓开辟财源的办法。所以尧、禹的时候有过九年水灾,汤的时候有过七年旱灾,可是国家没有被遗弃和因为饥饿而瘦得不成样子的人,这是 因为积蓄的粮食多,事先早有准备。现在全国统一,土地和人口之多不亚于汤、禹的时候,加上没有几年的水旱灾害,可是粮食的积蓄却不如禹、汤的时候,是什么 原因呢?是因为土地还有利用的潜力,老百姓中还有未被开发出来的劳动力,可以生长粮食的土地没有完全开垦出来,山林水泽的资源没有完全利用起来,社会上还 有游手好闲,不劳而食的人,人民还没有全部去从事耕种。

老百姓生活贫困,就会出现作坏事的。他们生活贫困是由于口粮不够,口粮不够是由于没有从事农业生产,不 从事农业生产,便不会在农村安家。不在农村安家,便会轻易离开家乡。老百姓象鸟兽一样四处谋生,即使有高高的城墙,深深的护城河,严格的法律,很重的刑 罚,还是不能禁止。

人在寒冷的时候,不一定是轻暖的衣服才穿,人在饥饿的时候,不一定是美好的食物才吃。人在饥寒的时候, 就不顾廉耻了。人们的常情是一天不吃两顿饭就会饥饿,一年到头不添做衣服就会受冻。肚子饿弄不到吃的,身子冷弄不到衣服穿,就是慈爱的母亲也不能保全她的 孩子,君主又怎么能拥有百姓呢?英明的君主是懂得这个道理的,所以他使农民从事农业生产,减轻赋税,扩充积蓄,用来充实粮仓,防备水旱灾害,因此可以得到 人民的拥护。

老百姓的去留,在于君主如何管理。他们追逐利益如同水朝低处流一样,东南西北,不选择方向。珠宝、玉 石、金银,饿了是不能吃的,冷了是不能当衣穿的,但是很多人都把它看得很珍贵,这是因为君主使用它的缘故。这些东西,作为财物,轻、小,容易收藏,可以放 在手里拿着,走遍全国也不担心受冻挨饿。这样便使臣子轻易背叛君主,使老百姓轻易地离开他的家乡,使盗贼得到鼓励,使逃亡的人可以很轻便地带着生活费用。 粟米布帛出产在地里,在一定的时候生长,积聚在一起,要依靠人力,不是一天可以完成的。这些几石重的东西,一般人拿不动,不是坏人所贪图的,但一天得不到 它,饥寒就产生了,因此英明的君主重视五谷而把金玉看得很贱。

现在一个五口人的农民家庭,他家服役的人不会少于二人,他们能耕种的田不会超过一百亩,一百亩田收的粮 食不会超过一百石。春天耕种,夏天耕耘,秋天收获,冬天收藏,砍柴禾,修建官府的建筑物,服劳役;做这些事春不能躲避风沙尘土,夏不能躲避酷暑炎热,秋不 能躲避阴雨,冬不能躲避寒冷冰冻,一年四季,没有休息的时候;又有个人的送往迎来,悼念死者、慰问病人,抚养孤儿、养育小孩等等费用都出在里面。象这样辛 勤劳苦,还遭受水旱灾害和官府残酷的压榨,征收赋税没有一定的时候,早上发出命令,晚上就要得到钱粮。在准备纳税时,手头有粮的,就把粮半价卖出去,手头 没有钱粮的只能出加倍的利息向人借钱完税。于是产生了靠卖田卖屋、卖子孙来还债的情况。可是大商人却屯积货物,追求加倍的利润,小商人开设店铺,贩卖货 物,他们控制着稀有的货物和余财,天天在都市里走来走去,乘着政府急需的机会,加倍提高物价。所以他们男的不从事农业生产,女的不养蚕织布,但穿的总是华 美的锦绣,吃的总是精美的食物,没有经历过农民种田的痛苦,却占有地里出的农产品。凭着财物很多,他们交接王侯,势力比官僚还大,相互争夺利益;还到处游 玩,途中彼此能望见对方的帽子和车盖,他们乘着坚固的车子、赶着肥壮的马,脚穿丝鞋、身上拖着丝织的长衣,这就是商人兼并农民,农民流亡的原因。现在法律 上轻视商人,可是商人已经富贵了;法律上尊重农民,可是农民已经处于贫困、卑贱的境地了。所以一般人所尊贵的,正是君主所轻视的商人;官吏所轻视的,正是 法律上所尊重的农民。上下相反,喜欢和讨厌的态度相互抵触,这样希望国家富强、法制建全,是不能实现的。

现在的事情,没有什么事能比使老百姓从事农业生产更为重要的。要老百姓从事农业生产,在于重视粮食。重 视粮食,就要在老百姓当中,采取把粮食作为奖赏和惩罚的手段。现在需要号召全国人民把粮食献给政府,使献粮的人能得到爵位,可以免去罪刑。这样,富人有了 爵位,农民有了钱,粮食也分散了。能够献出粮食得到爵位的人,都是家有余粮的。从有余粮的人手中得到一些粮食,供政府使用,那贫穷农民的赋税就可以减少, 这就是所谓损有余,补不足,命令一出,老百姓就会得到好处。这样符合老百姓的心愿,增加的好处有三点:一是政府需用的物资充足了,二是老百姓的田赋少了, 三是鼓励人们从事农业生产。现在法令规定:老百姓有出一匹拉战车的马的,可以免除三人服兵役。车骑,这是国家的军备,所以给献它的人免除兵役。神农教导 说:“有十仞高的石头城墙,百步长的注满沸水的护城河,以及百万武装部队,可是没有粮食,还是不能守住。”从这看得出来,粮食,是对于君王大有用途的东 西,重视粮食是政事中带根本性的大事。教老百姓交纳粮食,授予他五大夫以上的爵位,只不过免除一个人的兵役、劳役罢了。这出粮食和出战马相比,功用就相差 太远了。爵位,是君主专有的东西,皇帝一开口,就可以没有穷尽地授给人爵位。粮食,是老百姓种出来的,出在地里也没有穷尽。而得到高的爵位和免除罪刑,是 人们十分向往的事。让天下的人将粮食送到边地,用这来得到爵位、免除罪刑,不超过三年,边防地区的粮食就一定会多起来。

《上皇帝书》(未找到译文) 《桃花源记》

东晋太元年间,有个武陵人以捕鱼为职业。有一天他顺着溪水划船走,忘记了路程的远近。忽然遇到一片桃花林,桃树夹着溪流两岸,长达几百走,中间没有别的树,地上香草鲜艳美丽,坠落的花瓣繁多交杂。渔人很惊异这种美景。再往前走,想走完那片桃林。

桃林在溪水发源的地方就没有了,紧接着就看见一座山,山上有个小洞口,里面好像有光亮。渔人就丢下小船,从洞口进去。开始洞口很窄,仅容一个人通过。又走了几十走,突然变得开阔敞亮了。这里土地平坦开阔,房屋整整齐齐,有肥沃的田地,美丽的池塘和桑树竹子之类。田间小路交错相通,村落间能听到鸡鸣狗叫的声音。那里面的人们来来往往耕田劳作,男女的穿戴完全像桃花源以外的世人。老人和小孩都悠闲愉快,自得其乐。

桃源中人看见渔人,于是很惊奇,问渔人从哪里来。(渔人)详尽地回答了他。他就邀请渔人到自己家里去,摆酒杀鸡做饭菜。村子里的人听说有这样一个人,都来打听消息。他们自己说前代祖先为了躲避秦朝时候的祸乱,带领妻子儿女和同乡人来到这写出人世隔绝的地方,没有再从这里出去过,于是和桃花源以外的世人隔绝了。他们问现在是什么朝代,竟不知道有过汉朝,更不必说魏晋。这渔人一件件为他们详细说出自己知道的情况,那些人听罢都感叹惋惜。其他的人各自又邀请渔人到自己的家中,都拿出酒和饭菜来招待。渔人住了几天,告辞离去。这里的人告诉他说:“这里的情况不值得对桃花源以外的世人说啊。”

渔人出来后,找到了他的船,就沿着旧路回去,一路上处处作了标记。回到郡里,去拜见太守,报告了这些情况。太守立即派人跟着他前去,寻找先前做的标记,竟迷失了方向,没有再找到原来的路。

南阳刘子骥,是个高尚的名士,听到这件事,高高兴兴地计划前往。没有实现,不久病死了。后来就没有探访的人了。

【注释】 [1]陶渊明:(365-427)东晋浔阳柴桑人,名潜,字元亮,世称靖节先生,自称五柳先生,著名诗人。我国第一位田园诗人。后世称他为:“百世田园之主,千古隐逸之宗。”

[2]太元:公元376~396年,晋孝武帝年号。 是东晋孝武帝司马曜的第二个年号,共计21年。

[3]武陵:晋郡名,治所在今湖南常德。 [4]缘:循,沿着。

[5]落英缤纷:落花繁多的样子。落英:落花,一说初开的花。 [6]异:惊异,诧异。这里的意思是“对„„感到奇怪”。

[7]林尽水原:林尽于水源,意思是桃林在溪水发源的地方就到头了。尽:尽头。 [8]仿佛:隐隐约约,形容看的不真切。 [9]才:仅。

[10]豁然开朗:形容由狭窄幽暗突然变得宽阔明亮的样子。 [11]俨然:整齐的样子。 [12]属:类。

[13]阡陌交通:田间小路交错相通。南北小路叫阡,东西小路叫陌。 [14]相闻:可以互相听到。 [15]悉:尽,全。 [16]黄发:指老人。 [17]垂髫(tiáo):指儿童。髫,古代小孩的垂发。 [18]要:通“邀”,邀请。 [19]咸:都。讯:消息。 [20]邑人:同乡

[21]绝境:与世隔绝的地方。 [22]间隔:隔离。 [23]乃:竟然。

[24]无论:不要说、更不必说。 [25]延:邀请。

[26]扶:沿着、顺着。 [27]向:原先。

[28]处处志之,志:名词作动词,做标记。 [29]郡下:指武陵郡城下。

[30]诣:到。特指到尊长那里去。

[31]寻向所志:寻找先前所做的标记。

[32]刘子骥:名驎(lín)之,《晋书·隐逸传》里说他“好游山泽”。 [33]规:计划,打算。 [34]未果:没有实现 [35]寻:随即,不久。 [36]遂:终于

[37]问津:问路,访求。津,渡口。 [38]才通人:仅容一人通过。 [39]旷:空阔,宽阔。 [40]俨然:整齐的样子。

[41]穷其林:走到那片林子的尽头。穷,尽。 [42]鸡犬相闻:(村落间)能互相听见鸡鸣狗叫的声音。 [43]为具言:为(桃花源中的人)详细地说出。 [44]延:邀请。 [45]为:对,向。

[46]便扶向路:就沿着原来的路(回去)。扶:沿着。 [47]语云:告诉(他)说。“语”后面省略了代渔人的“之”字。 [48]具:同“俱”,完全,详尽。

[49]得:取得,获得,文中是找到的意思。 [50]既:已经,以后。

[51]志:用符号做标记,动词。

【赏析】

文章开端,先以美好闲静、“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的桃花林作为铺垫,引出一个质朴自然的化外世界。在那儿,一切都是那么单纯,那么美好。没有税赋,没有战乱,没有沽名钓誉,没有勾心斗角。甚至连一点吵吵嚷嚷的声音都听不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是那么平和,那么诚恳。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作者没有明说,但从“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一句中已隐约透露了消息:原来归根结蒂,是因为没有一个高踞人民头上为私利互相攻伐的统治集团。这个幻想中的桃源世界,对生活在虚伪黑暗、战乱频繁、流血不断的现实世界中的人们来说,无疑是令人神往的。作者的简净笔触,恰如其分地表现出桃花源的气氛,使文章更富有感染力。当然,这种理想的境界在当时现实中是不存在的,只是作者通过大同社会的构想,艺术地展现了大同社会的风貌,是不满黑暗现实的一种精神寄托。

文章的结构也颇有巧妙之处。作者借用小说笔法,以一个捕鱼人的经历为线索展开故事。开头的交代,时代、渔人的籍贯,都写得十分肯定,似乎真有其事。这就缩短了读者与作品的心理距离,把读者从现实世界引入到迷离惝恍的桃花源。相反,如果一开头就是“山在虚无缥缈间”,读者就会感到隔远,作品的感染力也就会大打折扣。“不足为外人道也”及渔人返寻所志,迷不得路,使读者从这朦胧飘忽的化外世界退回到现实世界,心中依旧充满了对它的依恋。文末南阳刘子骥规往不果一笔,又使全文有余意不穷之趣。

《论说》【网上只找到这个,不清楚你要的是那一段,可能有误】

(一)

圣哲彝训曰经1,述经叙理曰论。论者,伦也2;伦理无爽3,则圣意不坠4。昔仲尼微言5,门人追记,故仰其经目6,称为《论语》;盖群论立名,始于兹矣。自《论语》已前,经无“论”字7;《六韬》二论8,后人追题乎!详观论体,条流多品9:陈政,则与议、说合契10;释经,则与传、注参体11;辨史,则与赞、评齐行;铨文12,则与叙、引共纪13。故议者宜言14,说者说语15,传者转师16,注者主解,赞者明意,评者平理,序者次事,引者胤辞17;八名区分,一揆宗论18。论也者,弥纶群言19,而研精一理者也。是以庄周《齐物》20,以论为名;不韦《春秋》21,六论昭列22。至石渠论艺23,白虎通讲聚24;述圣言通经25,论家之正体也。及班彪《王命》26,严尤《三将》27,敷述昭情28,善入史体29。魏之初霸30,术兼名法31;傅嘏、王粲32,校练名理33。迄至正始34,务欲守文35;何晏之徒36,始盛玄论。于是聃、周当路37,与尼父争涂矣38。详观兰石之《才性》39,仲宣之《去代》40,叔夜之《辨声》41,太初之《本玄》42,辅嗣之《两例》43,平叔之《二论》44,并师心独见45,锋颖精密46,盖人伦之英也47。至如李康《运命》48,同《论衡》而过之49;陆机《辨亡》50,效《过秦》而不及51;然亦其美矣。次及宋岱、郭象52,锐思于几神之区53;夷甫、裴頠54,交辨于有无之域55:并独步当时,流声后代。然滞有者56,全系于形用;贵无者,专守于寂寥57。徒锐偏解,莫诣正理58;动极神源59,其般若之绝境乎60!逮江左群谈61,惟玄是务,虽有日新,而多抽前绪矣62。至如张衡《讥世》63,韵似俳说64;孔融《孝廉》65,但谈嘲戏;曹植《辨道》66,体同书抄。言不持正,论如其已67。

〔译文〕

圣贤阐明永恒道理的著作叫做“经”,解释经典、说明道理的著作叫做“论”。“论”的意思就是道理;道理正确,就不会违背圣人的意思。从前孔子所讲精微的话,他的弟子追记下来,因此谦逊地不称为“经”,而叫做《论语》。以“论”为名的各种著作,就是从此开始的。在《论语》之前,还没有以“论”为名的著作;《六韬》中的《霸典文论》和《文师武论》,这两个篇名大概是后人加上的吧!仔细考察“论”这种文体,其支流是多种多样的:陈述政事方面的,就和议论文、说理文相合;解释经典方面的,就和传文、注释相近;辨论历史方面的,就和赞辞、评语一致;评论作品方面的,就和序文、引言同类。所谓“议”,就是说得适宜的话;“说”,就是能动听服人的话;“传”,就是转述老师的话;“注”,主要是进行解释;“赞”,就是说明意义;“评”,就是提出公正的道理;“序”,就是交代所讲事物的次第;“引”,就是对正文的补充说明。这八种名目虽然各不相同,总的来说都是论述道理。所谓“论”,是对各种说法加以综合研究,从而深入地探讨某一道理。所以,庄周的《齐物论》,是用“论”作为篇名;吕不韦的《吕氏春秋》中,很明显地列有《开春论》、《慎行论》等六论。到了汉代,汉宣帝在石渠阁,汉章帝在白虎观,前后两次召集儒生讨论五经的异同;根据圣人的意旨来贯通经书中的道理,这是论文作家应该采取的正当文体。至于班彪的《王命论》、严尤的《三将军论》,能够清楚地陈述感情,并善于借用史论的形式。曹魏掌权的初期,兼用名家和法家的学说,所以当时傅嘏和王粲的论文,能精练地考核名实,推论道理。到了正始初期,仍致力于继承前代的论文;何晏等人,论述老庄玄学的风气开始盛行起来。于是老庄思想充斥文坛,而和儒家争夺思想阵地。细读傅嘏的《才性论》、王粲的《去伐论》、嵇康的《声无哀乐论》、夏侯玄的《本无论》、王弼的《易略例》、何晏的《道德论》等,都是独出心裁,论点锐利而精密,这些都是当时论文中比较精采的。此外,如李康的《运命论》,在论述命运方面虽然和王充的《论衡》相同,《运命论》的文采却超过了《论衡》。陆机的《辨亡论》,有意摹仿贾谊的《过秦论》,却远远比不上它;但《辨亡论》也是陆机的好作品了。再如宋岱、郭象等人的论文,能够敏锐地思考到精微奥妙的深处;王衍、裴頠等人的论文,在“有”或“无”方面进行争辨:他们都是在当时最突出,而又扬名后世的辩论家。但坚持“有”的人,完全拘泥于形体的作用;注重“无”的人,又死守着无声无形的虚无之说。他们都是徒然在偏激的理解上钻牛角尖,而不能求得正确的道理。探索到深奥之理的极点,就只有佛教思想所理解的那种有无不分、无思无欲的最高境界。到东晋时期,各家所谈论的,就只有老庄玄学了。这时虽也谈到一些新的东西,但大多数是前代话题的继续。至于张衡的《讥世论》,调子好像开玩笑;孔融的《孝廉论》,只是作一番嘲戏;曹植的《辨道论》,就和抄书相同了。言论不保持正道,这样的论著还不如不写。

〔注释〕

1 彝(yí宜):永久的。

2 伦:理。

3 爽:差错。

4 坠:失。

5 仲尼:孔子的字。微:精微。

6 仰其经目:《太平御览》卷五九五作“抑其经目”,指不敢称“经”。抑:谦退。郑玄《论语序》说:“《易》、《诗》、《书》、《礼》、《乐》、《春秋》策,皆尺二寸(《十三经注疏》校刊记:当作二尺四寸)。《孝经》谦,半之;《论语》八寸策者,三者居一,又谦焉。”(见《仪记·聘礼》疏引)

7 经无“论”字:指经书没有以“论”字为篇名或书名。

8 《六韬(tāo涛)》:兵书名,传为周代吕望著,大概是汉人采掇旧说而成。二论:指《六韬》中的《霸典文论》、《文师武论》。

9 条:小枝。品:类。

10 契:约券,引申为符合。

11 传(zhuàn撰):指解释经书的著作,如《尚书传》、《左传》等。

12 铨(quán全):衡量。

13 叙、引:叙即序,如《毛诗序》等;引指引言。范文澜注:“引,未详。”明代徐师曾《文体明辨序说》中讲,引“大略如序而稍为短简”,但认为“唐以前文章未有名‘引’者”。刘勰以前,如汉代班固的《典引》、宋代谢庄的《怀园引》等,都和作为文体的“序引”无关。西晋陆云有《赠顾骠骑二首》(《有皇》、《思文》),都注“八章,有引”。兹录其一:“《有皇》,美祈阳也。祈阳秉文之士,骏发其声,故能照明有吴,入显乎晋。国人美之,故作是诗焉。”(见《陆清河集》卷二)这正是如序而稍简的“引”。纪:纲目。

14 宜:适宜,应当。

15 说(yuâ月):同悦。

16 转师:转相传授。

17 胤(yìn印)辞:指在正文之外加以说明的话。“胤”和“引”都有续、延的意思。

18 揆(kúi奎):道理。

19 弥纶:综合组织,整理阐明。

20 庄周:即庄子,战国时著名思想家。《齐物》:《庄子》中的《齐物论》。

21 不韦:指吕不韦,战国时秦国相。《春秋》:指《吕氏春秋》,由吕不韦的门客集体编著。

22 六论:《吕氏春秋》中有《开春论》、《慎行论》、《贵直论》、《不苟论》、《似顺论》、《士容论》,合称“六论”。昭:明白。

23 石渠:汉代宫中有石渠阁。论艺:西汉甘露三年(公元前51年),宣帝“诏诸儒讲五经同异”于石渠阁(《汉书·宣帝纪》)。艺:六艺,这里指《诗》、《书》、《易》、《礼》、《乐》、《春秋》六经,因《乐经》失传,所以只“讲五经”。

24 白虎:汉代宫中有白虎观。通讲聚:《太平御览》卷五九五作“讲聚”,无“通”字。东汉建初四年(公元79年),章帝曾召集有关官吏及“诸儒会白虎观,讲议五经同异”(《后汉书·章帝纪》)。

25 述圣言通经:《太平御览》卷五九五作“述圣通经”,无“言”字。述:循。

26 班彪:字叔皮,东汉初年历史家、文学家。《王命》:班彪有《王命论》,载《汉书·叙传》、《文选》卷五十二。

27 严尤:字伯石,汉代王莽时将领。本姓庄,避明帝刘庄讳改。《三将》:严尤的《三将军论》,已佚,《全汉文》卷六十一辑得残文两条。

28 敷:陈述。

29 史体:和“正体”相对而言。班彪的《王命论》,严尤的《三将军论》,都是通过对历史人物或历史事件的论述,来阐明当时的问题。

30 初霸:初建王霸之业,指汉末建安(公元196—220年)后期。

31 名法:指名家和法家的学说,主张以名责实,信赏必罚。

32 傅嘏(gǔ古):字兰石,三国时魏国文人。有《难刘劭考课法论》,载《三国志·魏志·傅嘏传》。王粲:字仲宣,汉未文学家。有《儒吏论》、《务本论》等,见《全后汉文》卷九十一。

33 校练:考核精练。名理:辨名推理。

34 迄:到。正始:三国魏齐王曹芳的年号(公元240—248年)。

35 守文:原指帝王受命,遵守前代成法。这里借指论文写作上的继承前人。刘师培《魏晋文学之变迁》说:“王弼、何晏之文„„虽阐发道家之绪,实与名、法家言为近者也。此派之文,盖成于傅嘏,而王、何集其大成。”这正说明何晏等人之文和傅嘏的关系,以及正始玄论和名、法家的关系。

36 何晏:字平叔,三国时魏国玄学家。玄论:探讨《老子》、《庄子》和《周易》等书的论著。

37 聃(dān丹):老子的名。周:庄子的名。老聃、庄周是先秦老庄学派的创始者,后人尊为道家之祖。

38 尼父:指孔子,字仲尼。涂:道路,指思想领域的地位。

39 《才性》:指傅嘏的《才性论》,今不存。

40 《去代》:《太平御览》卷五九五作《去伐》,指王粲的《去伐论》,今不存。

41 叔夜:嵇康的字,三国时魏国思想家、文学家。《辨声》:指嵇康的《声无哀乐论》,载《嵇康集》卷五。

42 太初:夏侯玄的字,三国时魏国文人。《本玄》:应为《本无》。《三国志·魏志·夏侯玄传》注引《魏氏春秋》说:“玄尝著„„《本无》、《肉刑论》。”《本无》今不存。

43 辅嗣:王弼(bì必)的字。他是三国时魏国学者。《两例》:王弼的《易略例》旧分上下两篇。

44 《二论》:指何晏的《道德论》。《世说新语·文学》中说:“何平叔注《老子》始成,诣王辅嗣,见王注精奇„„因以所注为《道德二论》。”又说:“何晏注《老子》未毕,见王弼自说注《老子》旨,„„遂不复注,因作《道德论》。”可见《道德二论》即《道德论》。

45 师心:独出心裁。

46 锋颖(yǐng影):笔力锋锐。颖:尖端。

47 人伦:《太平御览》卷五九五作“论”,无“人”字。译文据“论”字。

48 李康:字萧远,三国时魏国文人。《运命》:指李康的《运命论》,载《文选》卷五十三。

49 《论衡》:东汉学者王充著。这里指《论衡》中《逢遇》、《累害》等篇论述命运的内容。过之:指艺术性方面超过《论衡》。这说明刘勰能注意到从文学的角度来总结论说文。

50 陆机:字士衡,西晋文学家。《辨亡》:陆机有《辨亡论》,载《文选》卷五十三。

51 《过秦》:指西汉作家贾谊的《过秦论》,载《史记·秦始皇本纪》。

52 宋岱(dài代):晋人,曾任荆州刺史。《隋书·经籍志》载,他有《周易论》一卷,今不存。郭象:字子玄,西晋学者。有《庄子注》,今存。但有人认为其中用了向秀注《庄子》的一些意见。

53 几神:几微精妙。

54 夷甫:王衍的字,西晋文人。裴頠(wěi委):字逸民,西晋思想家。

55 有无:裴頠有《崇有论》(载《晋书·裴頠传》),认为“无”不能生“有”,“无”只能在“有”的条件下起作用,反对当时盛行的“贵无”论。

56 滞:凝滞。

57 寂寥:《老子》:“寂兮寥兮。”魏源《老子本义》第二十一篇:“寂兮,无声;寥兮,无形也。”

58 诣:到达。

59 动极:探究到底。神源,深奥之理的极点。

60 般(bō波)若:佛教术语,一般译为“智慧”,但指用以领会佛教唯心主义“道体”的精神力量。晋代佛徒僧肇的《般若无知论》,反复强调“实而不有,虚而不实”、“非有非无,非实非虚”、“用即寂,寂即用”等(见《全晋文》卷一**);刘勰既反对“崇有”,也反对“贵无”,正是从这种唯心主义的佛教观点出发。绝境:即晋僧慧远在《沙门不敬王者论》中说的“冥神绝境”(见《全晋文》卷一六一),指无思无欲,无所爱惜的一种思想境界。

61 逮(dài代):到,及。江左:长江下游一带,这里指东晋。

62 前绪:前代余绪。绪:端绪。

63 张衡:字平子,东汉著名科学家、文学家。《讥世》:张衡的《讥世论》,今不存。

64 韵:风韵,这里指风格。俳(pái排):嘲戏。

65 孔融:字文举,汉末作家。《孝廉》:孔融的《孝廉论》今不存。

66 曹植:字子建,三国时魏国文学家。《辨道》:曹植有《辨道论》,见《续古文苑》卷九。

67 已:止。

(二)

原夫论之为体,所以辨正然否;穷于有数1,追于无形2,迹坚求通3,钩深取极4;乃百虑之筌蹄5,万事之权衡也6。故其义贵圆通,辞忌枝碎;必使心与理合,弥缝莫见其隙7;辞共心密,敌人不知所乘:斯其要也。是以论如析薪8,贵能破理9:斤利者10,越理而横断;辞辨者11,反义而取通;览文虽巧,而检迹如妄12。唯君子能通天下之志13,安可以曲论哉?若夫注释为词,解散论体,杂文虽异14,总会是同15。若秦延君之注“尧典”16,十余万字17;朱普之解《尚书》18,三十万言19。所以通人恶烦20,羞学章句21。若毛公之训《诗》22,安国之传《书》23,郑君之释《礼》24,王弼之解《易》,要约明畅25,可为式矣26。

〔译文〕

考察“论”这种文体,主要是用以把是非辨别清楚。不仅对具体问题进行透彻地研讨,并深入追究抽象的道理;要把论述的难点攻破钻通,深入挖出理论的终极。论著是表达各种思考的工具,用以对万事万物进行衡量。所以,道理要讲得全面而通达,避免写得支离破碎;必须做到思想和道理统一,把论点组织严密,没有漏洞;文辞和思想密切结合,使论敌无懈可击:这就是写论文的基本要点。因此,写论文和劈木柴一样,以正好破开木柴的纹理为贵。如果斧子太锐利,就会超出纹理把木柴砍断;巧于文辞的人,违反正理而勉强把道理说通,文辞上看起来虽然巧妙,但检查实际情形,就会发现是虚妄的。只有有才德的人,能用正当的道理来说服天下之人的心意,怎么可以讲歪道理呢?至于注释经典的文字,是把论述分散在注释中,这种碎杂的注释虽有别于论文,但会总起来就和论文相同了。不过像秦延君注《尚书·尧典》的“尧典”二字,就用了十多万字;朱普注《尚书》,用了三十万言;这就为通达的学者所厌烦,而耻于从事烦琐的章句之学了。如毛亨的《毛诗诂训传》、孔安国的《尚书传》、郑玄的《三礼注》、王弼的《周易注》等,其传注都简要明畅,这些可算是注经的典范了。

〔注释〕

1 穷:尽,极力。有数:和下句“无形”相对,指具体的、有形的。《礼记·表记》:“仁有数,义有长短小大。”疏:“仁有数者,行仁之道有度数多少也。„„言仁有数,则义亦有数;义有长短小大,则仁亦有长短小大,互言之也。”

2 无形:指抽象的。

3 迹坚:《太平御览》卷五九五作“钻坚”,译文据“钻坚”,即攻坚之意。

4 钩深:《周易·系辞上》中有“钩深致远”的说法,疏曰:“物在深处,能钩取之。”钩:取。

5 筌(quán全)蹄:指工具。筌:捕鱼的竹笼。蹄:捕兔的器具。

6 权衡:衡量,评价。权:秤锤。衡:秤杆。

7 弥缝:补合,这里指论述组织严密。隙:孔穴,漏洞。

8 析:破木。薪:木柴。

9 理:指木柴的纹理。

10 斤:斧子。

11 辨:同“辩”,指巧于言辞。

12 检迹:考察实际。如:《太平御览》卷五九五作“知”,译文据“知”字。

13 “唯君子”句:这是借用《周易·同人》中的彖(tuàn团去)辞:“唯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孔颖达疏:“唯君子之人于同(团聚)人之时,能以正道能达天下之志。”刘勰借指论者应以正当的道理说服天下的人。

14 杂:碎杂,指注释文字不是一个整体。

15 总会是同:刘勰认为分散零碎的注释文字,会总起来也和论文相同。

16 秦延君:名恭,西汉学者。尧典:《尚书》中有《尧典》篇,这里是指作为篇名的“尧典”二字。

17 十余万字:汉代桓谭在《新论》中说:“秦近(“延”字之误)君能说《尧典》,篇目两字之说,至十余万言。”(见《汉书·艺文志》注引)

18 朱普:字公文,西汉学者。

19 三十万言:《后汉书·桓郁传》中说,桓荣(郁父)所受朱普对《尚书》的解说是四十万言。

20 通人:通达古今的学者。

21 章句:解释经典的章节句读。

22 毛公:指毛亨,西汉学者,相传他曾注解《诗经》。训:解释文字意义。《诗》:指《诗经》。

23 安国:指孔安国,字子国,西汉学者。曾给《尚书》作注。不过刘勰所看到的孔传《尚书》是后人伪托的。《书》:指《尚书》。

24 郑君:指郑玄,字康成,东汉经学家。《礼》:这里指《周礼》、《仪礼》、《礼记》。

25 要约:简练。

26 式:法式,模范。

(三)

说者,悦也。兑为口舌1,故言咨悦怿2;过悦必伪,故舜惊谗说3。说之善者,伊尹以论味隆殷4,太公以辨钓兴周5;及烛武行而纾郑6,端木出而存鲁7,亦其美也。暨战国争雄8,辨士云踊9;从横参谋10,长短角势11;《转丸》骋其巧辞12,《飞钳》伏其精术13;一人之辨,重于九鼎之宝14,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六印磊落以佩15,五都隐赈而封16。至汉定秦、楚17,辨士弭节18,郦君既毙于齐镬19,蒯子几入乎汉鼎20。虽复陆贾籍甚21,张释傅会22,杜钦文辨23,楼护唇舌24,颉颃万乘之阶25,抵嘘公卿之席26;并顺风以托势,莫能逆波而溯洄矣27。夫说贵抚会28,弛张相随29,不专缓颊30,亦在刀笔31。范雎之言事32,李斯之止逐客33,并烦情入机34,动言中务35;虽批逆鳞36,而功成计合,此上书之善说也。至于邹阳之说吴、梁37,喻巧而理至,故虽危而无咎矣38。敬通之说鲍、邓39,事缓而文繁,所以历骋而罕遇也40。

〔译文〕

所谓“说”,就是喜悦;“说”字从“兑”,《周易》中的《兑卦》象征口舌,所以说话应该令人喜悦。但过分追求讨人喜悦,就必然是虚假的;所以,虞舜曾惊震谗言太多。自来善说的人,如商代伊尹用烹调方法来说明如何把殷商治理强大,周初吕望用钓鱼的道理来说明怎样使周代兴盛;以及春秋时期郑国烛之武说服秦国退后,因而解救了郑国的危亡;鲁国的端木赐说服齐国转攻吴国,因而保存了鲁国等:这些都是说辞中较好的。到了战国时期,七国争雄,游说之士风起云涌;他们用合纵、连横之说参与谋划,用纷坛复杂的计策来争夺权势,用圆转如弹丸的方法来施展其巧妙的辩辞,或用首先飞扬声誉以引出对方的论点,然后加以钳伏的妙术。战国时毛遂一人的辩辞,比传国之宝的钟鼎还贵重,他的一张嘴唇,胜过百万雄狮;苏秦佩带着六国的一大串相印,张仪被封赠五座富饶的城市。到汉代平定秦、楚之后,辩士们的活动逐渐停止。汉代的少数说客,如郦食其被齐王田广所烹杀,蒯通也几乎被投入刘邦的汤锅。即使还有陆贾颇负盛誉,张释之的附会时事,杜钦的文辞辨析,楼护以唇舌锋利称著,他们都活动于帝王的玉阶之前,戏谈于王公大人的坐席之间;但都不过看风驶舵,迎合趋势,已没有人能逆流而上以扭转大局了。“说”贵在合于时机,或缓或急,灵活运用,不仅仅是婉言陈说,也要书写成文。如战国时范睢的《献书昭王》,要求进言献策;秦代李斯的《上秦始皇书》,谏阻驱逐客卿;都循着情理而深入机要,言辞动听而切中要务;虽然触及帝王的某些险要问题,却能功业告成,计议符合,这就是向帝王上书方面善于陈说的了。此外,如西汉邹阳上书吴王和梁王,比喻巧妙而道理恰当,所以,虽有危险却无罪过。又如东汉冯衍进说于鲍永和邓禹,所讲之事既不紧迫而又文辞繁多,所以虽然多次陈政言事,却很少有人重用他。

〔注释〕

1 兑(duì对):《周易》中六十四卦之一。《周易·说卦》中说:“兑„„为口舌。”意为“兑”是口舌的象征。

2 咨:当作“资”,凭借的意思。怿(yì意):喜悦。

3 舜惊谗说:《尚书·舜典》中说,因为谗言太多,舜深感惊震。谗:毁害好人的话。

4 伊尹:名挚,商初的政治家。论味:《吕氏春秋·本味》中讲到,伊尹曾用烹调方法作比喻,启发商汤治好国家。隆:兴盛。

5 太公:即吕望,周代开国功臣。辨钓:传为吕望所写《六韬·文师》篇讲到,吕望曾用钓鱼的道理向周文王比喻治理国家的方法。

6 烛武:即烛之武,春秋时郑国的大夫。《左传·僖公三十年》载,在晋国和奏国围困郑国的时候,郑文公派烛之武去说服秦穆公,不要消灭郑国。纾(shū书):解除。

7 端木:指孔子的学生子贡,姓端木,名赐。《史记·仲尼弟子列传》载:春秋时齐国田常(《左传》作陈恒)出兵攻打鲁国,子贡前往说服田常转攻吴国,保全了鲁国。

8 暨(jì计):及,到。

9 辨士:指战国时游说各国的策士。云踊:即云涌。《史通·言语》:“战国虎争,驰说云涌。”

10 从(zîng纵)横:战国时期两种对立的斗争策略。苏秦主张联合六国抗秦,叫做“合纵”;张仪主张各国与秦和好,叫做“连横”。从:同纵。

11 长短:《战国策》一名《长短》,这里指众说纷纭。角:竞争。

12 《转丸》:《鬼谷子》中的一篇,已佚。

13 《飞钳》:《鬼谷子》中的一篇,陶宏景注:“飞,谓作声誉以飞扬之;钳,谓牵持缄束令不得脱也。”《转丸》和《飞钳》在这里均指辩说的方法技巧。

14 九鼎:传为夏禹所铸(见《史记·封禅书》)。《史记·平原君列传》载:平原君赵胜说:“毛先生(赵胜门客毛遂)一至楚,而使赵(国)重于九鼎大吕(大钟),毛先生以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

15 六印磊落:蔡邕《释海》:“连衡者六印磊落。”(《全后汉文》卷七十三)六印:苏秦曾佩六国相印。磊落:指相印众多的样子。

16 五都:《史记·张仪列传》载,“秦惠王封仪五邑”。隐赈(zhân震):即殷轸,富足的意思。

17 楚:楚霸王项羽。

18 弭(mǐ米)节:停止不前,弭:止,息。

19 郦(lì力)君:指郦食其(yìjī意机),汉初说客。《史记·郦食其列传》说:“郦生常为说客,驰使诸侯。”后来说服齐王田广归汉,田广已撤掉拒汉守兵,适逢汉将韩信为争功而袭齐,田广以为郦食其与韩信通谋,使用汤锅煮死郦食其。镬(huî或):锅,这里指镬烹,古代一种酷刑。

20 蒯(kuǎi快上)子:指蒯通,汉初辩士。曾劝韩信背叛刘邦,刘邦抓到蒯通时,打算烹杀他,后又放了。

21 陆贾:汉初辩士。籍甚:盛多,这里指声名之盛。

22 张释:即张释之,字季,西汉文帝时的官吏。傅会:《汉书·爰盎(àng昂去)传赞》:“盎虽不好学,亦善傅会。”注:“张晏曰:因宜傅著会合之。”傅:亦作“附”。这里指依附时事的言辞。《史记·张释之列传》说。张释之做官十年未得升迁,后见文帝,“因前言便宜事。文帝曰:卑之,毋甚高论,令今可施行也。于是释之言秦汉之间事,秦所以失,而汉所以兴者。久之,文帝称善,乃拜释之为谒者仆射”。

23 杜钦:字子夏,西汉大将军王凤的幕僚。《汉书·杜周传(附钦)》中说,杜钦常常说服王凤用其策谋而“补过将美”。《全汉文》卷三十一辑其《说王凤》等八篇。

24 楼护:字君卿,西汉末年辩士。《汉书·游侠传》说他“为人短小精辩”,当时长安有“楼君卿唇舌”之称。

25 颉颃(xiãhàng斜杭):鸟飞上下的样子。万乘:指帝王。

26 抵嘘:即诋(dǐ底)戏,挖苦、嘲笑的意思。公卿:封建社会的高级官吏。

27 溯洄(sùhuí素回):逆流而上。

28 抚会:顺着时机。抚:循。会:运会,际会。范文澜注:“犹言合机。”即下文所说“顺情入机”。

29 弛张:松弛和紧张,指陈说的缓和与紧凑。

30 缓颊(jiá家阳平):婉言陈说的意思。颊:脸的两旁。

31 刀笔:古代书写在竹简上,用笔写,用刀削误。这里指书写,即下面说的“上书”。

32 范雎(jū居):字叔,战国时辩士。他由魏国潜逃到秦国,但秦昭王长期不见他。范雎作《献书昭王》(载《战国策·秦策三》),秦昭王才召见并开始重用他。

33 李斯:秦代政治家,止逐客:有人向秦始皇建议驱逐外来政客,李斯作《上秦始皇书》(即《谏逐客书》)谏阻。书载《史记·李斯列传》。

34 烦情:当作“顺情”。机:时机。本书《总术》篇说:“因时顺机。”

35 务:机务,要务。

36 批:触。逆鳞:相传龙的喉下有逆鳞,触动了它就要杀人。这里比喻向帝王进言的危险之处。《韩非子·说难》中说:“人主亦有逆鳞,说者能无婴(触)人主之逆鳞则几矣。”

37 邹阳:西汉作家。吴:指吴王刘濞(bì闭)。汉景帝时,邹阳仕吴,刘濞阴谋造反,邹阳有《上吴王书》劝阻。梁:指梁孝王刘武。邹阳劝刘濞的意见不用,便转仕刘武,又受谗言而下狱。邹阳以《狱中上书自明》获释,并被刘武待为上宾。以上两书均载《汉书·邹阳传》。

38 咎(jiù旧):罪过。

39 敬通:冯衍的字。他是东汉初年作家。鲍:鲍永,东汉初将军。冯衍有《计说鲍永》,载《后汉书·冯衍传》。邓:邓禹,东汉初将军。冯衍有《说邓禹书》,文残,见《全后汉文》卷二十。

40 骋:施展其才能,指上书进言。罕:少。遇:待,优遇。《后汉书·冯衍传》中讲到:“帝怨衍等不时至,„„而衍独见黜(chù触)。”冯衍的不得志,原因很多,而王莽之乱后投奔光武帝刘秀较晚是一个主要原因。刘勰认为他因进说“事缓而文繁”,所以不遇,是夸大了辩说的作用。

(四)

凡说之枢要1,必使时利而义贞2,进有契于成务3,退无阻于荣身。自非谲敌4,则唯忠与信。披肝胆以献主5,飞文敏以济辞6,此说之本也。而陆氏直称:“说炜晔以谲诳。”7何哉?

〔译文〕

说理文的关键,是必须使之有利于时政而又意义正当;既要有助于政务的完成,又要不妨害自己的荣显。除了欺骗敌人,就应该讲得忠诚可信。要把真心诚意的话献给主上,用敏锐的文思来完成说辞,这就是“说”的基本特点。可是,陆机的《文赋》却说:“说”的特点是表达明显而进行欺骗。这是什么话呢?

〔注释〕

1 枢(shū梳):门窗的转轴,这里比喻关键性的东西。

2 贞:正。

3 契:投合。

4 谲(juã决):欺骗。

5 披肝胆:表示至诚。

6 文敏:文思敏锐。济:成。

7 陆氏:指西晋陆机,这里指他在《文赋》中对“说”的解释。炜晔(wěiyâ委夜):光彩鲜明。诳(kuáng狂):欺骗。

(五)

赞曰:理形于言,叙理成论。词深人天1,致远方寸2。阴阳莫贰3,鬼神靡遁4。说尔飞钳,呼吸沮劝5。

〔译文〕

总之,道理通过语言来表达,把道理陈述出来就成为“论”。论说之词可以深究天地间的至理,说服天下人的心意。即使抽象的阴阳变化之理,也要说得令人不疑;秘奥的鬼神之道,也同样不能隐避。用“飞钳”等精妙的方法来说服对方,能够很快就发生阻止或劝进的实际效力。

〔注释〕

1 人天:人间天上,指天地间的至理。

2 致远方寸:即上面所说“唯君子能通天下之志”的意思。方寸:心。

3 阴阳:天地间的阴阳之气,这里指前面所说“追于无形”的抽象道理。贰:疑惑。

4 靡:无。遁:隐避。以上两句都是喻指论说文的效力。

5 呼吸:一呼一吸之间,指时间的短暂。沮(jǔ举)劝:《韩非子·八经》:“明诽誉以劝沮。”劝沮或沮劝,都是勉励和阻止的意思。这里也是指论说文的效果

《叙事》(未找到译文) 《原毁》

古之君子,其责己也重以周⑪,其待人也轻以约⑫。重以周,故不怠⑬;轻以约,故人乐为善。闻古之人有舜者,其为人也,仁义人也⑭。求其所以为舜者,责于己曰:“彼,人也;予,人也。彼能是,而我乃不能是!”⑮早夜以思,去其不如舜者,就其如舜者。闻古之人有周公者,其为人也,多才与艺人也⑯。求其所以为周公者,责于己曰:“彼,人也;予,人也。彼能是,而我乃不能是!”早夜以思,去其不如周公者,就其如周公者。舜,大圣人也,后世无及焉;周公,大圣人也,后世无及焉。是人也,乃曰:“不如舜,不如周公,吾之病也。”是不亦责于身者重以周乎!其于人也,曰:“彼人也,能有是,是足为良人矣;能善是,是足为艺人矣。”取其一,不责其二;即其新,不究其旧:恐恐然惟惧其人之不得为善之利。一善易修也,一艺易能也,其于人也,乃曰:“能有是,是亦足矣。”曰:“能善是,是亦足矣。”不亦待于人者轻以约乎?

今之君子则不然。其责人也详,其待己也廉⑰。详,故人难于为善;廉,故自取也少。己未有善,曰:“我善是,是亦足矣。”己未有能,曰:“我能是,是亦足矣。”外以欺于人,内以欺于心,未少有得而止矣,不亦待其身者已⑱廉乎?其于人也,曰:“彼虽能是,其人不足称也;彼虽善是,其用不足称也。”举其一,不计其十;究其旧,不图其新:恐恐然惟惧其人之有闻也。是不亦责于人者已详乎?夫是之谓不以众人待其身,而以圣人望于人,吾未见其尊己也。

虽然,为是者有本有原,怠与忌之谓也。怠者不能修,而忌者畏人修。吾常试之矣。尝试语于众曰:“某良士,某良士。”其应者,必其人之与也;不然,则其所疏远不与同其利者也;不然,则其畏也。不若是,强者必怒于言,懦者必怒于色矣。又尝语于众曰:“某非良士,某非良士。”其不应者,必其人之与也;不然,则其所疏远不与同其利者也;不然,则其畏也。不若是,强者必说于言,懦者必说于色矣。是故事修而谤兴,德高而毁来。呜呼!士之处此世,而望名誉之光,道德之行,难已!

将有作于上者,得吾说⑲而存之,其国家可几⑳而理欤!

作品注释⑪重:严格。周:周密、全面。

⑫轻:宽容。约:简少。以上二句出自《论语·卫灵公》:“躬自厚而薄责于人”。

⑬不怠:指不懈怠地进行道德修养。

⑭舜:传说中远古时代的君王。仁义人:符合儒家仁义道德规范的人。句出《孟子·离娄下》:“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

⑮句出《孟子·滕文公上》:“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

⑯周公:周文王子,周武王弟。武王死后,成王年幼继位,由周公摄政。多才与艺人:多才多艺的人。句出《尚书·金縢》:周公有言:“予仁若考,能多才多艺,能事鬼事神。”

⑰廉:少。

⑱已:太、甚。

⑲说:同“悦”。

⑳几:庶几、差不多。 全文翻译:

古代的君子,他要求自己严格而全面,他要求别人宽而少。严格而全面,所以不会怠慢;宽而少,所以人们乐于做好事。听说古人中有个叫舜的,他的为人,是个仁义的人;寻求舜所以成为舜的道理,对自己要求说:“他,是人,我,也是人;他能这样,而我却不能这样!”早晨晚上都在思考,去掉那些不如舜的地方,仿效那些与舜相同的地方。听说古人中有个叫周公的,他的为人,是个多才多艺的人;寻求周公所以为周公的道理,对自己要求:“他,是人,我也是人;他能够这样,而我却不能这样!”早晨晚上都在思考,去掉那些不如周公的地方,仿效那些象周公的地方。舜,是大圣人,后世没有人能赶上他的。周公,是大圣人,后世(也)没有人能赶上他的;这人就说:“不如舜,不如周公,这是我的缺点。”这不就是对自己要求严格而全面吗?他对别人呢,就说:“那个人,能有这些优点,这就够得上一个善良的人了;能擅长这些事,这就够得上一个有才艺的人了。”取他的一点,不要求他再有第二点;就他的现在表现看,不追究他的过去,提心吊胆地只怕那个人得不到做好事的益处。一件好事容易做到,一种技艺容易学会,(但)他对别人,却说:“能有这些,这就够了。”(又)说:“能擅长这些,这就够了。”(这)不就是要求别宽而少吗?

现在的君子却不是这样,他要求别人全面,要求自己却很少。(对人要求)全面了,所以人们很难做好事;(对自己要求)少,所以自己的收获就少。自己没有做好事,(却)说:“我有这点技能,这也就够了。”对外欺骗别人,对内欺骗自己的良心,还没有一点收获就停止了,不也是要求自己的太少了吗?他对别人,(就)说:“他虽然才能这样,(但)他的为人不值得称赞。他虽然擅长这些,(但)他的本领不值得称赞。”举出他的一点(进行批评),不考虑他其余的十点(怎样),追究他过去(的错误),不考虑他的现在表现,提心吊胆地只怕他人有了名望,这不也是要求别人太全面了吗?这就叫做不用一般人的标准要求自己,却用圣人那样高的标准要求别人,我看不出他是在尊重自己。

虽然如此,这样做的人有他的思想根源,那就是懒惰和嫉妒。懒惰的人不能求进步,而嫉妒别人的人害怕别人进步。我曾经试验过,曾经试着对众人说:“某某是个好人,某某是个好人。”那些附和的人,一定是那个人的朋友;要不,就是他不接近的人,不同他有利害关系的人;要不,就是害怕他的人。如果不是这样,强硬的人一定毫不客气地说出反对的说,懦弱的人一定会从脸上表露出反对的颜色。又曾经对众人说:“某某不是好人,某某不是好人。”那些不附和的人,一定是那人的朋友;要不,就是他不接近的人,不和他有利害关系的人;要不,就是害怕他的人。如果不是这样,强硬的人一定会高兴地说出表示赞成的话,懦弱的人一定会从脸上表露出高兴的颜色。所以,事情办好了,诽谤也就跟着来了,声望提高了,诬蔑也随着来了。唉!读书人处在这个世上,希望名誉昭著,道德畅行,真难了。

身居高位而将要有作为的人,如果得到我所说的这些道理而牢记住它,那他的国家差不多就可以治理好了吧。

作品赏析

此文从“责己”、“待人”两个方面,进行古今对比,指出当时社会风气浇薄,毁谤滋多,并剖析其原因在于“怠”与“忌”。行文严肃而恳切,句式整齐有变化,语言生动形象,刻画入木三分。

第一段

第一段论证古之君子“责己”、“待人”的正确态度。“责己重以周,待人轻以约”是“古之君子”的表现特征。

第二段

第二段紧承上文,剖析“今之君子”表现。谈“古之君子”的态度是“责己”、“待人”,而谈“今之君子”却用“责人”、“待己”。一字之差,点明了两者不同的态度。对人的缺点,一个是“取其一不责其二;即其新,不究其旧”;一个是“举其一,不计其十;究其旧,不图其新”。对人的优点,一个是“恐恐然惟惧其人之不得为善之利”;一个是“恐恐然惟惧其人之有闻”。由此得出结论:今之君子责人详、待己廉的实质是“不以众人待其身,而以圣人望于人”。这一结句,简洁有力,跌宕有致,开合自如,非大手笔不能为之。

第三段

第三段以“虽然”急转,引出“怠”与“忌”是毁谤之源。作者认为士大夫之间毁谤之风的盛行是道德败坏的一种表现,其根源在于“怠”和“忌”,即怠于自我修养且又妒忌别人;不怠不忌,毁谤便无从产生。“怠者不能修”,所以待己廉;“忌者畏人修”,因而责人详。为下文“是故事修而谤兴,德高而毁来”的结论作了铺垫。文中既有理论概括,又有试验说明,顺理成章地得出了“是故事修而谤兴,德高而毁来”这一根本结论。最后三句,既交代了此文的写作目的,呼吁当权者纠正这股毁谤歪风,又语重心长、寄托了作者对国事的期望。

对比手法

文章通篇采用对比手法,有“古之君子”与“今之君子”的对比,有同一个人“责己”和“待人”不同态度的比较,还有“应者”与“不应者”的比较,等等。此文还运用了排比手法,使文章往复回环,迂曲生姿,大大增强了表达效果。

《杂说四》

这世界上先有伯乐,然后才有千里马。千里马是很常见的,而伯乐是不常有的。所以即使有千里马,会在低贱的人手里受辱,最终死在马槽和系马的柱子之间,不能被称呼为千里马了。

能一天行一千里的马,一顿饭有时要吃一石粟。而喂养马的人,因为不知道它能行千里而随便喂养。这种马,即使有行走千里的能力,(因为)吃不饱,(于是)没有力气,才华从外表看不出来。(这马)将来与普通的马在一起,又怎么让它能够行上千里呢?

人们驾御马却不得要领;喂养马却不能让它吃饱;听马的鸣叫却不理解它的意思。(于是)在马上拿着马鞭,居高临下地说:“天下没有千里马呀!”哎,果真没有千里马吗其实质是不了解千里马啊!

《捕蛇者说》

有一家姓蒋的,享有捕蛇而不纳税的好处已经三代了。我问他,他就说:“我的祖父死在捕蛇这件事情上,我父亲也死在捕蛇这件事上。现在我继续干这事已经十二年了,几乎丧命好几次了。”他讲到这些,脸上好象很悲伤的样子。

我可怜他,并且对他说:“你怨恨捕蛇这项差事吗?我打算去对主管收税的官吏讲一讲,更换你的差事,恢复你的赋税,那怎么样?”

姓蒋的听了大为伤心,眼泪汪汪地说:“您是哀怜我,想让我活下去吗?那末我干这个差使的不幸,还不及恢复我的赋税那样严重。假使当初我不应这个差,早已经困顿不堪了。自从我家三代居住此乡,累计至今有六十年了,而乡邻们的生活一天比一天窘迫。在赋税逼迫之下,他们竭尽田里的出产,罄空室内的收入,哭哭啼啼地迁离乡土,饥渴交加地倒仆在地,吹风淋雨,冒寒犯暑,呼吸着毒雾瘴气,由此而死去的人往往积尸成堆。先前和我祖父同时居住此地的,现今十户人家里剩不到一家;和我父亲同时居住的,十家里剩不到两三家;和我本人同住十二年的,十家里也剩不到四五家。不是死了,就是搬走了,而我却因为捕蛇独能留存。每当凶横的差吏来到我乡,从东头闹到西头,从南边闯到北边,吓得人们乱嚷乱叫,连鸡狗也不得安宁。这时候,我便小心翼翼地爬起身来,探视一下那只瓦罐,见我捕获的蛇还在里面,于是又安然睡下。平时精心喂养,到时候拿去进献,回家就能美美地享用土田里的出产,来安度我的天年。这样,一年里头冒生命危险只有两次,其余时间便怡然自得,哪像我的乡邻们天天有这种危险呢!现在即使死在这上头,比起我乡邻们的死已经是晚了,又怎么敢怨恨呢?”

我听了愈加难过。孔子说过:“苛政比老虎凶猛。”我曾经怀疑过这句话。如今拿蒋姓的事例来看,说的还是真情。唉!有谁知道横征暴敛对老百姓的茶毒,比毒蛇更厉害呢?因此我对这件事加以述说,留待考察民情风俗的官吏参考。 《蝜蝂传》

蝜蝂是一种喜爱背东西的小虫。爬行时遇到东西,总是抓取过来,抬起头背着这些东西。东西越背越重,即使 非常劳累也不停止。它的背很不光滑,因而东西堆上去不会散落,终于被压倒爬不起来。有的人可怜它,替它去掉背上的东西。可是蝜蝂如果能爬行,又把东西象原 先一样抓取过来背上。这种小虫又喜欢往高处爬,用尽了它的力气也不肯停下来,以致跌倒摔死在地上。

现今世上那些贪得无厌的人,见到钱财就捞一把,用来填满他们的家产,不知道财货已成为自己的负担,还只 怕财富积聚得不够。等到一旦因疏忽大意而垮下来的时候,有的被罢官,有的被贬往边远地区,也算吃了苦头了。如果一旦被起用,他们又不思悔改,天天想着提高 自己的地位,加大自己的俸禄,而且变本加厉地贪取钱财,以至接近摔死的程度,看到以前由于极力求官贪财而自取灭亡的人也不知接受教训。虽然他们的外形看起 来庞大,他们的名字是人,可是见识却和蝜蝂一样,也太可悲了!

【注释】

[1]蝜蝂者,善负小虫也。行遇物,辄持取,昂其首负之。背愈重,虽困剧不止也。其背甚涩,物积因不散,卒踬仆不能起。人或怜之,为去其负。苟能行,又持取如故。又好上高,极其力不已。至坠地死。 [2]蝜(fù)蝂(bǎn):一种擅长背负东西的小虫。 [3]困剧:疲乏已极。困,疲乏。剧,很,非常。 [4]因:因而。 [5]辄:总是。 [6]苟:如果。

[7]故:原来的样子。 [8]卒:终于。

[9]踬(zhì)仆(pū):跌倒。 [10]去:除去,拿掉。

[11]负:负担,指小虫身上背的东西。 [12]好(hào):喜爱。 [13]上高:爬高。 [14]以:通“已”,已经。

[15]嗜取者:贪得无厌的人。嗜,贪,喜好。 [16]货:钱财。

[17]厚:动词,增加。 [18]室:家。 [19]怠(dài):通“殆”,危险。 [20]黜(chù)弃:罢免不用。 [21]迁徙:这里指贬斥放逐。 [22]病:辱。 [23]不艾(aì):不停止。艾,停止。 [24]前之死亡:前人因贪财而死的。 [25]形:形体。

[26]魁然:高大的样子。 [27]名人:名字叫做“人”。

《阿房宫赋》

六国覆灭,天下统一。四川山林中的树木被砍伐一空,阿房宫殿得以建成。(它)覆盖了三百多里地,几乎遮蔽了天日。从骊山的北面建起,曲折地向西延伸,一直通到咸阳。渭水和樊川,浩浩荡荡地流进了宫墙。五步一座高楼,十步一座亭阁;长廊如带,迂回曲折,屋檐高挑,象鸟喙一样在半空飞啄。这些亭台楼阁啊,各自凭借不同的地势,参差环抱,回廊环绕象钩心,飞檐高耸象斗角。弯弯转转,曲折回环,象蜂房那样密集,如水涡那样套连,巍巍峨峨,不知道它们有几千万座。那长桥卧在水面上(象蛟龙),(可是)没有一点云彩,怎么会有蛟龙飞腾?那楼阁之间的通道架在半空(象彩虹),(可是)并非雨过天晴,怎么会有虹霓产生?高高低低的楼阁,幽冥迷离,使人辨不清南北西东。高台上传来歌声,使人感到暖意,如同春天一般温暖;大殿里舞袖飘拂,使人感到寒气,仿佛风雨交加那样凄冷。就在同一天内,同一座宫里,而气候冷暖却截然不同。

(六国的)宫女妃嫔、诸侯王族的女儿孙女,辞别了故国的宫殿阁楼,乘坐辇车来到秦国。(她们)早上唱歌,晚上弹琴,成为秦皇的宫人。(清晨)只见星光闪烁,(原来是她们)打开了梳妆的明镜;又见乌云纷纷扰扰,(原来是她们)一早在梳理发鬓;渭水泛起一层油腻,(是她们)泼下的脂粉水呀;轻烟缭绕,香雾弥漫,是她们焚烧的椒兰异香。忽然雷霆般的响声震天,(原来是)宫车从这里驰过;辘辘的车轮声渐听渐远,不知它驶向何方。(宫女们)极力显示自己的妩媚娇妍,每一处肌肤,每一种姿态,都极为动人。(她们)久久地伫立着,眺望着,希望皇帝能宠幸光临;(可怜)有的人三十六年始终未曾见过皇帝的身影。燕国赵国收藏的奇珍,韩国魏国聚敛的金银,齐国楚国保存的瑰宝,都是多少年、多少代,从人民手中掠夺来的,堆积如山。一旦国家破亡,不能再占有,都运送到阿房宫中。(从此)宝鼎(看作)铁锅,宝玉(看作)石头,黄金(当成)土块,珍珠(当作)砂砾,乱丢乱扔,秦人看着,也不觉得可惜。

唉!一个人所想的,也是千万人所想的。秦始皇喜欢繁华奢侈,老百姓也眷念着自己的家。为什么搜刮财宝时连一分一厘也不放过,挥霍起来却把它当作泥沙一样呢?甚至使得(阿房宫)支承大梁的柱子,比田里的农夫还要多;架在屋梁上的椽子,比织机上的织女还要多;参差不齐的瓦缝,比人们身上穿的丝缕还要多;直的栏杆,横的门槛,比九州的城廊还要多;琴声笛声,嘈杂一片,比闹市里的人声还要喧闹。(这)使天下人们口里虽不敢说,但心里却充满了愤怒。秦始皇这暴君的心却日益骄横顽固。于是陈胜吴广揭竿而起,刘邦攻破函谷关;项羽放了一把大火,可惜那豪华的宫殿就变成了一片焦土!

唉!灭六国的是六国自己,不是秦国。灭秦国的是秦王自己,不是天下的人民。唉!如果六国的国君能各自爱抚自己的百姓,就足以抵抗秦国了;(秦统一后)如果也能爱惜六国的百姓,那就可以传位到三世以至传到万世做皇帝,谁能够灭亡他呢?秦国的统治者来不及为自己的灭亡而哀叹,却使后代人为它哀叹;如果后代人哀叹它而不引以为鉴,那么又要让更后的人来哀叹他们了。

【注释】

[1]六王:指战国时齐、楚、燕、韩、赵、魏六国之君。 [2]兀(wù雾):突兀,指山上树林砍尽,只剩下光秃的山顶。 [3]覆压:覆盖。三百余里:指宫殿占地面积大。《三辅皇图》载:阿房宫“规恢三百余里”。

[4]骊山:在今陕西省临潼县东南。构:建筑。 [5]走:趋向。咸阳:秦朝的国都。

[6]二川:指渭水和樊川。渭水源出甘肃,流经陕西省;樊川即樊水,灞水的支流,在今陕西省。

[7]廊腰:走廊中间的转折处。缦,无花纹的丝绸。 [8]盘盘:盘旋。焉,犹“然”。 [9]囷囷(jūn君):曲折。

[10]矗:高耸。落:座、所,建筑物的单位量词。一说指院落、院子。

[11]复道:宫中楼阁相通,上下都有通道,称复道。因筑在山上,故称行空。 [12]霁(jì寄):雨止云开。

[13]妃:帝王的妾,太子王侯的妻。嫔(pín贫):宫中女官。媵(yìng映):后妃陪嫁的女子。嫱(qiáng强):宫中女官。 [14]辇(niǎn碾):古代贵族乘坐的人力车。此用作动词,乘车。 [15]脂水:洗胭脂的水。

[16]椒、兰:两种芳香植物。 [17]辘(lù鹿)辘:车声。 [18]杳(yǎo咬):远。

[19]望幸:盼望皇帝到来。幸,封建时代称皇帝亲临为幸。 [20]秦始皇在位共三十六年多(前246—前210),在兼并六国前自不能罗致诸侯子女,这里是夸张。

[21]其人:其民。唐人避太宗李世民讳,以“人”代“民”。 [22]鼎:古代一种三足两耳的贵重器物。铛(chēng称):铁锅,三足。 [23]逦(lǐ里)迤(yǐ以):接连不断。这里是说到处都是。 [24]锱(zī资)铢(zhū朱):古时的重量单位。《说文》:六铢为锱。此极言微小。 [25]负栋:支撑栋梁的柱子。 [26]南亩:泛指农田。 [27]庾:粮仓。

[28]帛缕:丝绸衣服上的纱线。

[29]九土:九州,指全国。郭:外城。

[30]管弦:指箫笙、琴瑟等乐器。呕哑:乐器发出的声音。 [31]独夫:丧尽人心的暴君,指秦始皇。

[32]戍卒叫:指陈胜、吴广在谪戍渔阳途中,于大泽乡振臂一呼,率众起义。 [33]函谷举:指刘邦攻破函谷关。举,攻破,拔取。

[34]楚人一炬:公元前206年,项羽入咸阳,杀秦将王子婴,“烧秦宫室,火三月不灭”(《史记·项羽本纪》)。楚人,指项羽。项羽是楚将项燕的后代,故称楚人。

[35]递三世:传至第三代。

[36]族灭:即灭族。古有灭三族、九族、十族的酷刑。此指秦朝彻底覆灭。

《书何易于》

何易于曾经做益昌县县令。益昌县离刺史的治所四十里,县城在嘉陵江南岸。有一次,刺史崔朴乘着春光明 媚,带了许多宾客,坐着大船,唱歌喝酒,从上游放舟东下,船一直到益昌县附近。船到,就下令要民夫拉纤。何易于就把朝版插在腰带里,拉着纤,与几个民夫一 起拉着船,跑上跑下奔忙。刺史发现县令在拉纤,很吃惊,问他为什么。何易于说:“现在正是春天,百姓不是忙于春耕,就在侍弄春蚕,一点点时间都不能损失。 易于是您主管下的县令,现在没啥事干,可以来承当这个差使。”刺史听了,和几个宾客跳出船舱,上岸骑马一起回去了。

益昌县的百姓多数在附近山上种茶树,收了茶叶赚得的钱完全归自己。正遇到盐铁官具奏朝廷要严格执行专卖 制度,皇帝下诏书说,凡专卖物品生产地的官员,不准为百姓隐瞒。诏书贴到县里,何易于看了诏书说:“益昌不征茶税,百姓都还没法活命,何况要增加税赋去害 百姓呢!”他下令要差役把诏书铲掉。差役争辩说:“皇上的诏书说,‘官员不准为百姓隐瞒’,现在铲去诏书,比隐瞒的罪名更重。我不过丢一条命,大人您难道 不会因此而流放到海角天涯?”何易于说:“难道我为了保自己的命而使一县的百姓都受苦难?我也不让你们承担罪名。”他就自己放火,把诏书的木牌烧掉了。州 里的观察使知道了这事的经过,因为何易于勇于挺身为百姓,到底也没有把这事上报而弹劾他。

本县百姓死了,死者的儿子年幼、家业破败无力办丧葬的,何易于常常拿出自己的官俸钱,叫手下人给那家办 丧事。百姓来缴租税,其中有头发花白、弯腰偻背拄拐杖的,何易于一定招他过来给他吃东西,问他政治上什么事办得对、什么事办得不对。百姓有事争讼,何易于 都亲自和他们谈话,给他们分清是非黑白,犯了罪的,小罪就劝导,大罪就杖打,都当场打发回去,不把他们交给狱吏。他治理益昌三年,牢狱里没有一个罪犯,百 姓不知道什么是徭役。以后调派到锦州罗江任县令,治理的方法和在益昌一样。当时,已故的宰相裴公正担任锦州刺吏,特别赞赏何易于的政绩。裴公曾经下到罗江 去视察他办理公务,带的随从不超过三个,他就是这样清楚地知道何易于的廉洁俭约的。

会昌五年,我路过益昌。有百姓详细告诉我何易于怎样治理政务,并且说:“皇上设立考绩制度来勉励官吏, 可是何易于仅仅考到中上级,这是为什么呢?”我问:“何易于催缴赋税做得怎样?”回答说:“向上级申请宽放期限,不去严厉勒逼百姓,不让他们低价卖出粮食 丝绸。”“他催服劳役做得怎样?”回答说:“县里开支费用不够,就把自己的官俸拿出来贴补,宽放贫苦百姓的劳役。”路过有权势的人物,他怎样招待?”回答 说:“供应车马,给具证明,其他什么也没有。”“捕捉盗贼怎样?”回答说:“全县没有发生过盗贼案件。”我说:“我在京城里,每年听到给事中考核州县官 吏,说是:‘某县县令某人,考绩得某级,可以得到某官。’问那些官员的政绩,就说:“某人催缴赋税有成绩,比限期提早完成,某人监督劳役有功劳,能为官府 节省开支费,某人所管县是交通要道,往来路过官员都说他接待得好;某人一年能抓到多少盗贼。’县令的考绩,就是这样子的。”那百姓听了我的介绍,一句不 说,笑着走开了。

我认为如今在朝廷掌权的人,都懂得要迫切搜求人才。到急需补充官员的时候,就说:“我耽心没有好官可以 共同治理。’受到皇命叫荐举贤才,就说:“我耽心找不到人去完成皇命。’等到有了好官贤才,有几个人能够赏识?再说,象何易于这样的好官,即使活着得不到 什么,他死后一定美名流传,因为我们还有史官呢!

《六国论》 (苏洵)

六国的灭亡,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武器不锋利,仗打不好,弊病在于拿土地贿赂秦国。拿土地贿赂秦国亏损了自己的力量,(这就)是灭亡的原因。有人会问:“六国接连灭亡,都是因为有贿赂秦国的吗?”(回答)说:“不贿赂秦国的国家因为有贿赂秦国的国家而灭亡。原因是不贿赂秦国失掉了强有力的外援,不能单独地保全。所以说:‘弊病在于贿赂秦国’。”

秦国在用战争夺取土地以外(还受到诸侯的贿赂),小的就获得邑镇,大的就获得城市。比较秦国受贿赂所得到的土地,实际多到百倍。六国诸侯(贿赂秦国)所丧失的土地,比战败所丧失的土地,实际也要多到百倍,那么秦国最大的欲望,六国诸侯最大的祸患,当然不在于战争。

他们的祖辈父辈,冒着寒霜雨露,披荆斩棘,才有了很少的一点土地。子孙对那些土地却不很爱惜,全把他送给别人,好象抛弃(不值钱的)小草一样。今天割去五座城,明天割去十座城,这才能睡一夜安稳觉。(可是第二天)起床向四境一看,秦国的军队又来了。既然这样,那么诸侯的土地有限,强暴的秦国的贪心永远没有满足。(诸侯)送给秦国的土地越多,秦国对诸侯的侵略也越急。所以用不着战争,谁强谁弱,谁胜谁负就已经分得清清楚楚了。终于落到全部覆亡,是理所当然的事。古人说:“用土地侍奉秦国,就好像抱柴救火,柴不烧完,火就不会灭。”这话说对了。

齐国并没有贿赂秦国,(可是)终于也随着五国灭亡了,为什么呢?(是因为齐国)跟秦国交好而不帮助其他五国。五国已经灭亡了,齐国也就没法避免了。燕国和赵国的国君,起初有长远的打算,能够守住他的国土,坚持正义,不贿赂秦国。所以燕虽然是个小国,却最后灭亡,这就是用兵抗秦的效果。等到后来燕太子丹用派遣荆轲刺杀秦王作对付秦国的计策,这才招致了(灭亡的)祸患。赵国曾经对秦国五次作战。打了两次败仗,三次胜仗。后来秦国两次攻打赵国。(赵国大将)李牧接连打退秦国的进攻。等到李牧因受诬陷而被杀死,(赵国都城)邯郸变成(秦国的一个)郡,可惜赵国用武力抗秦而没能坚持到底。而且燕赵两国正处在秦国把其他国家快要消灭干净的时候,可以说(他们的)智谋和力量都很单薄,战败了而亡国,确实是不得已的事。假使韩、魏、楚三国都爱护他们的国土,齐国不依附秦国。(燕国的)刺客不去(刺秦王)(赵国的)良将李牧还活着,那么胜败的命运,存亡的道理,假若与秦国相比较,也许还不容易判断(出高低来)呢。

唉!(如果六国诸侯)用贿赂秦国的土地来封给天下的谋臣,用侍奉秦国的心来礼遇天下的奇才,齐心合力地向西(对付秦国),那么,我恐怕秦国人吃饭都咽不下的。真可悲叹啊!有这样的有利形势,却被秦国积久的威势所胁迫,天天割地,月月割地,以至于走向灭亡。治理国家的人不要被积威所胁迫啊!

六国和秦国都是诸侯之国。六国的势力虽然比秦国弱,可是还有可以用不赂秦的手段战胜秦国的形势。假如我们凭仗着这样大的国家,而重蹈六国灭亡的老路,这就是又在六国之下了!

《六国论》(苏轼)

春秋末期,到战国时代,各国的诸侯卿相,都为自己打算,争着收养人才。那些谋士、说客和谈天说地的、修饰文词的,辩论「坚白同异」的等等,往下到击剑行刺的、力能扛鼎的、会学鸡鸣狗盗的等等,没有不以宾客的礼节去款待他们的。穿着华丽的衣服,吃着珍贵的食品,被招待在官府里的人,不能数得清有多少。越王勾践有「君子军」六千人;魏无忌、齐田文、赵胜、黄歇、吕不韦等,都有宾客三千人;田文并且还在薛地招聚了侠客和犯罪的人有六万家;齐国稷下地方聚谈的学者也有千人之多;魏文侯、燕昭王,太子丹等,也都招致了宾客无数。以后到了秦汉更替的时候,张耳陈余的部下,号称人才很盛,宾客和供他们役使的人等,都是天下的俊杰;田横也有五百士人。这是些见于传记的, 估计不见传记的养士应当是官员的一倍,农夫的一半。这些都是役使他人来奉养自己的人,人民怎能吃得消,国家又怎能受得了呢?

苏先生说:这是古先帝王不能避免的事。国家有坏人,像鸟兽中有猛鸷,昆虫中有毒螫一样。把他们分别加于处理安置,使他们都能各安本位,这些人便都有用了;把他们尽数铲除掉,是没有这种道理的。我曾就世代的兴废考察过,知道六国的所以久存,和秦朝的所以速亡,原因都在这里,不可不注意。

要知道有知、有勇、有辩才、有气力的这种人,都是人民中的优秀份子,大多不能自己穿坏的吃坏的而去奉养人的,都是要役使他人来奉养自己的一些人。所以从前的帝王把天下的富贵分出一部分来,和这四种人共同享有。这种人不失业,人民便安定了。四种人虽然性质不同,可是从前的帝王却根据习俗来制定法律制度,使他们都从同一途径中出身。三代以上是从学校中出身,战国到秦代是从宾客中出身,汉以后是由郡县的选拔中出身,魏晋以来是由「九品中正」的铨授中出身,隋唐以至现在,是由科举考试中出身:虽不完全这样,但就大多数而言是这样的。

六国的君主,虐待他的百姓,并不亚于秦始皇与二世,然而当时百姓并没有一个人起来反叛。这是因为所有老百姓中优秀杰出的人才,多数都被当作宾客奉养起来,没有失其职分。至于那些努力耕作奉养官府的,都是一些愚蠢而没有什么作为的人,虽然想反叛,但是没有人去领导他们,是六国所以能够有一时的安定而不立即灭亡的原因。

秦始皇当初想驱逐宾客,因为采用了李斯的建议才没有实行。并吞天下以后,就以为宾客已无用处,于是便信任法律而不信任人才;说人民可以靠法律来统治,说官吏不必有才,只要能够遵守我的法律便够了。所以才毁坏了名城,杀戮了豪杰。人民中的优秀而有特殊才干的份子,把他们遣散还乡。这样一来,从前就食于四公子和吕不韦的那些人,都回到哪里去呢?不知道他们能带着瘦长的脖子,黄黄的面孔,忍饥挨饿,老死在贫苦生活中呢?还是停止耕作,叹息着等待时机呢?所以,秦代的变乱,虽然是在秦二世的时候所造成的,然而,假使秦始皇当初知道这四种人的可怕,设法安置他们使他们不失业,秦代的灭亡还不至于像这样的快。把百万只虎狼放到山林里去,却让它们饿着渴着,不知道它们将来要吃人。世上以为秦始皇聪明,我是不信的。

楚汉战争的灾祸,老百姓几乎完了,所谓豪杰也应该没有多少了。然而代相陈豨经过代国时,侍从车辆,仍然成千,都满载着宾客,萧何与曹参这两位相国先后当政,没有加以禁止。到了汉文帝、景帝、武帝的时代,法令已经非常严密,可是吴濞、淮南、梁王、魏其、武安那些人,都还争着招致宾客。这难道是由于秦代祸乱的教训,以为单靠名位官职不能完全羁縻天下的人才,所以稍稍放宽一点,使他们或者能够从宾客中出头吗?

像那古代先王的政治就不是这样,孔子曾经说过‘君子学习了礼乐就能爱人,小人学习了礼乐就容易指使。’哎,这是秦朝和汉朝能够做得到的啊!

《六国论》(苏辙)

我读过史记中六国世家的故事,内心感到奇怪:全天下的诸侯,凭着比秦国大五倍的土地,多十倍的军队,全心全力向西攻打肴山西边面积千里的秦国,却免不了灭亡。我常为这件事作深远的思考,认为一定有能够用来自求安定的计策;因此我总是怪罪那时候的一些谋臣,在考虑忧患时是这般的粗略,图谋利益时又是那么的肤浅,而且不了解天下的情势啊!

秦国要和诸侯争夺天下的目标,不是放在齐、楚、燕、赵等地区,而是放在韩、魏的边境上;诸侯要和秦国争夺天下的目标,也不是放在齐、楚、燕、赵等地区,而是放在韩、魏的边境上。对秦国来说,韩、魏的存在,就好比人有心腹的疾病一样;韩、魏两国阻碍了秦国出入的要道,却掩护着肴山东边的所有国家,所以全天下特别看重的地区,再也没有比得上韩、魏两国了。

从前范雎被秦国重用,就征服了韩国,商鞅被秦国重用,就征服了魏国。秦昭王在还没获得韩、魏的归心以前,却出兵去攻打齐国的刚、寿一带,范雎就认为是可忧的。既然这样那么秦国忌惮的事情,就可以看得出来了。秦国要对燕、赵两国动用兵力,这对秦国是危险的事情;越过韩、魏两国去攻打人家的国都,燕、赵在前面抵挡它,韩、魏就从后面偷袭他,这是危险的途径啊。可是当秦国去攻打燕、赵时,却不曾有韩、魏的顾虑,就是因为韩、魏归附了秦国的缘故啊。韩、魏是诸侯各国的屏障,却让秦国人能够在他们的国境内进出自如,这难道是了解天下的情势吗?任由小小的韩、魏两国,去抵挡像虎狼一般强横的秦国,他们怎能不屈服而归向秦国呢?韩、魏一屈服而归向秦国,从此以后秦国人就可以出动军队直达东边各国,而且让全天下到处都遭受到他的祸害。

韩、魏是不能单独抵挡秦国的,可是全天下的诸侯,却必须靠着他们去隔开西边的秦国,所以不如亲近韩、魏来抵御秦国。秦国人就不敢跨越韩、魏,来图谋齐、楚、燕、赵四国,然后齐、楚、燕、赵四国,也就因此可以在他们的领域内安定自己的国家了。凭着四个没有战事的国家,协助面临敌寇威胁的韩、魏两国,让韩、魏没有防备东边各国的忧虑,替全天下挺身而出来抵挡秦国军队;用韩、魏两国对付秦国,其余四国在后方休生养息,来暗中援助他们的急难,像这样就可以源源不绝地应付了,那秦国还能有什么作为呢?诸侯们不知道要采行这种策略,却只贪图边境上些微土地的利益,违背盟誓、毁弃约定,来互相残杀同阵营的人,秦国的军队还没出动,天下的诸侯各国就已经困住自己了。直到让秦国人能够趁虚而入来并吞了他们的国家,怎不令人悲哀啊!

《答谢民师书》

最近我俩分别之后,多次承你来信问候,详知你日常起居安好,十分欣慰。我禀性刚直简慢,学问迂阔,才质驽钝,因事连年被摘,不敢再自居于士大夫行列。自从回到海北,见到旧日亲友,也已经漠然如同隔代之人,何况与您平素没有交往,还敢与您订交吗?您数次屈尊光临,立谈之间一见如故,使我万分欣幸,意想不到,无法用言辞来形容。

您给我看的书启、诗赋、杂文,我已读了多遍。大作犹如行云流水,原本无一定的形式,飘荡流动,当行则行,当止则止,文理毫不做作,千姿百态,舒卷自如。孔子说:“说话不讲究文采,流传就不会广远。”又说:“言辞只求能表达意思就行了。”言辞仅要求能达意,好象是不讲究文采,这是很不对的。要把握住事物的微妙处,真象拴风捉影那样难。心中能把事物彻底弄清楚的,大概在千万人中也找不到一个,而何况是要用口说和手写把事物表达清楚呢?表达清楚的,这就叫“辞达”。言辞要做到能够达意,那么文采就运用不尽了。扬雄喜欢用艰深的辞藻来文饰浅显易懂的意思,假如直捷了当地说出来,就人人都能明白了。这种写作方法正是扬雄自己所批评的“雕虫篆刻”那一套。他的《太玄》、《法言》都属于这一类。而他偏偏只对作赋追悔,这是为什么呢?终身经营雕虫小技,而写作《太玄》、《法言》时仅仅变有韵之文为无韵之文,便称之为经,这可以吗?屈原作的《离骚》,是《风》、《雅》传统的再发展,即使与日月争辉也不逊色。难道我们可以因为它象赋而称之为雕虫小技吗?如果贾谊赶上了作孔子的学生,那么他的学行已经足以“入室”了。而扬雄却因他作过辞赋而贬低他,以至与司马相如等同。象这样浅陋的见解,在扬雄身上是很多的。这些话可以同明白人说,不能同一般人讲,我因为议论文章,所以偶然谈到。欧阳修先生说:“文章象赤金美玉,市上本有定价,不是凭谁的一句话就能论定价格的贵贱。”我啰里啰索讲了一大堆,对您未必有什么好处吧,真是惭愧惶恐不已。

您索要惠力寺法雨堂的题字,我本来不善于书写大字,勉强写来终究不好,又加上船上地方狭窄难以书写,所以未能遵命写好。但是我将路过临江,理当前去游览。或者寺僧要我写一点什么,我会写上几句留在寺院内,以安慰您的乡土之思。今天到达峡山寺,稍作逗留后就离开。相距越来越远,希望你千万随时珍重。

《伤仲永》

金溪平民方仲永,世代以种田为业。仲永长到五岁,不曾认识笔、墨、纸、砚,(有一天)忽然放声哭着要这些东西。父亲对此感到惊异,从邻近人家借来给他,(仲永)当即写了四句诗,并且题上自己的名字。这首诗以赡养父母、团结同宗族的人为内容,传送给全乡的秀才观赏。从此,指定物品让他作诗,(他能)立即写好,诗的文采和道理都有值得看的地方。同县的人对他感到惊奇,渐渐地请他的

第二篇:文言文翻译

毕垣陷害张方

当初,张方从山东来,地位很卑下,长安的富人郅辅很优厚地供养他。等到张方显贵后,张方让郅辅担任自己的帐下督,关系相当亲密。司马颐的参军毕垣,是河间的豪族,曾被张方欺侮,恼恨地对司马颐说:张方长期让军队驻守在霸上,知道山东敌军强盛,而徘徊不进,应提防他有变,在他未动之前要做好准备。他的亲信郅辅知道他的阴谋。而缪播等人先前也这样说过,司马颐因而召郅辅来追问,毕垣预先对郅辅说:张方准备谋反,人们都说你知道,王爷要是问你,你准备怎样回答?郅辅吃惊地说:我实在不知道张方要反叛,这该如何是好?毕垣说:王爷若是问你,你就回答是这样。不然,免不了身受其祸。郅辅进王府后,司马顺问道:张方要谋反,你知道吗?郅辅回答说:是这样。司马颐说:派你去除掉他可以吗?郅辅说:行。司马颐于是派郅辅去给张方送信,让郅辅趁机杀掉他。型盟血工王素和张方亲近无间,持刀进入,守门者也不怀疑,郅辅趁着张方在灯下打开信函时:就斩了他的头。司马颥任命郅辅为安定太守。当初,缪播等人议论,认为杀了张方„等听说张方已死,山东之兵更加争着入关。司马颐悔恨不已,又派人杀了郅辅。

李元忠勤政济民

当初,因为母亲年老多病,元忠就专心医药,研习数年,就擅长方技。元忠宽仁忠恕,看到有病的,不问贵贱,都帮忙治疗。元忠的家境富厚,家里的人喜欢举贷求利,他就常常烧掉借约,免掉他人的债务。因此,极受乡人敬重。魏孝明帝时,盗贼蜂起,清河有五百人西戍,回家时经过南赵郡,由于道路被阻,一同投奔了元忠。人们送给千匹绢帛,他却只接受了一匹,又宰杀五头羊招待,最后打发家奴做向导,告诉家奴说:“如果遇上寇贼,你只说是李元忠派你护送的。”奴按照他的话去做,寇贼们都没有阻拦,这五百人便顺利地回家了。 天平初四年,除使持节、光州刺史。时州内灾荒,人多菜色,元忠上表请求赈贷,待秋收后归还。朝廷同意,准许使用万石。元忠认为万石赈民,平均算来,一家只有升斗而已,徒有虚名,不救其敝,于是拿出十五万石进行赈济。事情完结后上报朝廷,皇上嘉奖了他。

项羽东渡乌江

于是项羽就想东渡乌江。乌江的亭长撑船靠岸等待项羽,他对项羽说: “江东虽小,也还有方圆千里的土地,几十万的民众,也足够称王的了,请大王 急速过江。现在只有我有船,汉军即使追到这,也没有船只可渡。 ”项羽笑道: “上天要亡我,我还渡江干什么?况且我项羽当初带领江东的子弟八千人渡过乌 江向西挺进,现在无一人生还,即使江东的父老兄弟怜爱我而拥我为王,我又有 什么脸见他们呢?或者即使他们不说,我项羽难道不感到内心有愧吗?”接着对 亭长说: “我知道您是忠厚的长者,我骑这匹马五年了,所向无敌,常常日行千 里,我不忍心杀掉它,把它赏给你吧! ”于是命令骑马的都下马步行,手拿短小轻便的刀剑交战。仅项羽一人就杀死汉军几百人。项羽自己也负伤十多处。忽然 回头看见了汉军骑兵司马吕马童,说: “你不是我的老朋友吗?”吕马童面向项 羽,指项羽给王翳看,说道: “这个人就是项羽。 ”项羽便说道: “我听说汉王 悬赏千两黄金要买我的脑袋,并封为万户侯,我就送你这点好处吧! ”说完就自 杀身亡了。

第三篇:文言文翻译

《王徽之看竹不问主人》

【原文】王子猷①尝行过吴中,见一士大夫家极有好竹。主已知子猷当往,乃洒埽施设②,在听事坐相待。王肩舆径造竹下,讽咏良久,主已失望。犹冀还当通③,遂直欲出门。主人大不堪④。便令左右闭门,不听⑤出。王更以此赏主人,乃留坐。尽欢而去。

【注释】①王子猷:即王徽之。②施设:准备饮食。③犹冀还当通:还希望王献之能打个招呼。④大不堪:实在不能忍受。⑤听:听任。

【译文】王子猷有一次到外地去,经过吴中,知道一个士大夫家有个很好的竹园。竹园主人已经知道王子猷会去,就洒扫、设宴一番,在正厅里坐着等他。王子猷却坐着轿子径直来到竹林里,讽诵长啸了很久,主人已经感到失望,还希望他会派人来通报一下,可是他竟然径直出门去了。主人实在忍受不了,就叫手下的人去关上大门,不让他出去。王子猷因此更加赏识主人,这才留步坐下,尽情欢乐了一番才走。

【评析】竹林的主人本是对王徽之有赞赏欢迎之意,所以打扫门庭,准备好酒食,坐在大厅等候。谁想到王徽之却并不曾理会主人的一片好意,自己看完竹林就准备走,这让等候已久的主人终于按捺不住那股怨气了。于是便强行把王徽之留下了,而王徽之却为此而更加赏识主人,认为他们这样才是“豁达”的表现。

《史记·列传·滑稽列传》

[原文]昔者,齐王使淳于髡献鹄于楚(1)。出邑门(2),道飞其鹄,徒揭空笼(3),造诈成辞(4),往见楚王曰:“齐王使臣来献鹄,过于水上,不忍鹄之渴,出而饮之(5),去我飞亡(6)。吾欲刺腹绞颈而死,恐人之议吾王以鸟兽之故令士自伤杀也(7)。鹄,毛物(8),多相类者,吾欲买而代之,是不信而欺吾王也(9)。欲赴佗国奔亡(10),痛吾两主使不通(11)。故来服过,叩头受罪大王(12)。”楚王曰:“善,齐王有信士若此哉(13)!”厚赐之,财倍鹄在也。 [注释](1)鹄:黄鹄,珍禽之一。(2)邑门:都门。 (3)徒揭空笼:只举着空的鸟笼。徒,只。 (4)造诈成辞:编造一套欺骗的话头。(5)饮(yìn,印)之:给它喝水。 (6)去:离开。亡:逃失。(7)议:议论、讥笑。 (8)毛物:生羽毛的东西。(9)信:诚实。 (10)佗:通“他”。 (11)此句是说:痛心齐、楚两国大王之间的使节由此断绝。(12)受罪:领受罪罚。 (13)信士:讲究忠信的人。 [译文]从前,齐王派淳于髡去楚国进献黄鹄。出了都城门,中途那只黄鹄飞走了,他只好托着空笼子,编造了一篇假话,前去拜见楚王说:“齐王派我来进献黄鹄,从水上经过,不忍心黄鹄干竭,放出让它喝水,不料离开我飞走了。我想要刺腹或勒脖子而死,又担心别人非议大王因为鸟兽的缘故致使士人自杀。黄鹄是羽毛类的东西,相似的很多,我想买一个相似的来代替,这既不诚实,又欺骗了大王。想要逃奔到别的国家去,又痛心齐楚两国君主之间的通使由此断绝。所以前来服罪,向大王叩头,请求责罚。”楚王说:“很好,齐王竟有这样忠信的人。”用厚礼赏赐淳于髡,财物比进献黄鹄多一倍。

《柳秀才》

[原文]明季①,蝗生青兖②间,渐集③于沂。沂令忧之。退卧署幕④,梦一秀才来谒⑤,峨冠绿衣,状貌修⑥伟。自言御蝗有策。询之,答云:“明日西南道上有妇跨硕腹牝⑦驴子,蝗神也。哀之,可免。”令异之,治具⑧出邑南。伺良久⑨,果有妇高髻褐帔⑩,独控{11}老苍卫{12},缓蹇{13}北度。即爇{14}香,捧卮酒,迎拜道左{15},捉驴不令去。妇问:“大夫将何为?”令便哀求:“区区小治{16},幸{17}悯脱蝗口。”妇曰:“可恨柳秀才饶舌{18},泄我密机!当即以其身受,不损禾稼可耳。”乃尽三卮,瞥不复见。后蝗来,飞蔽天日,竟不落禾田,尽集杨柳{19},过处柳叶都尽。方悟秀才柳神也。或云:“是宰官{20}忧民所感。”诚然哉! 【注释】 ①季:一个朝代的末了。②青兖(yǎn):青州和兖州,都在今山东省。③集:落。后“尽集杨柳”中与此同。④署幕:衙门里官员住处。署,官衙。⑤谒(yè):拜见,请见。⑥修:长,高。⑦牝(pìn):雌性鸟兽。与“牡(mǔ)”相对。⑧治具:备办酒食。具,饭食,酒肴。⑨伺(sì)良久:等候了好久。伺,等候,探察。良,很。⑩帔(pèi):女子的披肩。{11}控:勒马。此处意为骑着。{12}苍卫:黑驴。卫,驴子的别称。{13}缓骞(jiǎn):慢慢。骞,跛,行动迟缓。{14}爇(ruò):焚烧,点燃。{15}左:旁边。{16}区区小治:区区,小,少。小,自谦词。治,指所管辖的范围。{17}幸:希望。{18}饶舌:多嘴。饶,多。{19}杨柳:即柳树。{20}宰官:县令。

【译文】 明朝末年,青州、兖州一带发生了蝗灾,蝗虫渐渐落到了沂水县。沂水县令很忧愁。退堂后躺在宿舍,忽然梦见一个秀才前来拜见。那秀才戴着高高的帽子,身穿绿色的衣服,身材高大魁梧,自称有办法防御蝗灾。县令问他有什么办法,秀才回答说:“明天,城西南路上有个妇人骑着一头大肚子母驴路过,她就是蝗神。你向她哀求,便可以免除蝗灾。”县令感到很奇怪。第二天,便备办了酒食,出到城南。等候了好长时间,果然有个妇人梳着高高的发髻,披着褐色披肩,独自骑着一头老黑驴,慢慢地朝北走来。县令赶忙点上香,捧着酒杯,在路边迎拜,然后拉住驴子不让走。那妇人问道:“官人要干什么呀?”县令便哀求道:“希望您可怜可怜我这小小的沂水县,让它免于蝗口吧。”那妇人说:“可恨柳秀才多嘴,泄露了我的机密!应当让他自己来承受,我不损坏庄稼就是了。”于是喝了三杯酒,眨眼就不见了。后来蝗虫飞来时,遮天蔽日,竟然不往庄稼地里落,却全部落到了柳树上,凡蝗虫经过的地方,柳叶都被吃光了。县令这才明白,先前梦见的那个秀才就是柳神。有人说:“这是县官为民忧虑所感应的。”的确如此啊!(河北赵学生)

《蛇人》

【译文】东郡某人,靠耍蛇卖艺为生。这位耍蛇人曾养过两条很驯服的蛇,它们的皮肤都是青色的。耍蛇人管那条大蛇叫大青,小蛇叫二青。二青的额头上长有红点,尤其机灵驯服,盘旋起来,没有不如人意的地方。一年之后大青死掉了,耍蛇人想找一条蛇来替补,但一直没遇到合适的对象。

有天晚上,耍蛇人寄宿在一座山寺中。天亮后,他打开箱笼一看,发现二青也不见了,蛇人后悔得要死。他到处寻找,大声呼叫,一直不见二青的踪影。但是(以前)每次遇到林深草茂的地方,耍蛇人常常要放二青出去,让它自由自在地活动一下,总是一会儿就自动回来。因为这个缘故,希望它自动回来。他坐在寺中苦苦等待,太阳已爬得老高了,蛇人也已经绝望了,就没精打彩地走了。可出寺门没几步路,听到错杂堆集的柴草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住脚步惊讶地看,原来是自家的二青爬过来了。耍蛇人非常高兴,好似得到了极为珍贵的大玉器一般。他赶忙放下担子歇在路边,这时二青也立刻停下来了,看它的后面有一条小蛇跟着。耍蛇人轻轻地抚摸着二青说:“我还以为你跑掉了哩。这个小家伙是你介绍来的吗?”他拿出食物喂二青,连小蛇一起喂。小蛇虽未离开,但瑟瑟地蜷缩着身子,不敢吃食物。二青衔着食物喂它,这情形就像主人礼让客人进餐一样。耍蛇人再次给小蛇喂食,小蛇才吃。吃完食后,它便随二青进入箱笼。耍蛇人扛着箱笼回去,并开始驯教它屈折盘旋,很快合乎要求,跟二青已无多大差别。耍蛇人于是叫它小青。他带着它们四处奔走卖艺,获利不少。

一般对耍蛇人刷蛇,蛇的身长一般以二尺长为标准,太大就太重,因为二青特别驯服,所以耍蛇人没有立刻丢弃。这样又过去两三年光景,二青长到三尺多长,一睡下就把笼子挤满了,耍蛇人于是决意放它回归大自然。有一天,他来到淄邑东山间,用好东西喂二青吃,祝福完后便放二青出笼。二青已经离去,一会又爬回来了,弯弯曲曲地盘在笼外。耍蛇人对二青挥挥手,说:“你去吧!世上没有百年不散的筵席。你从此隐身大山谷中,来日必然能成为神龙。这个小笼子你怎么可以久居呢?”二青才走了。耍蛇人目送着它离去。过了一会儿,二青又返回来,耍蛇人赶它也不走,只见它用头触笼子,笼中的小青也把笼子震得直动。耍蛇人突然醒悟说:“莫非你是要与小青告别吗?”于是,他打开笼门,小青径直爬出来,于是二青和小青便亲昵地交首吐舌,好像互相在说告别的话。不一会儿,两条蛇曲曲弯弯一起走了。耍蛇人以为小青也不会回来了,但一会儿小青很快就独自爬回来了,径直爬进笼里躺下。此后,耍蛇人时时处处物色好蛇,但一直没有觅到。但小青渐渐长大,已不再适宜缠在身上献艺。后来,他虽觅到一条小蛇,它也比较驯服,但始终不如小青好。这时,小青已长得比小孩子手臂都粗了。

起先,二青在山中活动,打柴的人经常看到它。过了几年后,二青长到数尺长,身围有碗口粗。它慢慢地发展到追逐过路人,因此,过往旅客互相告诫,不敢走二青所在的那条路。有一天,耍蛇人正好经过这里。突然一条大蛇猛地爬出来,耍蛇人非常害怕而没命地奔跑,那大蛇在后面更加紧追不放,往后一看,已经将要追上了。但他观察它的头,发现上面有个非常明显的红点时,他才醒悟过来,原来它是二青。耍蛇人放下担子,喊它:“二青,二青!”大蛇顿时停住了。它抬头看了耍蛇人很久,接着跳起身来绕在耍蛇人身上,就像以前盘旋卖艺一样。耍蛇人意识到二青并没有恶意,只是它的躯体太重,他已经受不起它的缠绕,就扑倒在地上求它松开,于是二青也就放开了他。它转而用头触箱笼。耍蛇人懂得它的意思,便打开笼子放出小青。二青小青相见后,马上像饴糖一样地交缠在一起,很久才慢慢松开。耍蛇人于是叮嘱小青说:“我早就想和你告别,今天你总算找到伴侣了。”又对二青说:„它本来就是你引荐来的,还是托你把它领走吧。我再嘱咐你一句话:“深山大谷里并不缺少食物,你以后不要再惊扰行人,以免遭到天神的谴责。”两条蛇听了以后都低着头,好像是接受了他的劝告。突然,它们扬起头,二青在前,小青在后,往山中爬去。它们所经过的地方,林木都为它们从中间分开。耍蛇人站在那里目送它们,直到看不见才离去。从此以后,行人又能照常安全地从这条山路经过,二青和小青不知爬到什么地方去了。 异史氏曰:“蛇,蠢蠢的一个动物罢了,但有眷恋故人心意,况且它听从意见如同转动圆物那样简单。惟独奇怪衣冠整齐的人,凭借几十年挽着手臂的交情,几代蒙受主人的恩惠,但一转念就想落井下石了;再不然就投以药石而悍然不顾,并且怒视而仇恨(他们)的人,不又在那(这)蛇之下了吗。

周书《贺兰祥传》

【译文】 贺兰祥字盛乐。他的祖先和北魏一同兴起,他的后代有凭清白人家子弟的身份镇守武川的,最终就在那里安家。贺兰祥的父亲贺兰初真,年轻时就已有名气,被乡里看重。后来他娶太祖的姐姐建安长公主为妻。贺兰祥十一岁就死了父亲,在服丧期间举止都符合礼仪。他在舅舅家里长大,特别被太祖所疼爱。贺兰祥虽然常在军队里,但经常聘请儒士,教自己读诗书经传。太祖刚进关的时候,贺兰祥与晋公宇文护都在晋阳,后来才派遣使臣迎请他们。贺兰祥十七岁,出仕担任奉朝请一职,加任威烈将军。贺兰祥年轻时就有胆量有勇气,志在立功。不久提拔补任为都督,常在军中。他曾参与平定侯莫陈悦,又曾迎请魏孝武帝。根据前后的功劳,朝廷封他为抚夷县伯。随后又随军攻打潼关,俘获东魏将领薛长瑜。又进攻回洛城,攻克下来。回来以后,官拜左右直长,提升爵位为公。

大统十四年,朝廷授任他为都督、荆州刺史,提升爵位为博陵郡公。在这之前,贺兰祥曾经兼任过荆州事务,虽然不满一个月,但很有德政。到这次重新前往就任,百姓都很安心。因此汉水南岸的流民,每天就有几千人背着婴儿前来安居。远近的蛮夷,没有不诚心归附的。贺兰祥顺应时机安抚招纳,全都得到他们的欢心。当时正值盛夏发生了旱灾,贺兰祥就亲自巡视境内,检察政事的得失。他看见有人挖掘古墓,暴露尸骨,就对守令说:“这难道是仁德之人治理国家的效果吗?”于是命令当地官员收殓尸骨重新埋葬,结果当天就下了及时雨。这一年大丰收。州郡境内原先有很多古墓,当时的百姓有自行挖掘的习惯,到这时终于停止了。

贺兰祥虽然是太祖的亲戚,但他的品性很清廉。荆州南接襄阳,西通岷蜀,出产的物品,很多是珍贵奇异的东西。当时已经与梁朝友好来往,使者往来的时候,公私赠送的礼品,贺兰祥一概都不接受。梁朝雍州刺史、岳阳王萧詧很钦佩他的节俭,就用竹屏风、葛布之类以及以经史典籍赠送给他。贺兰祥难以违背对方的好意,就收下来交付给有关部门。太祖后来听说了这件事,就把这些物品一并赏赐给他。

大统十六年,拜任为大将军。太祖因为泾水渭水溉灌的地方,渠堰废弃损毁,就命令贺兰祥修造富平堰,开渠引水,往东流入洛水。工程完工之后,百姓都得到了便利。

周孝闵帝即位,贺兰祥提升为柱国,又升任大司马。当时晋公宇文护执政,贺兰祥与宇文护是中表亲戚,从小关系就很亲密,统军治国的大事,宇文护都和贺兰祥一起参与谋划。

武成初年,吐谷浑侵犯凉州,皇帝下诏命令贺兰祥和宇文贵统领兵马去征讨。贺兰祥就派他的军司递交一道檄文给吐谷浑。于是与吐浑广定王、钟留王等交战,大败敌军。又乘胜攻取他们的洮阳、洪和两城,把那些地方改为洮州。安抚西边国土的百姓后,才整顿大军班师。朝廷进封他为凉国公。保定二年贺兰祥去世,终年四十八岁。谥号为景。

第四篇:文言文翻译

郑伯克段于鄢

初⒈,郑武公娶于申⒉ ,日武姜⒊。生庄公及共叔段⒋。庄公寤生⒌,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⒍。爱共叔段,欲立之,亟 请于武公⒎,公弗许。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⒏。公曰:‚制,岩邑 也⒐, 虢叔死焉⒑,伦邑唯命⑾。‛请京⑿,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

祭仲曰⒀:‚都,城过百雉⒁,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⒂;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 将不堪⒃。‛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⒄?‛对曰:‚姜氏何厌之有⒅? 不如早为之所⒆,无使滋蔓。蔓,难图也⒇‛。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21),子姑待之。‛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22)。公于吕曰(23):‚国不堪贰,君 将若之何(24)。?欲与大叔,臣请事之;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 公曰:‚无庸(25),将自及。‛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至于廪延(26)。子 封曰:‚可矣。厚将得众。‛公曰:‚不义不昵(27)‛,厚将崩。‛

大叔完聚(28),缮甲兵,具卒乘(29),将袭郑。夫人将启之(30)。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31)。京叛大叔段。段 人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32),大叔出奔共。

遂臵姜氏于城颍(34),而誓之日:‚不及黄泉,无相见也(35)。‛既而悔之。

颍考叔为颍谷封人(36),闻之,有献于公。公赐之食。食舍肉(37)。公问之,对曰:‚小人有母,皆尝君之羲(38)。请以遗之(39)。‛公曰:‚尔有母遗,繄我独无(40)!‛颖考叔曰:‚敢问何谓也?‛公语之故,且告之悔。对曰:‚君何患焉?若闕地及泉(41),遂而相见(42),其谁曰不然?‛公从之。公入而赋(43):‚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44)!‛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45)!‛遂为母子如初。

君子曰(46):‚颖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47)。《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48)。’其是之谓乎?‛

【注释】

(1)初:当初,从前。故事开头时用语。(2)郑武公:春秋时诸侯国郑国(在今河南新郑)国君,姓姬,名掘突,武为谥号。申:诸侯国名,在今河南南阳,姜姓。(3)武姜:武谥郑武公谥号,姜谥娘家姓。(4)庄公:即郑庄公。共(gōng)叔段:共是国名,叔为兄弟排行居后,段是名。(5)窹(wù)生:逆生,倒生,即难产。(6)恶(wù):不喜欢。(7)亟(qì):多次屡次。(8)制:郑国邑名,在今河南荥阳县虎牢关。(9)岩邑:险要地城邑。(10)虢(guó)叔:东虢国国君。(11)佗:同‚他‛。唯命:‚唯命是从‛地省略。(12)京:郑国邑名,在今河南荥阳县东南。(13)祭(zhài)仲:郑国大夫,字足。(14)雉:古时建筑计量单位,长三丈,高一丈。(15)参:同‚三‛。国:国都。(16)堪:经受得起。(17)焉:哪里。辟:同‚避‛。(18)何厌之有:有何厌。厌:满足。(19)所:安臵,处理。(20)图:课,治。(21)毙:仆倒,倒下去。(22)鄙:边境上得邑。贰于己:同时属于庄公和自己。(23)公子吕:郑国大夫,字子封。(24)若之何:对他怎么办。(25)庸:用。(26)廪延:郑国邑名,在今河南延津北。(27)昵:亲近。(28)完:修缮。聚:积聚。(29)缮:修整。甲:铠甲。兵:武器。具:备齐。卒:步兵。乘(shèng):兵车。(30)夫人:指武姜。启之:为他打开城门。(31)帅:率领。乘:一车四马为一乘。车一乘配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32)鄢:郑国邑名,在陵境内.(33)五月辛丑:五月二十三日.古人记日用天干和地支搭配.(34)城颖西北。(35)黄泉:黄土下的泉水。这里指墓穴。(36)颖考叔:郑国大夫。颖谷:郑国邑名,在今河南登封西南。封人:管理边界的官。(37)舍肉:把肉放在旁边不吃。(38)羲:调和五味做成的带汁的肉。(39)遗(wéi):赠送。(40)繄(yì):语气助词。没有实义。(41)闕:同‚掘‛,挖。(42)隧:地道。这里的意思是挖隧道。(43)赋:指作诗。(44)融融:快乐自得的样子。(45)泄泄(yì):快乐舒畅的样子。(46)君子:作者地托。《左传》作者常用这种方式发表评论。(47)施(yì):延及,扩展。(48)这两句诗出自《诗〃大雅〃既醉》。匮:穷尽。锡:同‚赐‛,给予。

【译文】

当初,郑武公娶了申国国君的女儿为妻,叫做武姜;生下了庄公和公叔段。庄公脚在前倒生下来,使姜氏受了惊吓所以取名叫‘窹生’,武姜因此讨厌庄公。武姜玉爱共叔段,想立他为太子多次向武公请求,武公都没有答应。等到庄公当上了郑国国君武姜为共叙段请求把制作为他的封邑。庄又说‚制是个险要的城邑,从前虢叔就死在那里,如果要别的地方,我都答应。‛武姜又为共叔段请求京邑,庄公就计共叔段住在那里,称他为‚京城太叔‛。

祭仲说‚都城超过了三百丈,就会成为国家的祸害。按先王的规定,大的都城面积不能超过国都的三分之一。中等的不超过五分之一,小的不超过九分之一。现在京邑.的大小不合法度,违反了先王的制度,这会使您受不了。‛庄公回答说;‚姜氏要这么做我怎能避开这祸害呢?‛祭仲说道:‚姜氏有什么可满足呢?不如早些处臵共叔段,不让他的势力蔓延。如果蔓延开来,就难对付了。蔓延开的野草都除不掉,更何况是您习卜受宠的兄弟呢?‛庄公说‘干多了不仁义的事情,必定会自取灭亡,您暂且等着看吧。‛

不久之后,太叔命令西边和北边的边邑也同时归他管辖。公子吕说‘一个国家不能容纳两个君王,您打算怎么办?如果您想把国家交给大叔,就请允许我去事奉他;如果不给,就请陈掉他,不要使百姓产生二心。‛庄公说;‚用不着,他会自食其果。太叔又把双方共管的边邑收归自己,一直把邑地扩大到了廪延。公子吕说;‚可以动手了。他占多了地方就会得到百姓拥护。‛庄公说‚做事不仁义就不会有人亲近,地方再大也会崩溃。‛

太叔修造城地,聚集百姓,修整铠甲和武器.准备好了步兵和战车,将要偷袭郑国国都。武姜打算为他打开城门作内应。庄公得知了太叔偷袭的日期,说;‘可以动手了!‛于是,他命令公子吕率领二百辆战车去攻打京邑。京邑百姓背叛了共叔段,共叔段逃到了鄢地,庄公又攻打鄢。五月二十三日,共叔段逃奔去了共国。

于是庄公把武姜安臵到城颖,并向她发誓说:‚不到地下黄泉,水远不再见面。‛事后,他又后悔这么说。

考叔当时是颖谷管理疆界的官员,他听说了这件事,就送了些礼物给庄公。庄公请他吃饭,他却把肉放在一旁不吃。庄公问他为什么,颖考叔回答说:‚我家中有母亲,我的饭食她都吃过,就是从未吃过君王的肉羹,后允许我拿去送给她。‛庄公说‚你有母亲可以送东西给她,唯独我没有!‛颖考叔说‚我冒昧问一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庄公把事情的缘由告诉了他,并说自己很后悔。颖考叔说;‚君王何必担忧呢?如果掘地见水,打成地道去见面,谁能说这不是黄泉相见?‛庄公听从了项考叔的话,照着做了。庄公进入地道,赋诗说:‘隧道当中,心中快乐融和!‛武姜走出隧道,赋诗说;‘隧道之外,心中快乐舒畅!‛于是。母于关系又与从前一样了。

君子说;‚颖考叔真是个孝子。爱自己的母亲,还扩大影响了郑庄公。《诗〃大雅〃既醉》说‘孝子德行无穷个永久能分给同类。’大概说的就是这样的事吧!‛

【读解】

这是一个流传甚广、十分典型的兄弟相争的故事。

人们常用‚亲如兄弟‛来形容亲情的深厚,也用‚亲兄弟,明算帐‛来说明亲情和利益冲突之间的关系。我们凭自己的生活体 验深知,亲情在很多时候是脆弱的,在利益的驱使之下,亲情远 远不足以化解由利益导致的矛盾冲突。

当然,兄弟相争,并非完全没有是非曲直,并非完全没有正 义、真理的存在。比如,郑庄公与共叔段的权位之争,按传统观 念,长子是王位天然的继承者,是‚天理‛,不容有违背。这样, 郑庄公就代表了合理的、正当的一方,而共叔段夺取王位的图谋, 便是不合理的、不正当的。

代表合理的、正义的一方,往往充满‚正气‛,可以慷慨陈辞。 鸣鼓攻之,可以稳坐如山,居高临下,所以郑庄公才可以自豪地、 以先知的口吻说:‚多行不义,必自毙。‛

抛开这个故事不论,‘多行不义,必自毙‛也算是一条普遍真 理,正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一样。几乎可以说,古往今来, 凡是作恶的人,搞阴谋诡计的人,违法乱纪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最终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是,如果坐着等待结果的到来,等待作恶者‚自毙‛,显然 是愚蠢的,无异于自己坐以待毙,很可能让作恶者占尽了风光好 处。我们要相信毛主席说过的:‚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就 不例。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所以,与其坐以待毙, 不如起而对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么说来,以恶抗恶,以暴力抗恶,以阴谋诡计对阴谋诡计, 在一定范围内便是合理的事。真理、道义总得以某种方式来加以 捍卫,对真理、道义的信念,总不能替代实际有效的行动,就好 比强盗闯进我们家里,是不可能凭借善良的愿望和对正义的信念 来阻止强盗的抢劫的。唯有拿起武器,同强盗搏斗,把强盗赶出 家门去,才是用行动来维护自己的信念,因而真理、正义才可能 得到证明,得到捍卫。

儒家传统一直是主张知行合

一、言行一致的。在内心承认的真理,在 思想和言论中确信原则,必须用实际行动来加以体现,让真理、原则变成行动 的指南。如果能做到这样,不溢、恶行、阴谋等等,就既不是可怕的猛兽,也 不是不可战胜和征服的。关键不在对方,而在自己是否能挺身而出,以及如何 挺身而出,从而让东风压倒西风。

第五篇:文言文翻译

文言文翻译的原则和方法

顾惠蓉

一、两个原则

1、“信”“达”“雅”的原则

所谓“信”就是要求译文要忠实于原文,准确表达原文的意思,不歪曲,不遗漏,也不随意增减意思;所谓“达”就是要使译文通顺明白,文从字顺;所谓“雅”就是要使译文用词造句规范,文笔优美,简明生动,体现原文的风格。

2、直译为主,意译为辅的原则。

直译就是将原文逐字逐句落实到译文中去,意译就是根据原文表达的基本意思进行翻译,不拘泥于字字句句的落实。如:

(1)国危矣,若使烛之武见秦君,师必退。

译文:国家处于危险之中,如果派烛之武去见秦穆公,秦国军队一定撤退。(直译)

(2)视事三年,上书乞骸骨,征拜尚书。

译文:到任工作三年,张衡向朝廷上书,请求辞职告老还乡,朝廷却任命他为尚书。(“乞骸骨”用意译)

二·六字翻译法

“六字”是指:留、删、补、换、调、变.

1·留,就是保留,凡是人名、国名、地名、官名,年号等,以及古今意义相同的词,翻译时

保留不变。

2·删,即删除,凡无须译出的文言虚词,均当删去。

3·补,就是增补,补出省略成分。

4·换,即替换,用现代词汇替换古代词汇。

5·调,即调整,就是把古代汉语倒装句调整为现代汉语句式,以便符合现代汉语的表达习

惯。应调整语序的句子包括:介宾后置句,定语后置句,宾语前置句,主谓倒装句等。

6·变,就是把文言句子中的单音节词变为双音节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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