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江与“香格里拉”的不解之缘论文

2023-01-28

“香格里拉” (Shangri-La) 一词最先出现于英国作家詹姆斯·希尔顿的小说《消失的地平线》。这部小说描写了一个既充满神秘色彩又静谧祥和, 深藏在中国西南山谷中“世外桃源”般的田园式集镇——香格里拉:碧蓝如洗的天空下, 一溜绵延重叠的雪山峰峦, 白云萦绕, 在午后明媚的阳光照耀下, 银彩飞扬;近乎完美的冰雪之锥俯拥着幽深的山谷, 山谷的悬崖上以一种花瓣似的精美与雅致巧妙地镶嵌着喇嘛寺, 而这广阔的被群山环抱的断层谷地非常巧妙地被小小的草地和爽朗的花园所点缀, 溪水边栖息着涂过油漆的茶馆和轻巧如玩具似的小屋。这里没有战争、没有罪恶, 各种文化和谐共存、互相交融;这里的居民性格豪爽而幽默, 温厚而好问, 讲究礼仪, 尽情享受着简单快乐、和平宁静、无忧无虑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从此, “香格里拉”便成了世外桃源的代名词, 它为人类塑造了一个理想中的人间天堂, 即一个充满安宁和谐的童话般的世界, 同希尔顿的《消失的地平线》一起声明远扬, 掀起了一股寻找香格里拉的热潮。多少人慕名前来寻找小说中的“香格里拉”, 甚至因为它无上的声誉和它所能带来的巨大利益引起了“香格里拉”之争, 纷纷拿小说中描写“香格里拉”的文字与现实做对比, 找各种证据证明“香格里拉”在何处。许多学者认为希尔顿虽然从来没有来到过中国, 却看到过在中国西南地区呆了27年的美籍奥地利人约瑟夫·洛克发给美国《国家地理杂志》相关的文章和照片, 因此, 他从中汲取了“香格里拉”的创作素材和灵感。的确, 我们可以从小说的地域特征描写中找到以丽江为中心的中国西南地区的影子。可是, 《消失的地平线》作为一部小说, 虽然创作素材来源于现实生活, 可它并不等同于现实生活, 它是对现实生活的一种融合与提升。所以, 更确切地说, 希尔顿笔下的“香格里拉”是借丽江为中心的西南地区这个原型, 试图为人类勾勒出一幅理想中的“乌托邦”式的社会蓝图, 即一个充满人与自然、人与人及人自身内心和谐的世界, 而作为“香格里拉”原型之一的丽江集聚了和谐社会的这三大特征, 从这个意义上讲, 丽江与希尔顿笔下的“香格里拉”不仅貌合而神更近, 在丽江这方土地上, 人们似乎能触摸到“香格里拉”这一梦想家园。

人与自然和谐与共是丽江传统文化的一大特征, 也是纳西族原始朴素的生态哲学。纳西族是源于青海、甘肃湟水一带的游牧民族古羌族后裔, 自秦汉以来, 纳西先民就从西北地区迁徙到横断山区, 逐渐在金沙江、澜沧江、怒江和雅砻江等江流河谷地带定居下来。在长期的迁徙过程中, 纳西先民不断地和恶劣的自然环境作斗争以求生存;一直到后来他们南迁定居后的农耕种植生产活动过程中, 他们不断地认识自然以求发展。在这种长期的和自然打交道过程中, 纳西先民总结出了一整套对自然的朴素认识并记录了下来, 这就是今天举世闻名的世界记忆遗产:囊括了天文历法、人文地理、历史文化、宗教信仰、民俗等方方面面的东巴古籍。从这些东巴古籍中, 我们可以了解到纳西先民的生活状态以及他们的思想意识。在《东巴经》中有一个关于“署”的记载:相传人与署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后来两兄弟分了家, “署”司掌天空、大地、山川、河流、禽兽, 而人主宰畜牧农耕。他们共存共荣的关系后来被贪婪的人类打破, 人类大肆砍倒树木, 杀死禽兽;而“署”也以洪水, 地震等方式报复人类, 让人类流离失所, 惨遭伤害。后来在东巴什罗的调解下, 人类与“署”便订立了约法三章:人类在田地不足之时, 可以适当开垦一些土地;人类在家畜不够食用之时, 可以适当狩猎捕获一些野生动物;人类在柴薪不够之时, 可以适当砍伐一些柴火。很显然, “署”的概念是在当时生产力极为底下的情况下, 纳西先民对自然的斗争和冲突中对自然的一种原始朴素的超自然力的崇拜, 是在纳西族万物有灵信仰支持下的对自然的神化, 具有了宗教色彩。从这个简单的故事中可以看出, 纳西先民一开始也没有意识到人与自然同生息共命运的关系, 而是在和自然长期相互依存与斗争的过程中用血的代价总结出的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正确认识, 从而形成了纳西族朴素的生态伦理观:人与自然是平等的, 唇齿相依, 共存共荣;人类对自然的索取应当是有限度的, 人必须尊重自然规律办事, 否则, 人类必将受到自然界的惩罚。这些认识影响着纳西先民对待自然的态度和行为方式, 形成了一种社会禁忌并以“科空”即谚语的形式一代代流传了下来。例如, 不能在水源头洗东西, 不能捕杀野生动物, 不能采未成熟的果实等, 这些社会禁忌约束了人们对大自然的破坏, 提醒人们要合理利用大自然, 否则, 人类将遭自然报复。这种生态哲学甚至还融入到宗教信仰中, 纳西族三大祭中的“祭署”仪式就是以一种宗教的形式强化了“署”的概念, 提升到了一个宗教信仰的高度。每年农历二月, 村村寨寨的老小都到象征“署”的神泉口敬贡各种祭祀品, 由东巴诵经以祈求“署”的原谅, 同时也感谢“署”对人类的恩赐。这充分表现了纳西族先民对自然敬畏而感激的复杂心情。几千年来, 他们用这种朴素的社会禁忌和原始的宗教信仰维系着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关系, 人与自然的和谐始终是纳西族的生态理念, 它继而折射到纳西人生活的方方面面, 1997年被联合国教科委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丽江古城便是这个理念的结晶。“丽江, 融于自然的一方乐土;古城, 神仙遗落人间的城廓;丽江之美, 尽是得自天然;古城之妙, 皆在天人合一。”这样的描述再恰当不过了, 古城依狮子山而建, 依山势鳞次栉比的四合院, 庭外小桥流水, 庭内鸟语花香, 体现了纳西民居建筑自然古朴的风格, 同时也表现了纳西人乐山乐水的自然情结。在今天人人都呼吁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时代, 每个人都不得不被纳西族的超前生态意识所折服, 不得不被纳西先民留下的珍贵的文化遗产所震撼。

人与人的和谐相处一直是纳西人秉承的人生哲学。纳西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建设美好家园的历史同时也是一部各民族融合、各种文化信仰交流的历史。纳西人聚居于滇、藏、川交界这个特殊的地理位置, 这里既是各种宗教信仰交汇之地, 也是多民族文化碰撞融合的中心。“汉传佛教, 道教往北传, 到丽江为止, 藏传佛教由北往云南传, 也到丽江为止。因此, 丽江是南北宗教交汇之地。”此外, 还有从西方传入的基督教以及丽江土生土长的东巴教等。“随着汉传佛教、藏传佛教、道教深入纳西族民间, 在丽江出现了诸教寺庙融合一体、不同宗教教徒同堂和平共处的文化现象。如丽江古城的北门坡上建有佛教的地藏菩萨庙和道教的城隍庙, 为一进两院的建筑结构, 前院是城隍庙, 后院是地藏庙。丽江白沙乡的琉璃殿, 原来是塑药师佛的庙宇, 也是一进两院, 后来, 前院住和尚, 后院住喇嘛。另外佛寺改道观, 道观住和尚的情况在丽江也很平常。丽江坝子东面的震青山庙会比较典型地反映了丽江佛道教及当地民间宗教信仰、民俗活动融汇一体的情况。”这种各宗教在同一方土地上共存共荣、和谐发展, 有着各种信仰的教徒在同一屋檐下各拜其神、和睦相处的现象的确是丽江独特的一道风景线。更值得一提的是:纳西人对各种外来宗教都持兼收并蓄的态度, 出现了纳西人宗教信仰多元化的格局, 甚至出现了多种宗教文化相融合的特殊现象:佛教、道教、喇嘛教三教合一的白沙壁画正是各宗教相互渗透的见证。此外, 纳西人“信而不笃”的宗教态度使他们没有对某一种宗教有着极端的痴迷, 他们都能以一种开放的心态接受各宗教信仰中的精华, 所以, 纳西人几乎什么神都拜, 每到一个寺庙都会磕头。但这并不意味着各宗教在纳西人心目中是同等重要的。东巴教是历史上纳西族全民信仰的古传本土宗教, 纳西族中信东巴教者居多, 它对纳西人的影响也是最大的。所以, 当各种外来宗教传入丽江的时候, 东巴教并没有被取而代之, 反而它吸收了各宗教之精髓而发展壮大并存活到了现在, 成为纳西族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丽江除了具有和谐自由的宗教信仰外, 这里还有手足般的民族情谊。纳西族、汉族、藏族、彝族、白族、普米族、傈僳族等多个民族在这里相聚而居, 世代和睦相处, 以纳西族为主体共同创造了丽江这一美好家园。“在隋唐之际, 纳西族迁徙定居丽江之时, 还处于蛮荒部族时期, 而汉文化、南诏文化已具相当发达水平。”处于夹缝中求生存的纳西族, 以“窥中原文脉, 纳百川之精”的心态吸收借鉴外来文化尤其是汉文化, 从而丰富和提升了本土文化, 为丽江的多元文化格局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在历史的发展进程中, 中央政权几经更替, 可以土司为首的丽江少数民族始终与中央保持一致, 帮元朝忽必烈“革囊渡江”攻打大理, 到后来接受明朝朱元璋赐予丽江土司“木”姓, 代表明朝政府维持丽江统治秩序, 保卫一方平安。明朝时期, 崇尚汉文化达到了巅峰, 出现了一大批以木氏土司为代表的汉文化杰出人才, 同时被称作“仿汉文化的辉煌”的丽江古城已具相当的规模。纳西族在敞开双臂欢迎汉文化的同时, 他们同时对在同一片土地上繁衍生息的其他民族和睦相处如兄弟。古老的东巴经书这样记载人类的起源:“天生音, 地生气, 音气结合孕成蛋, 孵出了纳西、藏、白三兄弟。”纳西人认为纳西、藏、白是同祖同源, 表现了纳西族对藏族、白族兄弟般的情谊,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们能在丽江这块小小的土地上世代和睦相处, 共享丽江的美丽富饶, 共创美好家园, 从来没有民族纷争。在丽江这片土地上, 处处都能捕捉到融纳西, 汉, 藏、白风格于一体的建筑文化以及民俗文化。除了宗教信仰自由, 民族间的手足情值得称道外, 丽江特有的“化賩”文化也值得一提。简单地说, “化賩”就是亲友、同学或同事等具有一定关系的人自发自愿组织起来的聚会, 一般一个月一次, 聚会时每人拿出一两百块钱, 集中交到某个人的手里, 接着就轮到下一个, 而聚会所花的费用则大家平摊。一开始, 在人们生活条件不好的时候, 这是一种集资互助的好方式。但现在, 人们似乎更看重的是化賩的娱乐形式和社交功能, 大家隔断时间能聚在一起以聊天吃饭的形式达到亲戚、朋友、同事之间相互交流的目的。在忙忙碌碌的生活中, 找一个借口好让大家聚在一起说说话, 聊聊天, 增进了相互之间的了解和交流, 增强了感情。那一天, 无论有再忙的事情, 大家都会把它抛开来参加化賩。有的一个人参加几个賩, 这就保证了一个人全面立体的良好的社会关系。总之, 无论是自由的信仰, 民族融合还是化賩文化, 都在谱写着不同信仰、不同民族、不同社会关系的人与人之间和谐之曲。

丽江最大的魅力也许不是来自美丽绝伦的自然风景, 也不是来自博大精深的东巴文化, 而是来自一份独有的闲适与和谐, 来自那种从容不迫的生活节奏和自然、自在的生活方式。在外面纷繁复杂的世界里打拼得伤痕累累的时候, 这是一个适合养伤的地方;在外面精彩纷呈的世界里为功名利禄所累的时候, 这是一个能让一颗浮躁的心平静下来的地方;在外面物欲横流的世界里迷失了方向的时候, 这是一个能找回最初的自我的地方。无论外面的世界发生着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被重重大山阻隔的纳西人在属于自己的这片土地上仍然按照自己的人生轨迹生活着:活得自然、悠然、淡泊、平静。老奶奶靠着木屋晒着太阳, 望着蓝天上的白云, 一脸的安详;老爷爷吧嗒吧嗒的抽着水烟, 一脸的从容;小孩在街道里玩耍, 一脸的笑容;纳西男人们驾着鹰邀约着去狩猎或在庭院里品茶赏花, 一脸的得意;而纳西族妇女在家里家外、田间地头忙活着, 一脸的专注。“通观纳西文化的天性, 表达的是人生的有限, 人生的艰难, 进而是人的可怜, 因而厚待、善待人和人生, 包容一切, 让人的生存和生活符合人性, 顺乎自然。”这句话非常恰当地总结出了纳西人的生活理念, 而这种理念源自他们内心深处的平静和满足。宣科先生曾讲过一个很富有哲理的笑话:一个游客问丽江的老爷爷怎么丽江人走路都慢悠悠的啊, 丽江的老爷爷就不紧不慢地回答说:“人一生下来就开始朝着坟墓走, 你走这么快干嘛?”这句话幽默却深刻, 一语道出了纳西人重现世、重生安死的人生态度。直到今天, 当山外的人蜂拥而至, 他们仍然固守着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节奏和生活方式, 把喧嚣的古城留给外来赚钱的商人, 留给游客, 自己却在一隅享受着诗意般自然宁静的生活。有些时候, 宁静无为并不是堕落的表现, 而是一种至高的境界。

纳西先民从远古跋山涉水而来, 在漫长的历史岁月里经过多少次生与死的考验, 一个人口不到30万的弱小民族在中国滇西北的一隅用他们的勤劳和智慧创造了“香格里拉”的传奇:一个人与自然和谐与共, 各种文化平等共荣及人们内心充满平静祥和的美好家园丽江。她不是香格里拉, 却胜似香格里拉。

摘要:本文从“和谐”的新视角解读了“香格里拉”的内涵, 即一个充满人与自然和谐、人与人和谐及人自身内心世界和谐的社会蓝图。从这个意义上讲, “和谐社会”就是与时俱进了的“香格里拉”。而集聚“和谐社会”三大特征于一体的丽江便把“香格里拉”从梦想变成了现实。

关键词:香格里拉,和谐,丽江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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